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姜音猝不及防被摁在那里,即将合起的掌心也被错手用力握住!
应激之下,姜音因为恐惧和遮掩,几乎爆发出了所有的力气!
尖针一下狠狠刺入了男人的手背,几乎穿透。
她朦胧感觉好像刺到了什么,下意识的睁大眼睛,然而眼前一黑。
却是眼睛被人死死捂住了。
姜音见到桑倦的恐慌还未褪去,又被他这样强势的摁住,身体瑟瑟发抖,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手太用力了,把她的掌心和眼睛裹得严严实实。
他与她近在咫尺,控制着她的一切。
姜音甚至能感觉到他在她耳边轻微的嘶声和喘息。
他的气息,味道,还有呼吸,与交织触感,在黑暗中被姜音无限放大,成为了囚困她脆弱意志的牢笼。
无端蔓延出了无处可逃的惶惑。
“……你……你松开!!”姜音回过神来,想要挣扎,桑倦却喝道:“别动!”
他语气又沉又凶。
姜音立刻不动了,身体却控制不住的发抖。
桑倦垂眸,看着扎穿了他手的长针。
针尖几乎透出掌心,这种钻心的疼痛,一般人怕是要直接叫出来,但桑倦却面不改色。
桑倦慢慢松开攥着她掌心的手,他很怕,透骨的针尖伤到他美丽的娃娃。
她也不应该看见这样的景象。
他的娃娃,娇弱,爱哭又漂亮,而且胆子还小。
理智告诉他,他现在应该把针□□,让医生处理,可是他根本一动也不想动。
有力的臂膀揽住了她的细腰,慢慢把她收到自己的怀里。
她在他怀里,细细的战栗着,整个人温软漂亮,对他又乖又怕。
让人心疼又怜爱。
哪怕右手疼痛的神经紧绷到发出剧烈的警告,哪怕这只手残废了,他也没有什么不甘心。
真奇怪啊。
哪怕她没有任何Omega的味道。
他也觉得控制不住的迷恋。
属于他的Alpha信息素,对无数有着美丽气味的Omega无动于衷,却独独为一无所有的她,兴奋钟情。
即使无法被标记,无法被满足,也没有什么所谓啊。
她只是随意的站在那里,他就觉得她值得。
然而属于alpha的本能还是禁不住浮现,他低头,像个野兽一般,轻轻靠着她的后脖颈,试图嗅出哪怕一星半点的信息素味道。
可是,没有。
她的腺体发育是失败的,藏在皮下,像是鼓胀起来的血管,根本找寻不到半分踪迹。
但是那又怎样呢。
一点一点的咬过去,总是能咬到的吧。
他尖牙露出来一星半点,蹭过她的后脖颈——
下一刻,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他整个人都僵硬了。
温热的泪水滚落,浸湿了他的指缝。
女孩被捂住眼睛,腰肢被扣住,整个人又弱又可怜,仿佛知道他要做什么,战栗的无法反抗。
可是又真的害怕啊。
被捂住的眼睛,把她关进了黑暗的世界,被困住的腰肢,像是无法逃脱的枷锁。
湿热的泪,从他修长的指缝滚下,咸咸的泪落在被针扎穿的伤上,一瞬比扎进右掌的针,还要来的剧痛。
他深爱她的每一分每一秒。
都是属于她的绝望。
女孩终于忍不住恐惧,抽噎着,哽咽,“你……你,松开我,你……你要做什么……”
她控制不住哭腔:“你放开我……”
桑倦道:“不许发抖。”
顿了顿,他的声音像是从牙齿里挤出来:“不许哭。”
姜音恐惧到极致,瞬间一动不动了。
桑倦甚至能听到她怕到极致,而几乎骤然停止的心跳。
桑倦怔怔垂眸,看着自己困住女孩腰肢的,被针扎穿的手,和心脏深处隐约的疼。
剧痛而不得善终的爱,像穿过骨头和血肉的针。
那是深刻到穿过了血肉和白骨,也是要被拔除的不得善终。
自姜音童年受到了严重的刺激后,记忆力下降的厉害,想东西也不会刻意去想很多,胆子也变得特别小,极其容易受惊,一旦受惊,就会下意识的做出很危险的应激反应。
譬如第一次送给桑倦的那差点变成植物人的一针,又譬如现在明明浑身无力,却狠狠扎穿桑倦手的长针,人总是能在遇到刺激的时候做出超出常理的反应,而姜音像只弱小的猫,随时都会应激,不细心照看,就会像朵娇嫩的花儿一样逝去。
她妈妈心疼她,怜爱她,一直很努力的给她营造一个温柔安全的环境,让她无忧无虑的长大。
哪怕是瞧不起她没有分化,瞧不起她笨的高中同学,也会因为她人美嘴甜,对她有三分怜让。
只有他。
只有他,是她生活中,最危险,最危险的存在。
初遇时的冷漠无情,别墅再遇时的肆意囚禁,他的目的肆意而单纯,却也因此更让她觉得危险。
她真是怕极了这个男人。
他的牙齿蹭在她后颈时,她更是绝望——那是一种绝境在前,深渊在后,彻底无能为力的绝望。
她听他在耳边沙哑着嗓音说:“闭上眼睛。”
沉沉的危险,仿佛又压抑着某种可怕的情绪:“你听话,我放开你。”
感到女孩睫毛如小刷子一般颤动,擦过掌心,仿佛羽毛拂过他的心尖。
她很怕,所以很乖的闭上了眼睛。
桑倦极其缓慢的松开了困住她腰肢的手,所有的温暖随风而逝去,明明才初秋,桑倦却感到了丝丝的凉。
那失去温暖而骤生的凉意,生生从皮肤,浸入骨头。
反而带起了深深不甘。
桑倦把被针穿透掌心的手背在身后,依然捂住她的眼睛,他并不信她会乖。
这个小姑娘,永远只是披着乖和笨笨的表皮,骨子里的叛逆疯狂,半分不比他少。
但是现在……
桑倦垂眸看她。
她柔软的黑发被简单的发圈缠起来,因为刚才的依偎和肆意,点缀着小草莓的发圈滑落到了发尾,摇摇欲坠。
看似无辜。
却偏偏勾人。
桑倦缓慢松开了捂住她眼睛的手,勾走了她发尾的草莓发圈,女孩的头发一下散开,遮住了她雪白带些咬痕的脖颈。
桑倦一瞬出神。
“我……我可以睁开眼睛了吗?”
