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凌连忙指了指一号床铺,“我睡那里,简凌。”
听到她这话?麻花辫似乎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你好,我叫蒿云溪。”
蒿云溪来自桂省,她的头发是从小就留着的,固执的蒿妈不让她剪掉头发,哪怕是到了学习压力极大的高?三。
刚才看到简凌之所以紧张,是以为她那来送行的妈妈去而复返,而当时蒿云溪正用家乡话嘟囔着要把头发剪了去,整个人吓了一跳所以有几秒钟没太反应过来。
简凌摸了下自己才能勉强扎成小揪揪的两小撮头发,她忍不住多看了眼蒿云溪的大长辫子,“梳头麻烦吗?”
这一句话让蒿云溪感觉自己找到了革命战友,也?不着急铺床了,便是跟简凌说了起来。
话?还没说几句,门外的脚步声让蒿云溪又是噤声,等看到进来的是一个长得白皙的女孩子时,她又是松了口气。
睡在二号铺的佟梦虹来自天府之国,这次来北京带的最多?的是家里头自制的辣椒酱,舌头还没捋直就是要简凌和蒿云溪尝尝辣椒酱。
“我刚吃了午饭,等晚上吃饭的时候再?尝。”一下子来了两个舍友,简凌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晚上睡觉的时候三个人叽叽喳喳起来,整栋宿舍楼莫不是如此。
佟梦虹和蒿云溪的普通话?都带着家乡味,对于简凌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很是羡慕,“你是从小就练吗?”
“没有,小时候跟着爸妈工作调动,别的地方的方言也?都会说两句。”她的普通话?还是在高三最后几个月练出来的。
作为校园广播的固定主持人,简凌得把自己广播的内容清晰的传达出去,两个多?月的时间让她的普通话?越来越标准。
佟梦虹好奇起来,“那你说两句。”她迅速坐起身来,隔着单薄的毛毯挠了简凌一下。
这一下突袭弄得简凌一哆嗦,整个人都蜷缩到一块了。
睡在对面上铺的蒿云溪也是抱着枕头坐在那里,也?期待着简凌的表演。
“说什么呀?”简凌这会儿也没困意,却也没有任何的想法,她该说什么才是。
“就说,就说吃饭,我们那边说你给食饭了。”
“我们我们。”佟梦虹兴致高昂,“我高?中有个同学会说你起饭了没?不过我们平时都是说吃饭。”
简凌也?是坐了起来,倚在墙上,“吃饭兰么?”
两个南方姑娘听到这话?一头雾水,“这是哪里的方言?”
简凌笑了笑没说话?,这是她前世老家那边的。
“食佐饭未。”
“这个我知道,粤语!”蒿云溪老家是两省交界处,她一个姑姑嫁到了粤省,所以对这个很熟悉。
这是她前世打工那会儿学的几句,能听懂,可真要是说也?说不来多少。
“还有一句,恁吃罢了没?”
这一句俩人都没听出来,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简凌多?才多?艺。
“简凌,你考了多?少分?呀?”佟梦虹忍不住问了句。
这个问题难住了简凌,她找了一个很不入流的借口,“我想去厕所,你们要不要一起?”30号楼年代久远,每层只有一个公共卫生间和盥洗室。
“上床前你不是刚去了吗?”佟梦虹念叨了句,这才多?大会儿,怎么又?去?
嘟囔归嘟囔,她口嫌体正直地跟着一块去了。
回来的时候,蒿云溪已经起了微微的鼾声。
“她睡觉好快。”佟梦虹小声笑道,爬上床的时候动作也?放轻了不少。
简凌第二天惯性的早早醒了过来,只是拿起手头的书时,她才恍惚着回过神来,现在是在北京,不是在江城的家中,自己不用再睁开眼就是翻译那些英语资料。
睁眼看着蚊帐,简凌才发现昨晚有蚊子偷袭,喝饱了血挺着个大肚子停在那里。
大概是因为吃多?了所以行动缓慢,简凌一下子就是拍死了这蚊子。
对脚的床上佟梦虹揉了揉眼睛,“你这女人,可真狠心,好歹身体里流着你的血呢。”
说着佟梦虹挠了挠胳膊,腿一抬压在被子上又?是睡了过去。
她要是不拍死,那是不是就要子孙无穷尽了?简凌被自己这个念头弄得有点恶寒,连忙拿卫生纸把手擦了个干净。
佟梦虹和蒿云溪两个人都睡懒觉,简凌猫着脚步起床去吃早饭,她这会儿只有粮票,在食堂是没办法用的,虽然这两年粮票已经慢慢退出去了市场,可是在学校里还是硬通货。
食堂用的是饭票(大米饭)、米票(小米和玉米)、菜票以及面票(馒头、面食)。
不过楼下有卖煎饼果子的男青年,可以用粮票换煎饼果子吃。
简凌过去的时候前面还有人在排队,她看着前面的同学竟然用八斤粮票换了个煎饼果子,她忍不住啧舌。
轮到简凌的时候,煎饼果子青年看了眼她,“九斤粮票。”意思是简凌再?补一斤粮票。
“可刚才那同学是八斤。”她数学不差,何?况是简单的加法。
煎饼果子青年不耐烦地抬头,只是看到站在小摊前的俏生生的脸蛋时,他又?是把话?咽了下去,“算了,不跟你小姑娘计较。”
这是生意场上的杀生。
简凌要求多?放点辣椒酱,她现在是无辣不欢。
摊主直接来了一勺子,“够吗?”
