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又是你?

那件小物落地一瞬间,段青泥与玉宿对视一眼。

两人同时弯腰伸手,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前——

这一回,段青泥胜在距离更近。他一撩衣袖,将那小物稳稳捞进怀里,玉宿作势要夺,他索性一个转身,充分利用体型优势,挤进石洞最里端——如此一来,玉宿再怎么也抢不到了。

“……给我。”

段青泥有些诧异,听他声线骤然转冷,竟带了几分微薄的怒意。素日里无波无澜的木头人,难得有这般鲜明的情绪。

段青泥低下头,端详那不起眼的小东西。

是一枚生锈的环状物,颜色已经褪尽,剩表面一层粗糙的褐皮。看起来年头很是久远,轻飘飘毫无实感,稍一用力便能轻易捏碎……可不知道为什么,至今保存得还算完好。

“拿来!”玉宿再次发令。

然而段青泥恍若未闻。

他盯着那枚环状物,置于指间反复摩挲、揉搓,脑中涌现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是暗器?还是……戒指?

好像都不是,应该就是普通的零件。但因为它太普通了、太眼熟了,一时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等等,我好像知道了……嘶!”

段青泥猛坐起身,刚准备开口,却一头撞上石洞的顶,登时又疼得瘫了回去,捂紧脑袋扭成一团。

玉宿回过目光,立马上手便抢,段青泥连忙抓住他道:“这个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

玉宿:“与你何干?”

“你认识这是什么?就笃定它与我无关?”段青泥恼道,“……它跟老子关系可大了!”

玉宿闻言一顿,动作有所收敛。

段青泥便撑起石墙坐稳,又将那环状物仔细打量一遍。最后才肯定地说:“这个,是钥匙扣上面的铁环。”

说完看向玉宿,玉宿则是一脸迷茫——显然他没听明白,也不知道钥匙扣是什么。

段青泥顿时头疼起来:“钥匙扣虽然常见,但也是我那边的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玉宿:“……你那边?”

段青泥:“你先告诉我,这钥匙扣从哪里来的?”

玉宿面色微沉,没有给出回答。

“说啊!”

段青泥是真的急了。钥匙扣明显不是书里的东西,如今它会出现在这里,那就只有一个最大的可能……他并不是唯一的穿书者。

“这对我真的很重要!”段青泥拽住玉宿的胳膊,用力摇晃两下,“也不用说太多,至少……给我一点头绪吧?”

“已经不在了。”玉宿淡声道。

段青泥:“?”

玉宿转过身,将钥匙扣一把夺回,冷冷说道:“死了。”

段青泥一下子怔住了,脱力般的靠回石墙上,脑袋忽然有点泛空。

许久之后,他才讷讷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玉宿还未开口,段青泥生怕他不应,立马追上去道:“这东西的主人,与我来自同一个地方。我必须找到他的线索……”

“十四年了。”玉宿打断道,“死得灰都不剩,你找什么?”

这一句堵上来,段青泥的心头一阵发慌。但见玉宿仍握着那钥匙扣,似是珍惜留念的样子,段青泥便朝他吼道:“那你呢,你又在找什么?人都嗝屁了,还留那破玩意干嘛?!”

玉宿猝然一回头,段青泥便骇得一退,背抵墙面,又捂着心口开始咳嗽,且一阵比一阵咳得狠。

眼下他状况极差,体力未得到恢复,并不适宜过激的讨论。玉宿也不知怎的,莫名感到心情烦闷,一听背后又传来咳声,便随手解开外衣,囫囵罩到段青泥身上,冷声道:“……你先休息,等回去再说。”

那外衣尚余有玉宿的体温,暖和且柔软,刚好把人整个盖住。段青泥窝在里面,疲惫感瞬间涌了上来,却强撑着睁开眼,瞪玉宿道:“真要回去了,你什么都肯说清楚吗?”

玉宿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段青泥立马伸出小指,戳他手背道:“跟我拉钩!”

玉宿:“……”

段青泥拽着他的大手,用力摇晃两下,如此还不放心,躺下去的时候睁着眼,俩大灯泡似的盯着玉宿看。

但这样没撑多久,段青泥熬不住了,意识逐渐昏沉下去……临闭眼前,仍握着玉宿的手没有放开。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石洞外断断续续下着雨,段青泥浑身不舒服,心里又装太多的事情,便一直做些破碎的噩梦。

等再醒过来时,天已经大亮,大雨也终于停了。段青泥一睁开眼,手里空荡荡失了温度,他猛地坐起身,仿佛早有预感似的,朝周围扫视一圈。

——好家伙,玉宿不见了!

“人呢?!”

段青泥扶稳墙壁,吃力地探出脑袋,拼命朝石洞外看。

雨后的山林树影遍布,四下皆水雾朦胧,空阔的一大片,俨然不见那人身影。

他奶奶的……不是吧?!

段青泥倒抽一口凉气,看着自己的伤腿,忽然就清醒了过来。

那个千刀万剐的狗东西,跑路前从来不知道打招呼……

又把他一、个、人、扔在这种地方!!

段青泥气得眼前发黑,顿时只觉一颗热心全喂了狗吃——不是,狗好歹养熟了,不会抛下主人不管吧?!

“姓玉的,你、你等着……老子跟你不共戴天!”段青泥咬牙切齿,半撑着身体站起来,极其艰难地挪向洞外,“等回了寒听殿,我就下令,让他们把你腿砍下来!打断!打烂!!”

说完又是一个踉跄,整个人朝前栽了下去。

偏在这时,一双有力的手伸了过来,硬生生将他往回一捞——

段青泥方一抬头,对上一张空白的面具,霎时吓得朝后疾退,却又让对方及时扶住,一抬手稳稳摁进了怀里。

“说得好啊……”那人尾音上扬,显是心情十分愉悦,“就应该把他头手脚砍断,挖心挖肝,再扔出去喂狗!”

段青泥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又是你?”

“什么叫又?”

段青泥刚从石洞出来,身上还披着昨晚玉宿那件衣裳。

祈周一眼见了,果断将它扯到地上,转而脱下自己的外袍,一丝不苟地罩到段青泥身上。

“我好不容易来一趟,阿青难道不欢迎?”

说这话时,他还不忘挪一步,在玉宿的衣上重重踩了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