女孩的声音听起来怯懦。
桑倦骤然回过神来,半晌,沙哑着嗓子:“嗯。”
姜音:“那,我……我可以动了吗?”
她声音带着弱弱的,恐慌的哭腔,满是即将被伤害的恐慌。
桑倦摁住了胸口汹涌压抑的情绪,低声:“嗯。”
她那么弱,好像他除了肯定她,不能再多说一个字。
但凡多说一个字,就会让她如惊弓之鸟,惶惶难以终日。
小姑娘得了赦令,立刻蜷进了被窝里,把整个人都用被子裹起来,躲在大床离他最远的角落里。
这里是vip病房,床很大。
桑倦觉得自己把受伤的手藏在背后不想让她看到的行为,似乎有些多余。
因为她根本不曾看他一眼。
从小到大,桑倦天不怕地不怕,无愧天之骄子之名,长大后,更是翻云覆雨,一切唾手可得。
他从来不屑,也没有必要去和别人解释什么。
可是这一刻。
他很想说。
——别那么怕我。
——我永远永远,不会伤害你。
男人立在原地,高大的身躯沉默而笔直,他紧紧的抿唇,终究是一个字也没说。
即使alpha信息素满盈疯狂爱意与不甘,却终不能压弯他强撑骄傲的脊梁。
他终归强大,所以无需多言。
*
出了病房后。
桑倦全身的信息素不可抑制的朝着病房里的女孩汹涌而去,贱的像条舔狗。
桑倦狠狠一拳打在墙上,血流出来,有些可怖。
仿佛身体上的疼痛,能转移心中汹涌不停的情绪,半晌,他回过神来。
他抿唇,背靠在墙壁上,深吸一口气,看着不远处的窗外的秋枝。
秋意染黄了枝叶,无力的蝉鸣也不能拉长远去的夏天。
他从兜里掏出了姜音的发圈。
发圈上面沾染着属于姜音的味道。
不是信息素的味道,是有些甜,却淡到闻不出来的奶香。
桑倦知道这个味道。
疗养院前半年的日日夜夜,桑倦都是靠着那半个小红帽娃娃身上浅淡的,属于姜音的味道进入安静的梦乡。
只是再浓郁的味道,都会随着时光慢慢消散,然而因此诞生的心结,却越积越深。
他吻了吻发圈,是久违的温柔香气。
轻微安抚着他心脏里翻涌的不甘。
他闭了闭眼,很久,才将那种疯狂的,想要直接把人掳走的情绪缓和下来,取而代之的,又是不可自拔的躁动与眷恋。
从小到大,他做什么决定,都能冷静,镇定,从容不迫。
只有姜音。
只有她。
就好像。
她出现的意义。
就是为了让他把一生的疯狂,都透支在她身上。
他垂眸,看着被长针扎穿的手,那里还有少女的泪痕。
他怔怔的,想到了她灿烂的笑。
仿佛向阳而生的无忧无虑。
她对他笑一次,多好啊。
才只是想想,信息素就忍不住开始躁动起来,几乎要发了疯。
桑倦自嘲一笑。
他一身骄傲,终难敌过这alpha信息素,不顾一切,渴求她展颜一笑的满心贱骨啊。
楼下的医生和护士们纷纷抬头,躁动的alpha信息素所释放的情绪,让很多人都被影响了。
“……这alpha是被拒绝了吗?”
“好躁动的信息素……也好强……”
“……感觉有点无法呼吸了……”
“根据临床研究分析,越强的alpha占有欲就越强,求而不得时候也会越痛苦越疯狂。”
“不过这么强大的alpha,一点信息素放出来就能让Omega软了腿吧?没道理会出现被拒绝的情况啊……”
“……”
“听说被激怒或者拒绝的alpha,往往会很可怕啊……但这种程度的alpha求爱,没道理会拒绝吧?”
知道是怎么回事的医生摇摇头。
隐藏在信息素里再多的爱意,不被传达,也就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