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勉强挤出一句完整的话, 闻秋时再次埋下头,忍得牙尖打颤。

他抓住顾末泽袖袍的手,忘了放开。

待脚底按捏的疼痛消失, 闻秋时重新从墨裘里探出脑袋, 长发蹭得凌乱, 仰头发现修长身影仍立在榻前,“你怎么一直在这?可是也疼了?!”

顾末泽眼帘低垂, 看着闻秋时原本浮着水雾的眼眸,在说出“也疼了”的三字时, 绽出兴奋之色。

“我一点都不疼, ”顾末泽申明。

他微眯起狭长的眼睛, 右手食指伸展,让闻秋时视线顺着他指的方向,落在被紧紧拉拽的左袖上,“要问师叔为何不放。”

闻秋时手还挂在顾末泽袖子上,他方才疼得厉害, 又强忍着没吭声,只能靠指尖攥紧衣物, 手不知不觉麻木了,竟然没留意到。

闻秋时尴尬地收回手,揉揉发白指节,眼前一片阴影落下。

一根骨节分明的食指, 忽地擦过他眼角。

带着泛痒的温热。

闻秋时濒临眼尾的长睫被撩了下, 止不住眨眨眼,疑惑地看向面前身影。

顾末泽视线落在指尖,一点泪渍。

弥留在闻秋时眼角的时候,便冷了, 但此时像能烫伤人般,让顾末泽从指尖到心头都是滚烫的,体内血液仿佛化作岩浆,翻滚到他眼底浮出血色。

师叔哭的模样,好看极了。

他要将人藏起来,无论是眉眼弯笑,还是红眼低泣,都是他的,只有他一人看得到。

闻秋时微睁大眼,茫然而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末泽眸瞳变红。

眨眼间,煞气横生。

闻秋时:“?!”

他环顾四周,一手迅速拉住顾末泽的手,强拽着人蹲身,另手将披着的墨裘盖在顾末泽头上,将对方充满邪气的血眸遮住。

闻秋时一番行如流水的动作,将按跷室其他目光吸引过来。

贾棠瞪大眼睛,看着顾末泽蹲在他师父榻前,墨色裘衣将两人凑近的脑袋遮住,不知在衣下做什么。

“师父!”

贾棠大喊了声,骤然难过起来,“你怎么不与我说悄悄话?”

闻秋时:“”

衣下光线昏暗,顾末泽轮廓分明的五官近在咫尺,一双血红眼眸盯着他,陷入短暂错愕,显然被突如其来的变动扰乱思绪。

“你怎么了?”闻秋时小声道,呼出丝丝热气。

狭小的空间中,顾末泽感知变得极为敏锐,眸中倒映出闻秋时面容,咫尺距离,连对方长睫轻颤的弧度都看的一清二楚。

那浅红唇瓣,在他眼皮底下微微张合。

顾末泽心弦一乱,眼底血色忽地褪去,几许他冷静下来,“我要离开两日。”

闻秋时:“去哪?”

他知晓顾末泽每日要找杳无人烟之地,给伏魂珠施加封印,但刚压制完魔珠回来不久,竟又要说离去。

原著里,伏魂珠对顾末泽有次极为危险的反噬,虽然不是眼下时候,但闻秋时担心他的到来,影响了时间点,让魔珠反噬提前了。

闻秋时问完,等顾末泽回答期间,枕着锦榻的小臂微动,两只手藏在对边袖口里,动了动。

见顾末泽迟迟不语,他伸出手,落在对方颈肩,轻轻拍了下。

“怎么不说话?”

顾末泽眼神深幽,沉默不言,明日是半决赛,他想偷偷藏起来的人,势必成为全场最夺目的存在。

太多视线,太多身影,争着抢着落入闻秋时眸中。

“我怕”忍不住将你掳走。

让你只看我。

闻秋时恍然听到两字,不可置信地以为听错了,正欲发问,两人头顶盖的衣物被掀开。

周围光线骤亮,贾棠蹲凑近:“师父我也要听。”

闻秋时无情拨开他脑袋,一转眼,发现顾末泽转身要走,他忙探出手,抓住顾末泽小片衣袖,“等等。”

顾末泽脚步一顿,握了下袖袍间的手,然后迅速消失在闻秋时视线中。

闻秋时无奈地摇摇头,随后坐起身,不慌不忙地从袖口掏出缺了一个小角的灵符,眉梢微挑。

贾棠自幼也是阅符无数,但闻秋时手中这张,他瞧着符纹十分陌生,“师父,这是什么符?”

