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恶心心。

那夜闻郁死讯传出, 无人安眠,没有人敢相信修为与符术皆达世间之最的人,陨落得这般突其来, 这般猝不及防。

此后众人一直在探索那夜鬼楼之变, 试图还原闻郁身陨真相, 现不少矛头指向北域主。

鬼楼一向由北域镇守, 事当夜,鬼楼外驻守了好几个城的北域兵力, 竟然眼睁睁看着符主孤身作战, 既要对付森罗殿的来袭,又要镇压鬼楼里的邪物。

众人不经想, 若非这些人的冷眼旁观, 符主哪会轻易身陨。

而追根溯源, 能指使他们如此的只有北域主郁沉炎,于是乎,虽无人敢在明面上说个一二, 但暗地里,这些猜想早已成为众人不宣之于口的真相。

郁沉炎知晓这些流言蜚语,未曾做过解释,他身边除了安福大总管, 所有人也都认为是他令让鬼楼外的北域众将按兵不动。

他娘此认为, 面前突然冷下脸的楚柏月亦是。

郁沉炎对这些不甚在意,只是时常会浑身发冷的想到, 闻郁在『性』命垂危之际, 看到北域无人支援,是不是以为他对他这般狠心。

郁沉炎甚至不敢细思,那直到光芒暗都没有任何动静的玉简。

是不是闻郁也像世人这般认为, 所以生了,以至于在临死之际,都不用玉简唤他,向他求助.......

瑶台一阵风刮过,铺满地面的桃花起起伏伏。

郁沉炎侧过脸,从回忆中清醒,朝玉阶方向望去,“他肩后有魂印,哪怕装作不认识,从头到尾不肯看一眼,但总能知道他是不是,他藏不了,亦拦不住我。”

楚柏月面『色』较之前还要白些,修长的手按在桌沿,一根根青筋格外明显,指节泛白。

他欲开口,捂嘴先咳了声,殷红的鲜血在锦帕绽开。

动用圣剑,反噬之犹如将浑身筋脉折断了般,楚柏月擦拭嘴角,不紧不慢道:“当然拦不住你,但有人能。”

郁沉炎嗤笑了声,半晌一脸嘲讽地起身,甩袖负手。

“从以前就很讨厌这幅模样,看起来胜卷在握,底十足,但实际呢,曾不过是区区一个楚氏分家子弟,不说那些本家子弟,连们老族长见了,都得诚惶诚恐的行礼,一脸谄媚样,”

郁沉炎看着断裂的桃树枝叶,皮笑肉不笑,“但是你,表面对极尽礼数实则没有半点敬畏,思来想去,除了仗着与阿闻交好外,好像也没其他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本事。”

“后来我现,为一招鲜吃遍天,”

郁沉炎回身,看着端坐在桌边,即便受了重伤,依旧衣着冠一丝不苟的楚柏月,目光挖人心口的尖刃。

“羽翼未丰之际,能成为世人口口相传的翩翩少年君,借了阿闻多少东风,自己清楚!今他不在,无需顾忌,休要在我面前继续摆出这副执掌一切的做派,明明被神器反噬得快撑不去了,现在我随手一掌都能要的命,还敢向说些大言不惭之话。”

郁沉炎居临下地望了眼他,随后负手离去。

“不像你,即使坐家主之位,还是做什么都要小心翼翼到可怜、可悲。想做事,没有人,现在没有人能拦我。”

话落郁沉炎行了两步,一人步履匆匆踏上瑶台,赶到他身前行礼道:“拜见域主,圣宫来报。”

郁沉炎眉头皱起:“荒谬,在此,谁还能用圣宫之名。”

那人双手捧起一支花簪,“禀域主,是姜夫人。”

郁沉炎脸『色』一变。

阿娘?!

除魔大战郁苍梧仙逝后,姜夫人伤心过度,从此常伴青灯古佛,不理尘事。闻郁身陨之后,郁沉炎亲自前往告知,姜夫人什么都没说,扬手打了他一巴掌后,再不肯见他。

郁沉炎闭门羹吃多了,后面也就没再自讨无趣。

一晃十年,冷不丁听到姜夫人消息,郁沉炎惊讶地接过花簪与信封,阅信后神『色』逐渐凝重,回头望向楚柏月,“这就是你所说拦我的人。”

楚柏月按着桌沿起身,淡淡:“不错。”

郁沉炎面若寒霜,握着花簪的手紧了紧,几许不屑一笑。

“机关算尽,却拦不了几时,倒是你,该回南岭了吧,分家出身的柏月家主竟然能手持圣剑,南岭那群本家人怕要疯了,还不得百里加急召你回去。”

楚柏月一直淡漠的神『色』,骤然变得冰冷。

“不牢你『操』心。”

郁沉炎冷哼,随后低声嘱咐言老城主几句,展开仙图,直接消失在原地,他一走,瑶台上的众人也纷纷散去。

*

顾末泽离开瑶台没多久,怀里的人便醒了。

闻秋时长睫掀起,神『色』尚残留着惊慌,整个人有些惊魂未定,呆呆的,线条优美的颌搭在顾末泽肩膀,看街车水马龙,许久回过神。

贾棠......孽徒!

闻秋时目若喷火,正想询问险些弑师的孽徒人在何处,忽然发现视线内的路人,都在向他透出意味不明的目光,神『色』不由自主浮现出几分暧昧。

闻秋时:“?”

