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陆暇顶着双乌青的眼圈,从房间抱出?几只大药包、一沓厚纸、外带几本成了堆的医书?,将它?们悉数摊开来,一样一样摆到桌面上。
“先说好,这是看在段老家主的份上,我才花心思救你的。”陆暇正色道,“她老人?家若知?道,你同这小魔头厮混在一起,指不定从棺材里气活过来!”
段青泥面色坦然,回头瞥了下玉宿,玉宿也没什么反应,只用眼神?示意陆暇快说。
陆暇见此,只好搭上段青泥的脉,硬声道:“早前你服那几味药,余毒难以?根除。也幸好不是什么烈毒,我单独配了份药方?给你……往后天枢山的东西,便不要再用了,他们只会变着法子害你。”
说着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一看就是连夜赶出?来的。段青泥顺着扫了一眼,上头写的都是常见的药,一般药铺皆可寻得,也并非什么稀世珍品。
“这么容易?”段青泥将那皱纸一收,顿觉心情大好,“多谢了,我回头便到镇上找药铺去……”
“谁跟你说容易了?”
陆暇将他手腕一翻,掐着脉道:“这还只是清毒!就你这破烂身子,五脏六腑全是废的,天王老子也救不回来!”
“……”段青泥动作?僵滞,脸色亦变得不大好看。玉宿站在身后,一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冷冷向陆暇道:“能治还是不能,给个准话。”
陆暇顿了顿,面对?玉宿咄咄逼人?的目光,终是泄气般的无奈摇头。
“我不知?道,这种情况真没见过。你问别的大夫也一样,以?他身体?的伤损程度,本不可能活下来的……这个已经违背常理了。”
“那、那你这意思……”段青泥干巴巴道,“我到底是该死还是该活?”
陆暇深吸一口?气,将手边几份药包推了过去,道:“这个,是从我祖辈传下来的独门秘药,正好适应段家人?的体?质。与天枢山的慢毒作?用相似……它?能护住你受损的经脉脏腑,暂缓身体?出?血的症状——虽说不能根治,但胜在无毒无害。”
段青泥接过那些?药包,彼时沉下眼眸,神?情已是复杂难言。玉宿还待说些?什么,也被他拦住了,无声摇了摇头。
段青泥心知?肚明,这一身伤病来历未知?,多半与他丢失十多年?的记忆相关……这不是只言片语能解释清的。
要真想?治病,还得找到根源入手。
“另外,关于这些?药……我还有话要讲。”
陆暇变了副表情,望向后方?的玉宿,忽有些?为难地问:“你能不能让他先出?去?”
玉宿:“?”
段青泥:“……”
为什么又让玉宿回避?
玉宿扫了陆暇一眼,冷飕飕的,脸色十分不善。到底也没犹豫,一转身走出?门外,吱呀地合上门板。
陆暇还不放心,生怕玉宿听墙角,便又伸着脖子往外面看。
段青泥耐下性子道:“神?神?秘秘的,你又有什么话讲?”
“你听我说……”陆暇压低声音,小心谨慎道,“我这独门秘药,说是无毒,但它?药性极烈。一旦服下,体?内经脉骨骼浮动,少说三个时辰剧痛难忍,浑身上下犹如万蚁噬心。”
段青泥愣了一下,刚想?说句“就这”,陆暇却郑重道:“你别小巧了它?,我早前治过的伤患,有被活生生疼死的。”
“什么?!”
陆暇按住他道:“你先别激动啊,我又没说不能解。”
段青泥:“如何解?”
“方?法很简单。”陆暇淡定地说,“……与人?交欢,可缓此痛。”
“!!!”
段青泥一句话没出?口?,险些?咬断了舌头:“交、交什么?”
陆暇重复道:“交、欢。就是让你,找个人?上、床。”
段青泥:“你再说一遍?”
陆暇喝了口?茶,道:“春宵一度,万事大吉。”
段青泥一巴掌拍上桌子,怒不可遏:“你他娘的,管这叫无毒无害?”
“这也算有害的事吗?”陆暇诧异地问,“你好歹也是一门之首,都一把年?纪了,老婆没娶,连小情儿也没有?”
段青泥耳朵烧红了:“老子洁身自好,不需要!”
“好好好。你洁,你最洁。”陆暇无所谓道,“大不了你回天枢山,继续用那些?毒药呗……反正药效也差不多。”
段青泥听不下去了,一转身捂上耳朵,逃命似的溜了出?去。
门外天色阴沉,数不清的乌云密布,迟迟看不到太阳。
玉宿备好了马,简单收拾了包裹,站不远处的小路边。陆小竹正缠着他说话,乍一个回头,见段青泥同手同脚走了出?来,便也冲他挥了挥手:“喂,笨蛋掌门,你们真的要走了吗?”
段青泥脸还有点红,人?也有些?呆愣愣的,看着真像一个笨蛋。玉宿怕他有什么事,便过去道:“怎么了?”
