第20章
“姜小姐的身体还是不能受风……还有些低血糖。”
“最好在家里好好调养……“
“……应该好好补充一下营养……而且也要注意养神……”
“她腺体发育不完全,如果再疏忽的话……”
“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男人沉默听着诊断。
“这是姜小姐的诊断书。”
……
“谢二。”
“哟,桑总不是去b市开辟新天地去了嘛,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啦?”
凌晨的风略冷,吹的人却清醒。
桑倦手里的烟隐约烧尽,他嗓音低哑却清醒。
“我找到她了。”
“……”
……
姜音这一觉睡得很沉,睡醒了之后,那种虚弱的感觉似乎去掉了不少。
但是没有做噩梦。
她侧眼,看到了一边,有一个玻璃罐装的牛奶,和一个三明治。
姜音慢慢眨眼,想到了自己的处境。
她垂下眼睫,不是很想喝。
她起床,到处看了看。
这里是个很少女的房间,地上铺着厚而繁复的地毯,哥特式的装修风格,显得华丽而厚重。
房门是很沉重的木门,她用力推了推,不是很能打的开,似乎没有锁,只是她没什么力气。
姜音思考了一会儿。
现在,是困境。
要解决困境,需要想法,还需要力气。
她面对的是很凶残很可怕的人,一个动不动就会杀人的可怕大魔王。
绝食=削弱自己。
弱小的自己<强大的敌人。
四舍五入也=被欺负。
弱小的自己+脑子+食物=强大的敌人。
四舍五入勉强能平手。
姜音想通了,回去拿起了牛奶。
这牛奶是温热的,姜音拿起来,又不太高兴的放了回去。
她不爱喝热的牛奶,温的也不喜欢,就喜欢喝冷的。
凉凉的牛奶喝起来口感更好。
她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但又不太能想的起来。
反正,她一定要喝冷的牛奶。
小姑娘认死理,认准了一件事,就一定得达成。
房间里温度合适,甚至有些高。
要等牛奶冷,是一件很漫长的事。
但是姜音已经有些饿了。
她四处看了看,发现了花纹繁复的窗户。
她推了推,看到它被一个木头卡扣从里面拴上了。
卡扣古朴,是个雕刻着很精细的花纹的装饰品。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在四处看了看,最后在房间里找到了一个硬硬的铁质娃娃摆件。
她搬来椅子,爬上去,踮着脚,用摆件努力的去砸卡扣。
梆梆作响。
她力气虽然不大,但是装饰用的卡扣也本就不需要多大力气。
桑倦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小姑娘踩着板凳,踮着脚尖,在用他几百万的铁艺小娃娃在砸木窗。
她砸得非常专注,根本没注意到他过来。
桑倦唇角扯了扯,朝她走了过去。
卡扣啪嗒裂开,紧闭的窗倏然敞开,初秋的风猎猎席卷而来。
姜音有点高兴,她踮起脚尖,往外看。
而在桑倦眼里,却是少女要踢了板凳,整个人往窗外倾了过去!
桑倦瞳孔一缩,猛然扭住了女孩的肩膀,把人扣到了自己怀里!
简直心跳都要骤停。
“你……”桑倦喉结滚动,压着声音,气怒:“想死是吗?”
一切发生的太快,姜音大脑空白了半晌,有点没反应过来。
她钝钝的想,这人怎么回事,莫名就污蔑她想死。
她就是想喝个冷一点的牛奶。
但是妈妈以前跟她说,她不可以和很坏的,或者打不过的人争执,要表面上顺着他,服软,然后再想办法。
她打不过他。
“不是。”
姜音:“想喝……牛奶。”
桑倦笑里带冷:“桌子上的牛奶,你要去太阳上拿?”
姜音:“太阳上没有。”
“那你知道没有……”桑倦指着窗户,语调荒唐:“还想给爷上天?”
姜音:“……”
姜音低着头一言不发。
桑倦闭上眼睛都是女孩从窗户摔下去的样子,简直,心有余悸。
男人缓缓松开她,握住她的肩膀,冷静半晌,“你就这么讨厌我?”
姜音不看他,想,那他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桑倦顿了顿:“讨厌到要自杀?”
姜音又想,那他这倒是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她在所有人的努力下,活到现在,才不会随随便便,为一点点困境去死。
女孩自始至终没有看他,漂亮的唇抿得紧,晨光从窗外穿破摇曳的枝桠,照在她面颊上,像是一枝沾染晨露的柳枝,美丽又柔韧。
却始终沉默。
桑倦闭了闭眼,半晌,冷静的说:“医生说你身体不好,所以我不会一直留你。”
“但是在你身体好之前,还是呆在这里养养比较好。”
冰冷的风从窗外吹进来,姜音感觉有些微的头痛。
她微微蹙眉,但想到桑倦的话,还是努力假装没事:“我身体很好……”
男人注意到她蹙眉的动作,沉默一下,伸手拉上了她背后的窗子。
他身高手长,这个动作让他完全把姜音护在了他的怀中。
姜音抬起眼,可以看到他深色斜纹衬衣微敞领口下的有力锁骨,还有淡淡烟草的香气。
风停下来了,屋子里重新回暖。
“十天。”桑倦看着窗户上重叠的花纹,“就十天。”
姜音一时有些茫然。
……什么十天?
