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许久,乔纵问她:“愿意吗?”
他问出这话时,心中竟有些许胆怯,想得到答案,却又怕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乔纵,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愿意?”沈皙栀反问道:“我觉得你开出来的条件不够我心动,我自己就很有钱,而且,今天那个男生你也见到了,那张脸我也喜欢。”
乔纵听到这话,一时竟难以反驳。
沈皙栀继续道:“他叫陆宁盛,是我学长,比你年轻,对我也好,他还正大光明跟我告白。你和他比起来,没有丝毫胜算。”
她这番话,叫乔纵觉得生气又好笑。
他不瞎,自然看得出来沈皙栀并不喜欢那个男生。
小姑娘此刻的行为,更像是故意在吸引他的注意。以此来维系自己的颜面。
不过,她愿意和他谈,就代表他还有希望。
乔纵心情颇好,顶着脸上的巴掌印子,神志也清醒了些。
他点点头,从善如流道:“嗯,哥哥又老又丑,你那个陆学长,年轻又帅气,跟他比起来,哥哥的确没有丝毫胜算。”
沈皙栀的表情呆滞了一瞬。
她难以置信的扭过头,微微睁大眼,盯着乔纵。
她在心里震惊于这个男人的善变,上一秒一副苦苦哀求她要挽回的姿态,下一秒,便又开始撮合她和陆宁盛。
她张了张嘴唇,眉尖轻轻蹙起,赌气般的说:“对,陆学长比你好一万倍。”
乔纵呵笑了一声,笑声讥诮。
“我明天就去和陆学长约会?。”沈皙栀抿了一下嘴唇,缓缓地吐出一口郁气,也不知是在故意气乔纵,还是在躲避自己的心:“乔纵,我要?回家了。”
“不回学校?”乔纵问。
沈皙栀微怔,刚才情急之下说漏了嘴。她今晚本来没打?算回家的。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尤其是在这个渣前任的面前,她更不能出尔反尔。
“我回家。”沈皙栀镇定?道:“太晚了,学校都关门了。”
乔纵看了她几眼,眸光若有所思。
少女的神色躲避,眼睛也不敢看他,全然没了方才的冷静。
乔纵不太懂女孩子的心思。可见她这副样子,心下也了然,小姑娘多半是对他心软了。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乔纵伸手去拿手机,来电人是齐拈。
他没躲着沈皙栀,直接接了起来,“喂?”
“乔纵,来玩儿啊!”齐拈那边很吵,他的声音夹杂在其中,听着模糊不清,“你这一天天的死哪儿去了?约你都约不出来!”
乔纵:“忙。”
齐拈:“你忙个屁,天天跟沈卿译喝酒。你们都有毒,玩起来都不带上我。快点儿啊,我们这边三缺一,就差你了!”
乔纵问:“打?牌?”
那边有女人娇媚的叫声,齐拈继续催促:“乔纵,来嘛来嘛,就差你,十分钟之内不来,我明儿就杀到你家去!”
乔纵侧眸,别有深意地瞥了眼沈皙栀。他的眉毛稍稍挑起,压低了声音,用气音问:“能去吗?”
沈皙栀自然也听到了那头女人的声音。
想来齐拈说的也不会?是什么正经地方,打?牌也肯定不是单纯地打牌。
她默默地在心里给乔纵又加上了一条——“沉迷赌.博,乱玩感情”。
可乔纵似乎是在问她的意见。
“随你。”沈皙栀看着窗外的一片黑,似乎很随意道。
“嗯。”乔纵应了声。他抬手挂断了手机,而后发动了车子。
车子从小巷子拐出去时,沈皙栀很想问他到底会?不会?去。但是没有立场,问出口了,似乎就代表着她认输了。
在乔纵说他长不过三四?年就要?死的时候,沈皙栀有一丝动摇。
她不是乔纵,难以理解乔纵的那些挣扎与痛苦,可这个男人,毕竟是她真心喜欢过的人。
乔纵渣在没能对她坚定?不二。
然而如果换做是她,面对和乔纵一样的情况,她未必能做的比乔纵更好。更甚至,如果得知自己时日无多,她都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她会热烈绚烂的活过生命中剩下的日子,等到死的那一天,才会?没有遗憾。
她哪儿会去管别人的感受呢?
乔纵却克制又隐忍,将一切情况坦白,最终问,能不能陪他三年。
人有劣根性,人都是自私的。
她相信乔纵的确爱过她,也的的确确对她动了真心。只是她对于这份感情,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
她没办法去想像,深爱的人离开自己,从此天人永隔,这样的事情,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
她也怯懦了。
她从乔纵身上汲取不到勇敢,好像没有为了他奋不顾身的勇气了。
明明才没过几?天,那些一腔孤勇,仿佛全都一丝一丝地,从她的身体里抽离了。
她做不到奋不顾身地去爱他了。
大约二十来分钟,车子停在了沈家门前。
看着熟悉的家门,沈皙栀将放在腿上的单肩包挪开,数不清是今晚第几次去拉门把手。
这次毫无阻碍的把门拉开了,她的一只脚才踏在地上,身后便传来乔纵的声音。
沈皙栀的心口莫名提了起来。
乔纵问:“栀栀,明天早上一起吃个饭?”
