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细细品来,福妹是如何都不怎么信了,事情真的如杨蕙心说的那样简单?
高中两年多的学习,成绩一直都不上不下的一个人,在倒计时冲刺阶段,来点不知真假的小灶补习,就能立刻有飞跃式的大进步吗?
试问,哪一位老师竟有如此高的水平,是掌握了什么“化腐朽为神奇”的秘诀吗?
还是杨蕙心十几年不开窍的,因为受了她远房表姐的几下点拨,突然一下子就像是“打通任督二脉”了般,脑子也瞬间变得好使了起来?
可惜,当时的福妹正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失败中,没听出这些左顾而言他的解释,不过是借口了,反而觉得她的“好闺蜜”很贴心,杨蕙心可是第一个来安慰她的人。
只能说,那会儿的福妹,确实是太傻太天真。
再回想起来,福妹也从那漏洞百出的话中,发现了许多不对劲的地方。
明明自己都没告诉杨蕙心她落榜的事,这就赶在第一时间来了,大概安慰是顺道的,看看她的反应才是真的吧?“好朋友”可真是有够关心她的。
而那时候,她们高中是在县里读的,离家是有些距离的,每天回来跑多浪费学习时间,所以,基本是住校的,并且大部分学生都在学校学习了,杨蕙心哪里又有多少空闲来补习,怕不是一个幌子了。
福妹回忆起了不少曾经被忽略的细节,再联想到在她死后没几年,县里有一则关于“高考录取通知书被人冒名顶替”的大新闻被报道了出来,比之舞弊,性质更为的恶劣,那年可是上了本地民生日报的大事件。
报纸是她爹拿回来的,她娘怕是触景生情想到自己这个早逝的女儿,那两天都抱着宝儿,也不管他小孩儿能不能听懂了,翻来覆去的念叨着,这是在作孽啊。
其实,在早些年的时候,就有出现,因各种情况读不起书的家庭在私下偷偷卖名额,这种乱现象各个地方都有的,并且屡见不鲜。
读书的机会很珍贵,可从艰难岁月过来的人们,如果当下的温饱都成了问题,得要再等两年读完书才出来工作挣钱,又谈何容易,怕是根本坚持不到最后的,亦或是家庭突遭变故,比起上学,还有更重要的人要守护,大概也只能含泪选择放弃。
这样的现实,听起来是那样的残酷、令人难过,却又是真的很无奈了。
现今的时代在一天天的变好,各项制度正在逐步健全,无数建设者正用自己辛劳的双手在努力推动和完善,只是,我们还需要一点时间。
而其中,唯一算“安慰”的,可能要数,这好歹算是双方在知情“自愿”下进行的吧?
可偏偏,这世间,人心是最深不可测的,居然还有存在一种叫人更可恨的情况。
恶意买通关系领走他人通知书,就此冒名顶替别人的成绩,走上了一条更加“光明”的道路。
而另一个人呢,不去深究的话,怕是永远不知道自己的优秀,竟是“原罪”,从此,人生被彻底改写。
福妹不敢说自己也一定是这“类似案件”的受害者。
因为她确实是带病上的考场,尽管当时考下来,福妹自认为是尽力做到了最好,但总归是没有她正常状态下那么的自信了,这也是为什么她后面没去查分的原因。
但新闻里,被曝光出来的“老师”,福妹即便是再死一遍也记得很清楚了,她就是杨蕙心那个所谓的“远房表姐”,实则是她的堂姐了。
报纸上登的名字明明白白写——“杨蕙兰”于XX年X月X日改名为“XXX”,至此,顶着别人的名字去上了大学,完了之后,还敢直接回原籍工作。
这个发现,让正处于阿飘状态的福妹都吓得瞬间瞪了大眼,简直是胆子太大了,当真是以为有了“通天的本事”,一点都不怕被戳穿的么?