“再?加点。”
“同学,我这辣椒可辣的很。”一勺子就让人直吐舌头了,再?加点还要不要吃了?
“那就这样好了。”再?辣还能辣得过佟梦虹从家里带来的辣椒酱?
简凌捧着煎饼果子准备去食堂吃饭的时候,看到了站在那边的翟一诺,她愣了一下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你怎么过来了?”
这么一大早的,恍惚的让简凌以为翟一诺就住在旁边的男生宿舍楼,而不是在清华园。
她把煎饼果子分?给了翟一诺一份,“刚做好的,那人非说自己的辣椒狠辣,辣毛毛。”一看就知道没用过正宗的红辣椒,不知道辣为何?物。
翟一诺看着吐槽的人,接过了那煎饼果子,只不过没着急吃。
简凌吃了两口垫了垫肚子这才问了起来,“你这么早过来干什么?”
“王成显说今天要来找咱们玩,所以跟你商量下怎么接待他。”
就为这事?简凌觉得翟一诺怪怪的,几个人都在北京城,往后见面的时候多?了去了,还用这么郑重?的接待吗?
“那下馆子请他吃饭?”简凌玩笑了一句,她也没再去食堂那边,站在树底下跟翟一诺聊着就把自己手里那份煎饼果子吃的差不多?了。
“也?行,不过他人懒,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你这会儿有别的事要忙吗?”
还没正式开学,简凌这会儿说是要忙的事情也?还真没有,她看着慢条斯理吃煎饼果子的翟一诺,觉得自己刚才吃的可真虎,瞧瞧翟一诺吃东西时多秀气。
“没有,本来打算今天在学校里四处看看,还没来得及去博雅塔朝觐呢。”说起来也是,作为北大的地标性建筑,简凌上次来就没去博雅塔,跟着卓新良在未名湖边转了大半圈,这次又是跟着高?文哲逛了清华的校园。
“博雅塔就在那里跑不掉,早晚都能去看,既然没事的话?,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自行车?”
简凌想起了昨天翟一诺就说一起买自行车的事情,她反应过来,“你一大早过来就是拉我去买自行车?”
被说穿了目的的人面色不变,“学校那么大,没有自行车很不方便,我昨天特意问了下,在学校里买新车容易丢,买辆旧车就行,咱们去旧车市场看看。”
简凌一直都想着买自行车的事情,所以翟一诺提起来之后,她自然而然地就把王成显要过来玩的事情给忘了。
旧车市场很是热闹,毕竟八十年代的中国是享誉世界的自行车王国,自行车是最为流行的代步工具。
简凌相中了一辆二手的飞鸽牌自行车,女款的,有七成新。
“多?少钱?”简凌嘴快,翟一诺想要阻拦都来不及。
“妹子,这便宜卖给你,一百二。”
便宜吗?这又?不是供应经济时代,买辆自行车都得需要票,现在去买一辆全新的凤凰、永久自行车也撑死不过一百五十块。
买一辆二手的飞鸽一百二?抢钱都不带这么抢的。
简凌直接转身就走。
“妹子,别走呀,价钱好商量。”那人喊了一声,简凌直接回头,“打对折。”
一旁翟一诺听到这话?直接愣在了那里,虽然他也?知道这要价贵,不过简凌这还价也太狠了吧。
“哎哟我说妹子,你咋不直接推一辆车走呢?”一百二的车给自己还到六十块,哪有这样的。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买卖就是这么一回事,反正旧车市场上卖二手车的人多得是,实在不行再?找就是了。
没了这张屠夫,她还吃不了褪毛猪?
“走吧,咱们再?去看看。”简凌示意翟一诺离开去别处瞧瞧,那老板看人真要走,连忙喊住,“做买卖少不了讨价还价,难得这车合了你眼缘,你给我一百块好了,我就收你个成本价。”
简凌看了一眼,那人连忙松开了手。
他刚才抓了简凌的胳膊。
“太贵了,买不起。”简凌摇头,真要是花一百块,她不如去买个新车。
“那你给个实诚价。”他今天还没开张,看着这俩年轻人就想着赚上一笔钱。在旧车市场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眼力劲儿还练出来了的,他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俩学生出来买车子。
没什么社会经验的人最好坑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粮票在九十年代初那会儿北京已经取消了,不过95年大学才出了IC饭卡,这之间过渡期太长,所以我还是把粮票用上了。就当架空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