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海浪般卷起的黑云笼罩夜空,数不清的邪祟从穷狱门缝中涌出,撕开鬼楼周围封印,在漂泊大雨中嘶吼嚎叫。
血『色』魔珠浮空,天地震动,所有人梦中惊醒,屋外恍若末日之景。
闻秋时醒来,对上一双冷沉的血眸。
他从未见过顾末泽那种陌生的眼神,像不认得他,将周遭一切隔绝在外。
“顾末泽——”
闻秋时心头咯噔了,知发生了何事,但眼下风云变『色』容得多想,他喝了声“退后”,召来天篆,在顾末泽凶横灵力袭来的瞬间运掌推开周围数人。
“砰!”的一声巨响,整座大殿轰然倒塌。
“怎么回事?”
空中灵气收紧,郁沉炎手握仙图出现在森罗殿上方。
他眉头紧皱,眸光扫向大片废墟,自觉地,第一眼瞥向其中身着淡墨衣袍的身影。
“阿闻?!”
闻秋时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嘴角挂着多年前的鲜血,手指捏决生涩僵硬,与顾末泽交手过数招,便撑住了。
“阿闻!”郁沉炎赶到,帮他拦下一击。
郁沉炎心惊肉跳,眸中闪烁着欣喜,未曾想到有日,还能再见这般模样的闻秋时:“你、你可有受伤。”
“我无事,”闻秋时拧眉,望向凌空而立的身影,令人窒息的威压从上方传来。
顾末泽被伏魂珠反噬控制了,必须阻止他。
“别管这里,快去穷狱门,”宛如结了冰的手变暖,闻秋时转了转天篆,逐渐适应灵身,“此处交给我。”
伏魂珠引得穷狱门异动,已有邪祟窜入,郁沉炎用仙图可拦住邪祟出鬼楼,纵使一时半难以关闭穷狱门,也能扼住邪物逃窜世间。
剩下的,便是收服魔珠。
郁沉炎虽不放心留闻秋时一人抵挡被魔珠控制的顾末泽,但邪祟『乱』世,由不得他犹豫。
“你给我小心些!”
闻秋时点头,抬手将灵力注入天篆,画符镇邪。
轰——
天地变『色』。
滂沱大雨泼洒而,犹如灿阳般散着金芒的符纹铺展开来,照亮漆黑如墨的天空。
似曾相识的符纹让无数人为之一振。
“这、这怎么像十年前鬼楼异变,符主画出的镇邪灵符”
“符主!莫不是符主回来了?!”
“可能吧!”
天宗,浣花峰。
简素的木屋里,白衣身影浑身冷汗,一头青丝变得如雪银白,蜷在床上毒发疼痛之际,察觉到外界动静。
盛泽灵捏指算了算,“噗”地吐出口血,视线一片模糊。
穷狱门出事了。
但他实在没有半点力气相助,盛泽灵俯在床边,揪着衣襟,银发划过苍白如纸的脸颊,鲜血滴滴答答从唇角滑落。
知道能不能撑过今夜。
盛泽灵意识朦胧的想到,气若游丝间,感觉到灵气里有另一种力量涌来。
“你费劲心思,就是为了这局面。”白无商盯着搅动风云的魔珠,“你到底想做什么,继续十几年前的夙愿打开穷狱门?”
“我要界外之力,”
夙夜闭目感受了儿空中灵气,神『色』微松:“穷狱门没那么容易打开,伏魂珠最多打开半扇,否则我年不失败过顾末泽有办,只是,他现在仍旧不愿。”
夙夜眸中划过一抹阴郁,望了眼打斗的两人,说服自己般叹口气:“过此次目的已经达到了,总归是好的。”
说罢,他拂袖离去。
白无商可置信道:“你就这般走了,怕无人能拦住顾末泽,到时覆巢之安有完卵,盛泽灵岂能安然无恙!”
“我到希望无人能拦住他,这里没有看去的必要了,”
夙夜负手离去,留一句嗤笑,“没出息的小子。”
白无商面『露』『惑』『色』,继续躲在暗处观看,半晌,终于明白夙夜何意。
闻秋时用三道镇邪符短暂控制住伏魂珠,运转灵力与顾末泽对战,但面对完全释放修为的顾末泽,他尚是其对手,一儿便有落败之势。
眼瞧打过,顾末泽招招必杀,闻秋时暗道没法了,只能富贵险中求。
他以送死的姿态身影一闪,出现在眼神漠然的顾末泽面前,如恶狼般将人扑倒在地。
他的动作超乎顾末泽意外,顿了一瞬,朝他的灵核袭去。
闻秋时不躲不闪,临近死亡的间隙,低下头,豆大的雨滴沿下颌线滑落,带着丝丝夜间凉意,他在顾末泽薄削嘴唇吻了。
近在咫尺的血眸微微睁大,顾末泽手掌没能袭向灵核,身形好似僵住,可思议地看着闻秋时。
很快,怒火浮现在顾末泽脸上。
这时,薄唇一凉,伏在他身上的青年又亲了。
顾末泽怔了怔,看着朝他眉开眼笑的人,一瞬间,忘了身处何地要做什么,他愣了半晌,回过神后恼怒起来。
“放肆!”