桑倦说:“在我这里,呆十天。”
姜音:“……”
小姑娘紧紧抿着唇,不说话。
桑倦慢慢的说:“你这个样子,以后会生很严重的病。”
这个桑倦没有骗她。
姜音的腺体发育不完全,精神又脆弱,本就是温室里被呵护的娇弱花儿。
折腾这么多天,她的身体本就脆弱,又半路从医院跑出去。
如果不好好调养,风邪入体,会化为沉疴。
很可能短寿。
桑倦找回了自己商务谈判上的理智,把医生的诊断告诉了她。
随后给她分析利弊,“你可以不担心你自己,但是如果你生病了,阿姨想必会很辛苦。”
知道她不信,桑倦把医生的诊断书给她看。
姜音看了,她不太能看懂一些专业名词,但是大概也是可以看懂上面表达的意思。
大概就是,她现在确实,身体不是很好,需要好好调理。
诊断书可以造假。
姜音其实并不信他。
可是她现在,人为刀殂,我为鱼肉。
就算他信誓旦旦的说她得了绝症,要在他这里养伤到死,她也没有什么反驳的余地。
十天的期限,以为她好的名义,像极了温水煮青蛙。
姜音不喜欢这样,她不喜欢一个人,就不会接受他对她的好的任何理由,无论是一天,还是十天。
姜音说:“我拒……”
桑倦倏然低头看她。
男人眼皮褶子很深,略垂眸的时候,有着深深的阴影,更映衬着眼瞳黝黑。
他面无表情的样子,总是有点吓人的。
姜音忽然想到了他很凶的样子,又有点犹豫。
姜音:“……十天吗?”
好像也没有什么拒绝的余地。
“只要十天而已。”桑倦漫不经心的说:“有什么不好呢。”
他扯着唇笑:“怎么?觉得不划算?”
姜音低下头,掰着手指头数了数。
十个手指头的天数。
好像,有点难熬。
她小声说,“一星期,好不好。”
桑倦面无表情:“你在跟我谈条件?”
小姑娘似乎被吓到了,微睁大眼。
桑倦顿了顿,暗自提醒自己压住坏脾气,说:“你可以说其他的条件。”
小姑娘低下了头,她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什么条件好说的。
感觉,说了,这个人也不会听。
可是不说的话,又憋着点什么。
那就说吧。
姜音小声试探着说:“那你不许限制我自由……不,不许锁门。”
“你不许随随便便,进这里,你要敲门……我答应,你才能进来。”
桑倦听着,眼睛盯着女孩柔顺的黑发,她头上有两个小发旋,头发又软又细,有点小头发翘起来。
有点可爱。
“你还要……把我的手机给我。”姜音小声说:“你不许看我的手机。”
桑倦似有疑惑:“我看你手机了?”
姜音想起来这件事,就觉得气得慌,“你,你拿我的手机,给我妈妈发消息。”
桑倦的指尖隔空擦过女孩的头发,闻言微微顿了顿,想了一会儿。
“好像是有这回事。”
桑倦道:“但是你很想让她知道你在医院,生死未卜?”
姜音:“那是,两回事。”
她说:“如果真的生死未卜,我也希望陪在我身边的,是妈妈,而不是一个没有关系的人。”
桑倦呼吸微微一窒。
为什么这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总是能随随便便的,说出比刀锋还要凌厉刺心的话。
缠绕在小姑娘身边的alpha信息素像是受伤的野兽,有些无措和茫然。
桑倦压下眼底的情绪,一字一字的重复:“没有关系的……人?”
姜音:“就是,没有关系的,人。”
他气笑了,压着情绪,“行。”
“我答应你,但是十天。”他说:“一天也不能少。”
姜音抿着唇,算是同意,但是想到手机的事情,还是耿耿于怀。
姜音忍不住又说:“我知道我身体不好,我也知道我可能没办法像别人那样活的很好。”
姜音说:“可能我走的时候,妈妈会很悲伤。”
姜音:“但无论痛苦,还是难过,这都是妈妈的权力。”
姜音:“这是,连我都没有办法剥夺的东西……”
姜音越说越气,“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小姑娘说起这些的时候,也不怕他了,眼睛又怒又亮,呼吸急促,像只炸毛的小猫。
桑倦本来压着情绪,但看她的样子,又觉得可爱。
那不太愉快的感觉很快就消散了。
他真的很迷恋她因为他而情绪起伏的样子。
哪怕是愤怒。
可是她为什么发怒呢?
桑倦想到了谢二跟他说的话。
——“你要像对待正常人,对待别人会对待的态度,去对待她。”
——“她是一个人格完整的存在,不是谁的娃娃,也不为你所有。”
——“你反思一下你的所作所为。”
——“如果你认为这件事,你不应该对你的下属,你的朋友,你的家人做。”
——“你就不应该对她做。”
——“如果她认为你做错了。”
——“那就道歉。”
姜音也不管害怕了,说了一大通,以为桑倦会稍微有点愧疚心——
然而,回应她的,是男人把她扯入怀里的动作。
姜音猝不及防,撞到他的胸膛。
耳边微痒,桑倦的呼吸噙着笑意:“那我道歉,嗯?”
他语气愉悦,不见丝毫悔意。
好像她所有的认真与怒火,在他这里,都是一场漫不经心的笑话。
他只要她哭要她笑,要她当个橱窗里的美丽娃娃。
她的所有情绪和感受,都不被他在意。
姜音所有的愤怒和情绪,瞬间消散成灰。
她垂下睫毛,眼瞳一片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