他愣了,突然如坐针毡。

今时不同往日,闻秋时刚在符大比锋芒毕『露』,揽月城内一大半的人都认得他这张脸,此时见一个极为英俊的年轻男子打横抱着他,不由纷纷『露』出好奇目光。

闻秋时脑袋赶忙往埋了埋,一手掩面,一手按在顾末泽肩上,轻拍了拍,“快放我来,好多人看着。”

顾末泽眉头微皱,冷眼扫向四周,那些目光纷纷一惊,刹时消失了。

“没人看了,师叔。”

闻秋时:“......”

他仍旧挣扎着来,顾末泽只好俯身将人放下。

落地的瞬间,闻秋时脚一软,险些摔倒,顾末泽一手扶住他的腰,一手握住胳膊,让他勉强站稳。

“哗——”

望见这幕的周遭行人,不约而同出小声惊叹。

之前在符比那般光芒万丈的人,私竟然如此弱柳扶风,身子骨弱到连行步都不稳。

一瞬间,众人望向闻秋时的目光里多了怜惜。

闻秋时意识虽清,但身体却未从九天云霄坠的恐惧中恢复,四肢发软,提不起什么,被顾末泽扶着时,他听到周遭动静,斜眸忘了眼四周,看到一大片怜爱之『色』。

闻秋时捂住心口,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他受不了了。

回去就强身健体,倒拔垂杨柳。

“无事,松开。”这般众目睽睽下,闻秋时没脸皮再让顾末泽继续搀扶,缓了缓,衣摆的笔直细长双腿打着颤,往前走了两步。

他脚底软,显得清瘦身影动起来有些飘忽,好在行走无恙。

闻秋时又走了两步,现顾末泽立在原地没跟来,他转过身,边倒退边招手,“什么,还不......哎。”

后背“砰”的撞一个人,那人胸膛有些硬,撞的闻秋时后颈一疼,踉跄了,随后在对方侧身躲开后,背直直朝地摔了去。

回过神的顾末泽身形一闪,握住细瘦手腕,将他拉了回来,“师叔小心。”

“七师叔小心!”“长老小心!”同时有其他熟悉的声音响起。

闻秋时稳了身形,朝惊呼的众人望去,前方街来了一群身着天云服的天宗弟子,整体呈两排并列,各个弟子脸上神『色』都比往常肃穆,手持灵剑,腰杆挺得笔直,一行人看起来气势如虹。

牧清元与张简简立在两排之首,见闻秋时站稳后,松口气,继续绷紧脸庞。

闻秋时正疑『惑』,注意到方才撞到的人,男子面容硬朗,眉头拧起,瞧着有些凶神恶煞,一言不盯着他。

闻秋时茫然地眨眨眼:“抱歉,撞到阁了。”

他话音落下,衣袖被拉了,身旁的顾末泽收回视线,侧头微低,薄唇凑到他耳边,“这是师叔的师兄。”

闻秋时“啊”了声,尚沉浸在符主师兄里,不假思索道:“师兄不是死了吗?英年早逝。”

话音落下,一群天宗弟子噤了声。

为首男子沉脸,看着闻秋时的视线要结冰了。

这时,旁侧传来意味不明的笑声,灵宗主孟之余朗声靠近,“景宗主,这师弟为何好似不认识般,多年师兄弟谊,竟然见面不识,好生诡异。”

闻秋时表一僵,‘景无涯’这名字从脑海一个角落冒了出来。

原主师兄,他最警惕担心的对象。

旁人对原主不熟悉,他尚可糊弄伪装一二,但身为大师兄的景无涯,也算看着原主长大,对其品『性』很是了解,必然能看出他并非原主。

届时把他当作夺舍的邪祟,以原着里的暴脾气,多半赏他个灰飞烟灭。

初见便犯了大错,没把景无涯认出来。

闻秋时暴『露』得彻彻底底,他往后退了步,双手负在背后,悄无声息掏出灵符握着,准备见势不妙就跑路。

景无涯眉间透着怒火,瞥了眼身旁的孟之余后,看到对方意味深长的阴鸷眼神,按捺下怒意,甩袖负手,“孟宗主少见多怪,这小师弟平时就喜欢开这些玩笑逗,远在灵宗,当然不知我师兄弟之间有多和睦。”

闻秋时掷灵符的手一顿。

嗯?

什么玩意儿?

不及闻秋时反应过来,景无涯大步上前,抬手笼住他的肩膀,将人一转,来了个热络亲切的粗狂拥抱,一只手拍球似的拍了拍闻秋时脑袋。

“孟宗主不知从哪听得谣言,看来对与师弟之间的关系有诸多误会。”

闻秋时被拍得头晕眼花,手指一松,灵符落在了地面。

孟之余视线落在上面,面『露』狐疑之『色』,“可你这师弟见的动作,背后藏灵符,往往来者不善。”

被一提醒,景无涯这注意到风吹落到脚边的灵符,他不悦地眯起眼。

闻秋时察觉周身压降低,晕头转向地往后退了步,拉开距离,他防御灵符早早贴在身,倒也不怕,况灵符即便落地,也能发挥作用。

他静待景无涯出招,不曾想,对方短暂沉默后,弯腰捡起灵符。

“这就是你送给师兄的礼物吗?”

景无涯思及此行目的,忍住将想攻击他的人揍扁的怒火,大手抬起,又轻轻落在闻秋时发顶,手掌来回『揉』了『揉』。

他将闻秋时细软发丝弄得凌『乱』无序,然后在天宗弟子无比惊骇的视线下,硬朗阴沉的脸庞绽开宠溺笑容,『露』出怜爱的表情。

“师兄喜欢得很,谢谢,人间至善好师弟。”

景无涯刻意压得柔柔的嗓音落下,被他手掌爱抚脑袋的青年猛地一扭头,弯腰做呕吐状。

“略。”

恶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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