他一掌袭向闻秋时灵核,哐哐哐的铁链摩擦声响起。
顾末泽一只手腕被铐上施了术的玄铁链,体内灵力被封锁。
这是闻秋时方才趁他愣神时的手笔。
闻秋时挨了一掌,无事发生,看着脸上突然『露』出茫然之『色』的顾末泽,道了声“睡会儿”,手落在他后颈一劈。
“本座”充满寒意的两字未吐出,顾末泽被打晕在地。
顾末泽睁开眼已是三日之后。
他从陌生的房间醒来,手腕戴着沉甸甸的玄铁铐,望了眼四周,狭长眼眸微微眯起。
这是何处。
他是走出穷狱门了么。
顾末泽检查身体,发现灵力被封,体内伏魂珠消失不见,脑海浮现出晕倒前的青年面容,眸光骤冷。
开门声响起。
闻秋时端着碗冒着热气的『药』进屋,走到屏风后,床上的人已经苏醒,在他走入视线的刹那投来目光,眉间冷戾未消,用一种怪异而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你是何人。”
汤『药』在碗里剧烈一晃,闻秋时停止脚步。
失忆了吗?
原着里,顾末泽确实有段时间失去记忆了。
闻秋时略一琢磨,道:“我是你师叔。”
师叔是什么玩意儿。
顾末泽多年未曾听到这词,心底冷笑。
“哐”铁链撞击声响起,顾末泽修长的双腿换个姿势交叠,倚坐在床头,领口衣襟松松敞开,斜眸朝床边青年望去。
“师叔?”
他晃了晃浮纹闪烁的镣铐,拖着懒散无畏的腔调,“喜欢把师侄绑在床上的师叔么。”
闻秋时难得噎了。
他是不得已,顾末泽昏厥后,伏魂珠若有察觉冲破了灵符束缚,幸而盛泽灵及时赶来,助他封了魔珠。
这边事了,穷狱门那麻烦大了。
加上后面赶来的楚柏月,四人合力,才掩下半扇穷狱门,施加层层封印堵住邪祟涌入,仙图锁了鬼楼,『插』翅难逃的邪祟被消灭干净,但少邪物在郁沉炎来之前便逃走了,这两日,已接连得到好几处村镇被灭绝的消息,人心惶惶。
仅如此,顾末泽身份泄『露』了。
他是魔君之子与拥有万古魔珠的消息传遍大陆,在修真界无立足之地,人人除之后快。
天宗能回,他带顾末泽在洛山暂时安顿下来。
等了两日人终于醒来,但『性』情变了些,知是不是因为什么都不记得,他从顾末泽脸上看出任何情绪,似乎学会了隐藏,与以往有所同。
“别着急,先喝『药』,”闻秋时将『药』碗递给他,“往事我慢慢讲给你听。”
顾末泽探出头,借着乌黑汤『药』扫了眼面容。
是他没错。
过瞧着还没到及冠年龄。
顾末泽看完收回视线,没有接碗的意思:“你觉得我喝来历明的东西。”
闻秋时觉得有必要建立两人的信任,率先喝了口,这『药』酸苦得他脸『色』发青,扭过脑袋吐了吐舌头。
“无、无毒。”
顾末泽眸光流转,自觉落在他探出的小截红舌:“嘴张得这么小,谁知喝了没。”
闻秋时心道还挺警惕。
但这『药』实在难喝的厉害,来一口,『药』味能冲破他的天灵盖。
闻秋时喝去,死都不想来第二口,放下『药』碗,在储物戒里『摸』出红线系着的小魂铃。
他捏着细绳,在顾末泽眼前晃了晃:“这是你送我的,记得吗?”
顾末泽感受到铃铛上的魂力,是他的没错。
但他解,若是为了防止对方逃走,天涯海角都能找到人,只需往铃铛注入一丝魂力,何必在里面储存大量魂力。
如此,更像在耗费精力养魂。
闻秋时见他神情有所变化,放下魂铃,拿起『药』碗次递去:“这相信了。”
碗凑得有些近,顾末泽朝床侧撇过脸,一脸厌恶:“拿走,我喝别人喝过的东西。”
闻秋时眉梢一挑,胡编『乱』造起来:“可我以前用嘴喂你喝过『药』。”
他话落,一道幽冷眸光落在闻秋时脸上:“你说什么。”
闻秋时嘟了嘴。
“就是这样喂过你,喝,你想重温一遍吗?”