不过,事情的真相也被还原时,确实有点晚了,被顶替了的那名受害者已经工作了几年,通过自身的努力换了一份更正式的工作,需要录入信息时,这才查出来了点不对劲来。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哪怕后来法院判决是各归各位,可也几乎弥补不了被偷走未来的人,那些已经逝去的青春了。
福妹再回看了下自己重生的时间,默默叹息了一声。
虽然不太巧,没能够再早一点,让她可以好好保重身体,有机会以一个健康的体魄去参加考试,最后,不论结果如何都让自己步留遗憾了。
但福妹也不死心眼,自己当了几年的阿飘,竟还能重新回来,活着就已经是老天的恩赐了,她是怀抱感恩之心的,不会那么的不知足。
只是这回,福妹对待考试成绩,她肯定是不会再钻牛角了,不行,还能重新复读了,她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颓废许久,让全家都跟着担心了。
不过,她该查的分,福妹还是要去核对的。
作为重生人士,福妹觉得自己即便是没什么超越自然的能力,却也不能再像从前那么傻了,被一个黑心肝的杨蕙心耍得团团转。
而她的那个猜测,不管真实与否,福妹都要去验证一下,杨蕙心是不是真的如自己所说的那样,考前撞了大运,“表姐”随便补习一下都是考试重点,让她好像真是被文曲星保佑了一般,那么的神奇了。
“妹啊,你这是好了,要出去?要不要二哥送你?”
福妹随便收拾了下自己,拿上几本书走出房门,就遇上了这天才是正休息日回来的陶舒安,他才进院门人还没跨下自行车了,手上滚了两下铃,“叮铃铃”响声回荡在院落,他那脸上张扬的表情,似乎已经猜出自家幺妹要去哪儿了一般。
“嗯,二哥,我现在准备去趟同学家,你要是不忙的话,我就坐你的车。”
自重生回来当天到县里看过病,福妹还真没自己出过门的,陶母陪着去诊所都没转弯去过别的地方,她有点担心自己可能有点打不着方向了。
“不忙,我这刚回来,哪有什么事天天跑的,那老妈不得说我了?”
陶舒安拍了拍他自行车后座新按的软垫,这玩意儿可是从大汽车上淘汰下来的好东西了,刚好今天让他妹子试试,转头瞧着福妹,又猜测道。
“你是不是要去那个杨蕙心家?”
“不去杨蕙心家,是去找沈天华,就是我高中三年的同桌,咱们同村家在村东头那个,我想寻他一起对下考卷,挂了两天水耽误了,打算今天去问问。”
福妹对于自家二哥第一反应这个同学是杨蕙心,她是一点都不奇怪的,只能说,她这位“好闺蜜”的人情功夫确实做的很到家了。
在以前,杨蕙心大概是为了显出她和福妹俩人的关系好,每当放假的时候,哪怕自己家住镇上也经常来她家,次数多了,陶家人也就记住了这个嘴甜心暖的小姑娘了,人没来的时候,陶母还会偶尔提一下。
到了高中后,不放心福妹的陶家人更是觉得,两个小姑娘在县里一起上下学,相互作个伴儿挺好了,这的确是个很好的理由。
只是现在,有些事和关系得全部推翻重新,再推敲推敲,福妹不好直接跟他二哥说她和杨蕙心闹翻了,但也准备慢慢的把关系疏远了。
不然,像是后头,自她和梁明远相亲起开始,福妹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戳到杨蕙心那敏感的神经了,好几次都发现,她在很明显的套她家里人的话。
那段时间,搞得福妹很是莫名了,结合杨蕙心种种诡异的行为,实在是让人有种错觉,不知道她是看上了自己,还是瞧上了梁明远?
不过,这些让人看不清的谜团,在福妹死后,自然都一一的解开了。
原来,有些隔阂的是早就存在了的,只是当局者迷,她没能早些看清罢了。
现在好了,一切都还来得及。
福妹要去找沈天华,并不是单纯的想要核对一下试卷,她自己有往后几年的记忆,其实对她□□已经比较模糊了,空想大概是想不出来的,不过,这趟最主要的是想给她的同桌,那位可向来是年级前几的好苗子,一个信心了。
到时候,成绩真有问题,两人也好一起去查下分数的。
顺便,福妹还要打听一件事。
沈天华的遭遇,说来跟福妹比较相似了,都是平时成绩还不错的,但在考前没预料的受到了一些外界原因的影响,最后,落榜了。
只不过,沈天华的情况更复杂些,他是单亲家庭长大,父亲在那几年的时候没能熬过,母亲一个人在农场做工,含辛茹苦将他拉扯大,而他家,原来也算是书香门第了,如今条件再艰苦也一直在供他读书。
刻苦认真的沈天华,成绩当然不错了,一直是年纪前几的好苗子,福妹不止一次听老师说起,他照现在的水平稳定发挥,考个首都的好大学是绝对不成问题的。
可世事难料,高考倒计时前夕,沈天华的母亲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