他的语气很随意,仿佛随口一问。
沈皙栀双脚踩在实地上,拉了一下包包带子,转过身。
少女站在马路边,周身是茫茫的夜色,她的表情平静,毫无波澜的问:“嗯?”
乔纵透过车门敞开的缝隙看着她,轻声笑了一下,很自然道:“那就这么说好了,明天早上一起吃个饭。”
沈皙栀刚想拒绝,乔纵抬手,指尖点了点他脸上的巴掌印子。
她的话就这么鲠住了。
乔纵微微笑着,慢悠悠地说:“打?了哥哥一巴掌,陪我吃顿饭,也不算亏吧?”
哪儿有人揪着这种事说的。
仿佛被她打?了,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事情。
这个人的不要?脸程度,简直刷新了她的三观。
沈皙栀抓了抓头发,莫名有些愧疚。
良久,沈皙栀咬牙:“好。”
“栀栀,齐拈叫我去打牌。”乔纵开口,眉梢微扬,饶有兴味道:“你说我去不去?”
沈皙栀脚底下转了一圈,手扯着包包带子,头也不回地朝前走。
乔纵在她身后扬声问:“给个回应啊小姑娘?”
沈皙栀闻言,脚步更快了。
像是身后有洪水猛兽,她在仓皇躲避。
“哥哥不去。”乔纵叹着气说:“明天早上还得陪你吃早饭,这会?儿去了,明早哪儿起得来。”
沈皙栀听见了,她没吭声,手指更用力地攥紧了带子。
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路面,唇角悄悄地翘起来了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像是偷偷地开出了一朵小小的花。
可她转念便想到三年后。
唇角的那点弧度被她生硬的压下去,将唇线抿的平直。
-
十点多钟了。
乔纵沿着原路把车开回去,在那个小巷子前停了下来。
他打?开车前的大灯,下了车。
小巷子并不算宽敞,地面是水泥地,地上有些许的垃圾。
乔纵弯下腰,目光一寸寸地在地面上逡巡。
他从车子周围找,却发觉有的地方大灯照不到。
乔纵拿出手机,将手机的灯光打?开,对准地面。
水泥地面被照的发白,甚至反射出微光。乔纵眯了眯眼,耐着性子从巷子头找到巷子尾。
起初以为很好找,直到找到巷尾还没发现那枚戒指的踪影时,乔纵烦躁地握了一下拳,吐出一口气。
那戒指说不定?被人给捡走了。
一如沈皙栀所说,他的感情,如那枚戒指一样,对她而言一文不值。
她说扔就扔,那戒指说没就没。
再也找不回来。
乔纵抬起脚,毫无形象的踹了一脚墙。
他撸了撸袖子,这次蹲了下来,继续又找了一次。
仍是没找到。
这件事仿佛一个信号,让他不安极了。
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叫嚣着,让他惶恐。
乔纵来来回回找了四?次,将这条巷子里的每一块地方都看过了之后,才确定那枚戒指的确不在了。
有一对情侣手拉手从巷子尾走过来,见到他时,女生往男生身后缩了缩,男生则是搂紧了女生的肩。
那个女生看他的眼神,宛如看一个神经病。
在巷子头停着一辆豪车,车子的大灯开到最亮,刺的人眼睛发痛。
这个男人穿着布料妥帖的黑色衬衣,衬衣袖子挽的老高,手里拿着手机,蹲在地上,神情烦躁。
他的长相偏斯文俊秀,此刻的表情却叫人觉得可怖。
女生缩着肩,直到离开了小巷子,才稍稍安下心。
乔纵对他们的目光恍若未闻。
他蹲了许久,腿都麻了才站起来,手指用力捏了捏眉心。
这晚看见沈皙栀同别的男人有说有笑时,乔纵疯狂的妒忌。
他甚至畏惧沈皙栀会?爱上别人。
让他自私一次吧。
至少,在他活着的时候,让这支小玫瑰属于他。
-
翌日清晨,沈皙栀睡得迷迷糊糊时,手机振动响铃。
她随手接起来,瞥见一个陌生的号码,因为刚睡醒,声音没什?么力气:“喂?”
“下楼。”乔纵在电话那头说。
沈皙栀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她趿拉着拖鞋,蹑手蹑脚的拉开门,走到走廊上。
目光往下看。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沈明轩和乔纵两人。
二人相对而坐,似乎在轻声交谈什?么,乔纵的神情淡然,沈明轩则是压抑着火气。
沈皙栀注意到乔纵怀中抱了一束红色的玫瑰花,而他身上穿着同色的衬衣。
这颜色衬得他肤色极白,唇色极艳,眉眼却透着淡淡的疏离冷淡。这样的气质混杂在一起,让他整个人像妖孽一般,勾人心神。
沈皙栀很没出息地挪不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