玄铁铐上的符纹闪了闪,闷沉的铁链声响起,顾末泽眼神阴鸷地盯着他,受任何威胁,低着磁『性』嗓音:“来啊。”
他说着“来”,听起来更像是威胁话语,漆黑眼底蕴着风暴。
闻秋时没辙了,总不能在顾末泽手无寸铁的时候占他便宜,放下碗,三天没阖眼的闻秋时细指扯了扯腰带,脱下外袍,打算上床睡一觉。
如墨青丝在视线中垂散,顾末泽低下眼,冷笑:“有你这般放『荡』的师叔么。”
闻秋时:“啊?”
他脱个衣服上床睡觉,怎么就放『荡』了。
思及顾末泽没有记忆,可能讲究些,闻秋时解释道:“我们以前经常一起睡,别担心。”
顾末泽看到魂铃便隐隐察觉此人与他关系一般,闻言心微沉,冷声耐道:“滚。”
“这房只有一张床,凑合睡吧,”闻秋时麻溜地越过顾末泽,到床内侧掀开被褥躺下,听到“哐哐”铁链声,他抓住顾末泽手臂,“能下去,听我给你讲以前的事。”
闻秋时抓着人:“你叫顾末泽,天宗弟子”
一口气讲了小半时辰,闻秋时嗓音微哑,闷声道:“我晕了,也知道你怎么了,听贾棠说你被我的神级符打伤了抱歉”
顾末泽食指轻轻敲着玄铁。
原来如此,他是被穷狱门送回过去,但与过去又有些同,多了一个变故,就是身旁躺着的闻秋时。
神级符是什么,能打伤他。
就因为旁人用这青年的灵符打伤了他,这点小事,他就怒到祭出了伏魂珠仅如此,还了对方手败将,被拿走了魔珠,封了灵力
简直像可笑的闹剧,他顾末泽何时这般不堪一击了,沦落到被人戴上镣铐的地步。
顾末泽心底涌现出滔滔杀意,表面不动声『色』,听闻秋时讲完,正打算问些有价值的问题,眼前多了十张灵符。
“都是神级的,”闻秋时眨了眨眼,“专门给你画的。”
这几日,他除了照顾昏睡的顾末泽,其余时间都在画灵符。
画神级符实在耗费心神,闻秋时吞了一整瓶醒神丹,才勉强画出十张,就是为了等顾末泽醒来给他。
顾末泽冰冷眸光落在上面,对这些灵符没有兴趣,抬手正要挥开,视线瞥过闻秋时期待的表情,在那眼下淡青,微白嘴唇顿了顿,蜷起的手指伸开,拿过十张灵符。
“莫要以为这些东西能讨好我。”他警告道。
闻秋时见他收下,松口气后,敷衍地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等你消除戾气,我就给你解开镣铐,”闻秋时说完,沉重的眼皮垂,一儿轻浅呼吸传来。
顾末泽发现他睡着了,躺下身,戴着玄铁铐的手朝闻秋时纤长白皙的脖颈探去。
扼住了。
可惜,灵力用不了。
顾末泽松开他,转了转食指上的储物戒,检查物样之际,意外发现一张暗纹流动的面具。
顾末泽盯着咒纹,眼底幽暗如深海。
合情咒。
戴上此面具,除了他以外,世上只有一种人能摘,他喜欢的,同时喜欢他。
顾末泽认出是自己的手笔,那么,这面具为谁准备的。
顾末泽侧卧着,眸光落在一张恬静睡颜。
他竟爱着此人嘛看样子,还是单相思嗤,滑天下之大稽。
荒唐可笑。
喜欢他什么,修为高?
相较于前世那些臭鱼烂虾,确实有点实力,过仅此而已。
是因为修为高,那是什么,长得好看?
顾末泽捏住熟睡之人的颌,狭长眼眸微眯,细细端详,片刻,他心底冷笑散去,默了默,松开精致的颌,自然地移开视线。
倒是有几分姿『色』。
但远远够,拿走伏魂珠,封他灵力,无论哪一个,都是顾末泽无容忍之事。
此人,死不足惜。
顾末泽心底盘算着如何摆脱困境,夺回伏魂珠,找到重生的缘由,深思之际,一抹似曾相识的气息凑到他鼻尖。
顾末泽被打断思路,悦地掀起眼皮,一张白皙漂亮的脸颊『逼』近。
闻秋时长睫微颤,半梦半醒间熟练地往他颈窝埋了埋,清瘦的身影贴了过来,带着沁人心脾的清香。
顾末泽微微一怔。
一缕呼出的温热气体掠过颈间,引得他喉结微滚。
顾末泽因突如其来的凑近愣住,尚未从心底涌起的异样反应过来,戴着镣铐的手已本能行动起来。
玄铁链绕过青年窄腰,隔了层细薄衣料,顾末泽手掌抚上透着软意的腰身,将人捞到怀里。
顷刻,怀里的身影小幅度挣扎了。
闻秋时脸颊微侧,头顶细软青丝挠了挠他颌。
顾末泽眼神微暗,收紧指节修长的手,带着强硬的味道将人按在怀里,与他紧紧贴在一起,就像世间最亲密的道侣一样。
做完一切后,顾末泽逐渐反应过来。
妙
为何抑制不住地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