闻秋时道:“寻觅符,改日教你。”

轻拍顾末泽的时候,他趁人不注意,将灵符一角放入顾末泽衣襟里,粘了气息。

待明日比赛结束,若顾末泽仍未出现,他便寻人去。

按跷结束,闻秋时犹如被打通任督二脉,神清气爽地离开医馆,与张简简一同回了住处。

他前脚回房,“轰隆”一声,大雨倾盆。

雨下了一夜。

破晓之际稍作停歇,天色阴沉,乌云盘旋其上。

半决赛和决赛地点在问道山,此山极大,登顶不仅可俯瞰整个揽月城,连天边圣宫都可窥得一二。

天空虽不作美,但来看半决赛的众人热情很是高涨,一大早,看台四方人影过半,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还有许多在路上的身影,人数比初试还多得多。

“都给本少爷把灯提好了,待我师父入场,你们便随我点灯,”贾棠将天地阁的人安排在看台中,不放心地嘱咐了一遍又一遍。

随后他拎着灯,摇摇摆摆走下看台,中途撞见楚柏阳,视线往他手中佩剑一扫,诶嘿了声。

今日灵宗弟子佩剑,均坠着银光闪闪的剑穗,为他们的南独伊长老助威。

往常恨不得三剑插身浑身坠满银剑穗的楚柏阳,这种紧要关头,竟然佩剑上,什么东西都没坠。

贾棠纳罕道:“柏阳兄,你怎么不戴银剑穗呢?”

楚柏阳脸一黑:“要你管!”

两人积怨已久,十分不对付,楚柏阳对他毫不客气,一脸怒意,待看到他手中的青灯,脸色更是难看。

他今早兴致勃勃戴上三个银穗,来问道山的路上,看到一盏青灯,担忧兄长说他胳膊肘弯外拐,于是踌躇着取下银穗,买了一盏灯,没想到半路遇到南长老。

南独伊视线直直落在他手中青灯,默了会儿,轻柔的声音意有所指,“给闻长老的?好看,但不是谁都配。”

楚柏阳以为南长老在责怪,整个人如坠深渊,转身心如死灰地将莲灯与银穗一起埋葬。

此时他看贾棠提灯,哪都不顺眼,“闻长老与你没半点关系,你凑什么热闹?”

贾棠一手负身后,挺直胸膛道:“纠正一下,你口中的闻长老是我师父!”

楚柏阳一愣,指着他半晌说不上话来,末了怒不可遏道:“我要告诉兄长!”

贾棠:“?”

楚柏阳:“你不配!”

张简简远远望见两个扭打在一起的人,“怎么打起来了?”

“年轻气盛,替我转告贾棠,别输了,”闻秋时悠悠撂下一句,与天宗众人分道扬镳,朝赛场走去。

离大比仅剩半个时辰的时候,九个参赛者要通过现场抽符分成三组。

分组结果尚未出来,看台上乌泱泱的人群,已在议论纷纷。

“上午每组淘汰一人,运气好的话,纵使实力稍逊,也能撑到下午混战。”

“运气不好呢?与南独伊和柯柳一组。”

“这直接弃权吧,至少体面!”

“我倒想知道谁与闻秋时一组,恐怕脸上要笑开花。”

“若是与南独伊一组,再好看不过了,画同类符,那对比蜉蝣撼大树!”

“倒不必南长老,实力稍逊的灵宗两位长老,都能做到。”

不多时,半空浮现出分组结果。

全场一默,面面相觑,不知该从何说起。

第二组死亡组,南独伊与柯柳撞在一起,但众人关注点不在分组人员上,而是各组画的符。

第一组,楚天麟等画的是风符。

第二组,南独伊与柯柳等,画的是雨符。

第三组,闻秋时与白生等,偏偏画的是火符。

按组依次登场画符展示符威,意味着第三组的几人,得在前两组风与雨双重符威中,展示火符的威力。

相当于一人在风雨交加中,钻木取火,被克得惨绝人寰。

“符老,如何?”贾阁主负手而立,在看台前端,凝望分组结果。

符老祖杵着拐杖,面色凝重,叹了一声又一声,“不太好,那孩子虽然符术高深莫测,但没有修为,很难与能借助灵力增强符威的其他人比,何况,天空不作美,”

符老祖望了眼天色,“无论何种法术,都要顺势而为,今日是雨天,画雨符如有天助,威力非凡。”

贾阁主道:“同组相比,其他两人也是火符。”

符老组摇摇头,符篆师对符威很是敏感,第三组最后上场,极其容易受前两组符威的影响,何况,第二组有南独伊。

“天符师的符威面前,心智不坚者,一溃千里。”

贾阁主神色微凝,扫了眼四周,视线落在一旁轻冠束发的男子身上,“楚家主有何高见?”

“没有高见,”楚柏月盯着入口,一张俊雅脸庞,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只能勉强猜到,他这会在嗑瓜子而不是吃葡萄。”

贾阁主:“?”

咔嚓——

同为天篆笔的争夺者,气氛异常微妙的茶室里,闻秋时刚悠闲地扔撒一把瓜子壳,准备下一波,就被数道忍无可忍的喷火视线围攻了。

“我要捂住你的嘴!”

“不许再磕!!”

“忍你很久了!!!”

闻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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