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前——
“去哪儿啊?这什么鬼地方,这么黑。”谢桥跟在段榆身后,大声抱怨。
“为什么要走这么久?我的腿好酸,我走不动了!”
段榆无奈地停下来等他:“坐电梯下来才走了几步啊,你就累了。”
“你是不是想说我懒?我白天一直在练舞,练了十几个小时,不安慰我就算了,你居然还内涵我!”
借着旁边酒店散发出来的亮光,段榆看见谢桥撅着嘴,有种小孩子般的天真可爱。
“你在撒娇吗?”段榆忍不住捏住他的嘴皮子,这是自他们交往以来第一次称得上亲密的举动,“很快就到了,再忍一会,好吗?”
谢桥不满的情绪像被扎破了的气球,迅速平缓下来,但他还是支楞起嘴皮子叭叭:“我那是撒娇吗?我是在警告你对我体贴一点。”
“是我不够体贴,下次一定改正。”段榆好脾气地安抚他,松开手,放下时顺势牵住了谢桥的手。
谢桥回握住他,“你还没给我买冰淇淋呢,上次竟然给我买草莓味,段榆,你觉得我会喜欢这种又甜又腻的味道吗?还是你觉得我和喜欢这种味道的小女生一样?”
光线昏暗,段榆努力辨别着方向,还要分出心思来给谢桥顺毛。
“冬天本来就不是吃冰淇淋的季节,而且,你后来还是吃掉了。”
“冰淇淋当然要在冬天吃,而且!”谢桥加重了语气,强调道,“那个草莓味的甜筒不仅让我的手变得黏黏糊糊,还让我的喉咙很不舒服。它太甜了,只有女生才会喜欢。”
“好的,我记住了,”段榆说,“这里路窄,你好好走……”
“嘭。”
“谢桥!”
段榆正看着路,突然余光里身边的人倒了下去。他吓了一跳,连忙去扶。
“怎么了,怎么突然摔了?”刚才那声膝盖触地声听着就疼。
“我没事!”谢桥甩开他的手,气哄哄地说。刚才那一下他结结实实磕下去,现在从地上爬起来差点卸力跪回去,显然是疼得不行。
段榆勾住他的手臂把他捞起来,不顾谢桥的阻止,卷起他的裤腿,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检查他的膝盖。
谢桥一个做唱跳的人,嗓子重要,腿也很重要。他现在正在事业巅峰期,一点点受伤都很致命。
谢桥的裤腿被小心地挽起,露出一片通红的皮肤。伤口不大,只是破了点皮,在白光映照之下看着有点恐怖,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
这种跌伤不会马上发作出来,段榆关了手电筒好久没说话,羞愧的情绪缠绕在他心头。他不敢疏忽,拉着谢桥就要回去。
“我不要回去,你要带我去做的事还没做!”谢桥察觉到他的意图,立马闹起来。
段榆愣了一下,“谢桥……你眼睛怎么了?”
“怎么,我眼睛里的星星月亮闪瞎你了吗?”
“……你怎么这么幼稚,”段榆无语地说,“你为什么要对着那边说话?”
“…………”谢桥转了个方向。
“这边。”
谢桥再转了个面,沉默了很长时间,段榆问:“你有夜盲症?”
“没有。”谢桥声音闷闷的。
“好吧。”段榆搀上他的手臂,扶着他往回走,这回谢桥没有抵抗。
“你要带我去哪儿?”
“露天花园。”段榆骗他说,“我没想到你有夜盲症,那边只有小灯,你应该看不见。”
谢桥又愤怒又委屈,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就这么无言地走了一路。
“你不说话了,是不是嫌弃我是个残疾人?”半晌,谢桥才开口。
“没有,这不算残疾的范围吧,就和恐高一样,”段榆拍了拍他的手臂安慰他,“我记得可以吃维生素可以改善情况。”
“我这是遗传的,治不好。”
“啊,还有这种区别。”段榆确实不知道夜盲症下面还有分类,缺少维生素导致夜盲的说法比较广泛,如果知道还有其他病因,段榆也不会简单说吃点维生素。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谢桥现在看起来好可怜,像条垂头丧气的小狗,虽然他本人毫无知觉。
段榆给小狗顺毛:“那也不算残疾,只是晚上不方便。可能它跟着你,就是想让我多照顾你一点吧。”
听到这个答案,谢桥的心情才好了一点。
“那你证明一下。”
“证明什么?”
“证明你会照顾我。”
“我现在就在照顾你。”
“现在不算,你在路上随便看见人摔了都会去扶!”
“那你想怎么证明。”
然后就有了那个吻,先是蜻蜓点水的一下,然后谢桥扣着他后脑反客为主,笨拙又热烈。
段榆一直都记得那晚的景色。
月光清辉,星子闪烁。
小径光线稀少,空气清爽。
他被吻得大脑罢工,眼前发晕,无意识揪紧恋人的衣角,后来松开时指尖都觉得酸疼。
后来段榆数次想到分手,数次打退堂鼓,大概也有那个吻的影响。
他们曾经那么亲密,却走到这一步,多唏嘘。
回至此刻,夜色熟悉,早春的气息融化了深埋土壤之下的霜冰。
受了回忆影响,谢桥态度软化不少,小声哼唧:“你那时候还说要照顾我呢。”
“反悔了。”段榆说得坦坦荡荡。
如果现在看见谢桥撅嘴撒娇,他说不定会一拳揍过去。
谢桥一噎,发挥自己最擅长的装聋功夫,问:“你那晚到底要带我干什么?”
那晚回到酒店之后,段榆直接叫老冯把谢桥安排进了医院,段榆想带他去露天花园干什么竟然成了未解之谜。
“没什么。”
“你要是不说,我就……”
“——走这边。”段榆扯了他一把,然后放开了手。
谢桥瞬间丢失方向感,跌跌撞撞:“这边吗?直走?前面有路吧?”
因为在路上没满足谢桥的小心思,一回到酒店,谢桥重获光明就开始作威作福,赖在段榆房间里不肯走。
段榆和他对了一会线,先放弃了,他白天早起拍戏,晚上还要应付谢桥,是真的累了。
“你想待这就待着吧。”说罢,他拿了衣物去洗澡。
这样冷待之下,段榆肯定谢桥会气哄哄地离开。
这家伙的性格实在是太好摸了。
段榆洗完澡出来确实没看见谢桥的身影,走到床边还没松一口气,只见一颗金色的脑袋正躺在他原本要睡的枕头上。
谢桥闭着眼,双手放在身侧,被子拉高到下巴,笔直地躺着,很贴心地为他留了半张床的位置。
“……”
已经很晚了,段榆不想再叫来谢桥助理,或者冒着被其他人发现的风险去找酒店前台新开一间房。
刚才洗澡时他眼皮子都在打架,克制不住困意,此刻看谢桥乖巧不闹事的样子,也懒得再折腾,掀开另一边的被子躺了下去,心想明天再跟他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