段青泥结巴道:“没、没怎么。”
“笨蛋掌门,玉哥哥。”陆小竹抓住段青泥的衣摆,“你们什么时候再过来玩?”
段青泥晃了下神?,半天才缓过来,摸着陆小竹的头道:“等我忙完一些?事,咱们还会再见面的。”
“还是别见面了。”后方?传来陆暇的声音,“外头是非多,你这一来,只怕扰了我们清净。”
段青泥顿时恼了,乍一回头,陆暇已径自跨了过来,低头于他耳边道:“说起来,有句话我还忘了提醒……毕竟啊,我们段家人?体?质特殊。”
段青泥:“啊?”
陆暇瞥了眼玉宿,不知?想?到什么,忽而有些?失笑。
半晌才悄声说道:“记得准备避子汤药……”
“!!!”
段青泥瞳孔一缩,对?上玉宿不明所以?的表情,瞬间整张脸都烧起来了!
*
一路上莫名的气压很低。
双重意义上的……天气也是,段青泥也是。
玉宿骑着马,双手拽拉缰绳。而段青泥坐他身前,苦着张脸,打从离开医馆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安静的时间持续了太长。
这一回,终于换玉宿忍不住了,问他:“……姓陆的跟你说什么了?”
段青泥还是不说话,彼时微蹙着眉,神?情竟是说不出?的郑重严肃。
他正在思考一件极其重要的终身大事。
陆暇说,服药会伴有强烈的副作?用。若想?缓解噬心之痛,就必须找人?交欢。
所以?一大把年?纪,没老婆也没情人?,还是一只童子鸡的段掌门……必须提前找一个合适的对?象。
娶个媳妇?不行,太渣了!委屈谁也不能委屈姑娘;
逛窑子?更不行,太不卫生了!纯洁的他实在跨不过那道坎。
这一头段青泥想?得出?神?,而那一头玉宿伸手拉他、扯他,衣角都快拽变形了。
玉宿自己不爱吭声,却受不了段青泥不搭理他。
先前叽叽喳喳嫌吵,现又生怕他不再说话。
还好他折腾半天,段青泥总算歪过头了,只是那目光直勾勾的,一动不动,打量着玉宿近在咫尺的面庞。
棱角锋利,但不失柔和。
这是一张干净纯粹、不带杂质的漂亮脸蛋。没有贪念,没有欲望,淡得像一捧透明的清水。
玉宿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一扭脸别到一边,僵声问道:“你们到底说了什么?”
豁然一声,把段青泥唤回神?了。
他眨眨眼,故作?镇定道:“……没、没什么啊。”
“段青泥。”玉宿道。
还真是,越喊越顺口?了……段青泥心想?。
玉宿冷声道:“你最好别说谎。”
段青泥倒不是要撒谎,而是突然想?到一个荒唐的问题。
假如那什么的对?象是玉宿……他该怎样才能开这个口??
比如:王佰,我郑重邀请你成为我的炮友。
再比如:今天天气真好,适合到床上聊天。
或者:你想?不想?了解一下双修?
段青泥越想?越觉得离谱,最后双手抓着头发,一下子把脑袋摇成拨浪鼓。
玉宿:“……”
机器人?到底是聪明。他一看段青泥的反应,再结合之前的蛛丝马迹,很快就察觉出?一丝不寻常的意味。
“你们说话,特地把我支开。”玉宿问,“是不是陆暇给的药,有什么问题?”
段青泥一个激灵,回道:“不是!”
玉宿沉道:“说实话。”
段青泥摇了摇头,但见玉宿愈发冷的神?情,只好又讪讪点了点头。
玉宿:“说。”
“就是那个药,吃的时候……”段青泥心虚地说,“可能需要你……长期给我,输、输内力。”
玉宿:“就这样?”
段青泥:“不然呢?”
听到这里,玉宿恍然大悟,表情也略有几分松动。
他想?了想?,随后淡道:“你想?要,给你便是了。”
段青泥:“?”
玉宿:“也不缺那点。”
“我才不要!”段青泥脸又红了,突然抬高了声音,“你自个留着吧!”
……这人?又在别扭什么?
玉宿也不懂,遂只是道:“你要的时候,记得和我说。”
段青泥怒道:“还没说明白,你就什么都给?”
玉宿:“嗯,都给。”
段青泥快抓狂了,偏又不敢乱骂他。于是一拉缰绳,冲马喊道:“驾驾驾!”
——那马儿也不听话,仰头一声长嘶,像在骂他是个笨蛋。
两?个人?又骑了一长段路,按照他们原定的计划,找到先前停靠货船的偏僻码头。
也就是陈仙海和郝大耳拐来段青泥的那个据点。玉宿打伤那群人?后,把他们捆在船舱深处,放了些?吃的喝的,打算隔段时间再来问话。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两?人?在码头附近下了马,一抬头见大片乌云压顶,看这样子……多半是要变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知识#
——玉宿的武力值是Bug级别的,体力值也是。
段青泥:请问,能不能给他的体力值加一个缺点?
——缺点:太能干了,都没空说情话。
段青泥:这算个毛的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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