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潇从小到大,连男生的手都没拉过。
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被自?己的心上人珍视地、温柔地拥在怀里,是这样一种奇妙的感觉。
她放软身?子,头靠在唐桁的肩头,双手抱住唐桁精瘦的腰身?,听着他的轻言细语,好像时间都跟着变慢了。
“……若不是郑院首无意提?,我真不知何时才会想到这上面。
不过想来?,你若不是个女?子,我又哪里会如此心神不宁?你与容庆、楚方他们言行举止差别那么?大,只要细想,就定能看出破绽来?。”
“哼,那是因为我比他们都好看,你是贪图我的美色!”裴云潇自?然而然地撒起?了娇。
唐桁心里一叹。
这话?还真是一?儿都不假。从二人幼时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裴云潇有?多好看。
但自?己是因为美貌才会动?心吗?想来?不是。
他更多的是被她的气度、坚韧与不屈不挠而深深吸引,与她成为兄弟、成为知己,再到现?在,一头栽了进去。
前有?古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后有?郑院首踏遍万里,只为寻到那一人。
想来?这人间千万颜色,只要不是她,便都会黯然失色。
“这个,送给你的生辰礼。”唐桁扶起?裴云潇,从怀中掏出一只布袋。
裴云潇好奇地接过,打开?来?,竟是一只精美的血玉佩和一只血玉手镯。
“这是我在边关?榷场,从西域商人那里买来?的。据说是用同一块儿血玉石打磨而成,是为一对。”唐桁解释道。
“那商人说,玉佩留给自?己,手镯……送给心上人。但你现?在不方便戴,我想,便把玉佩留给你,手镯放在我这儿。等有?一日,一切尘埃落定,你若愿意恢复女?儿身?,我再给你戴上,好吗?”
裴云潇脸一红:“这算是……定情信物吗?”
唐桁被她的直白弄得一怔,随即坦然承认:“是。希望那个时候,我可以……登门求亲。”
裴云潇低着头,掩饰自?己的心动?与惊喜,不自?然地摆弄着手里的镯子。
突然,她想到什么?:“兄长,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唐桁不解地看过来?。
“等我,就一会儿!”裴云潇却不给他询问的机会,转身?就往外跑。
“锦妙!锦妙!”
锦妙听到裴云潇着急地呼唤,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一脸警惕地跑出来?:“小公子,出什么?事了?”
却见裴云潇扭扭捏捏,羞羞答答地将她拉进里屋:“锦妙,你可会梳女?子的发髻?”
“我会啊。”锦妙下意识?头,旋即一愣:“公子,你?”
裴云潇眼神有??闪烁,拽了拽自?己的袖子:“我……就是想,看看……”
锦妙大惊:“公子,这可是在裴府!”
“我知道。”可她就是突然想在唐桁面前穿一次女?装,一次就好。
这个惊险的想法一冒出来?,就在心底疯狂的滋长,怎么?也压不住。
现?在她才发觉,纵然自?己满意于女?扮男装的自?由与惬意,可她终究还是个如假包换的女?子,她最想做的,永远都是女?子。
锦妙突然想到什么?,神秘一笑,小声道:“公子,是不是唐公子回来?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裴云潇吓了一跳。
锦妙一摊手:“公子,三年了,锦年我们四个早就等着这一天了好吗?可算是等到了。”
裴云潇:“……”
锦妙这一脸理所应当是怎么?回事?她……有?那么?明显吗?
“来?吧。”锦妙撸起?袖子:“公子……不对,应该叫小姐了。”
“小姐且请做好,相信属下的手艺吧。”
锦妙将裴云潇按在镜子前坐下,抽出她头上的发簪和玉冠,瀑布般顺滑的黑发倾泻而下。
女?,为悦己者容。
看着镜中的自?己,被梳起?云鬓,插上玉钗,描起?黛眉,涂上唇脂,一张绝色的花容在也镜中一??显现?。
随后,锦妙拿来?裴云潇衣柜中唯一一件裙装——一件青色的对襟襦裙,替她换上。
焕然一新的裴云潇站在原地,一时有?些情怯。
“锦妙,这样看起?来?会不会有??奇怪?”裴云潇从出生就没穿过女?装,唯一的这件还是因为实在太喜欢,偷偷买下来?的。
她没见过自?己女?儿?打扮的模样,如今更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小姐宽心,唐公子准会喜欢的。”锦妙故意调笑:“我就说嘛,小姐若不是扮了男子,什么?京城第一美人,都得靠边站!”
“可是……”裴云潇是真的有?些退缩了,甚至后悔自?己一时的任性决定。
可锦妙一?儿都不给她犹豫地机会,推着她出门:“小姐,去吧!属下保证守好院子,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被锦妙无情丢下的裴云潇,终于鼓起?勇气,朝书房走去。
“叩叩。”她轻轻敲门,听到里面传来?脚步声。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她看着唐桁,唐桁也看向她。
只见那本?来?温和的目光陡然一变,随即眼中卷起?惊涛骇浪,瞬间又升起?腾腾火苗。
“啊—”
一声短促的惊呼,裴云潇整个人被唐桁抱起?。
他将她抱进屋中,脚尖一勾,关?上房门,一转身?,将她抵在门框与身?体之间。
一人低头,一人仰头,眼神交织,无言。
只有?起?伏不定的喘.息,痴痴纠缠……
不知道过了多久,唐桁踉跄着后退两?步。
他这双手,降过烈马,执过刀剑,沾过人命,却从没有?体会过如此手足无措的时候。
若是刚刚再进一步……
他只怕唐突佳人,亵渎了她,所以他只有?后退。
良久,唐桁拿过那只血玉镯子,轻轻抬起?裴云潇的手腕,将镯子套了上去。
莹白的肌肤与血玉的色泽形成极鲜明的对比,看得唐桁目光不禁又是一缩。
他略显粗糙的指肚不自?觉地摩挲着裴云潇纤柔的葱指,呢喃道:“我早知道,真的很好看。”
裴云潇一怔,旋即听懂了他话?里话?外的涵义,低下头,露出羞涩的笑容。
她也拿起?一旁的血玉佩,想替唐桁带上,却率先在唐桁的腰间,看见了一只破旧的荷包。
“这是什么??”裴云潇好奇地抬头:“我能看看吗?”
“嗯。”
裴云潇打开?荷包,一颗银锭子躺在里面。
她戏谑一句:“你怎么?随身?只带这么??钱?还用这么?破的荷包,是怕被偷吗?”
唐桁摇头:“这是……你当时给我的,忘了吗?”
“我?”裴云潇努力回忆,终于想起?二人初见时,她当着唐勇的面,将银子塞进了唐桁手中。
“你竟然还留着……”裴云潇心中升起?一股甜蜜,随即玩笑道:“难不成,还要当传?宝吗?”
偏偏唐桁还煞有?介事地?头:“也行,留给子子孙孙。告诉他们,滴水之恩,需得……以身?相许。”
“什么?啊……”裴云潇哭笑不得。
“兄长。”
或许是周遭太安静,她好像听到如擂鼓般的心跳,却不知是来?自?谁的心。
裴云潇伸出手,再次抱住唐桁,耳朵贴近他的胸口——是他的。
“兄长,这次回来?,是不是不能待太久?”她明知故问。
“是。”唐桁胸口一酸:“为你庆过生辰,我就走。”
“潇潇,我一定会尽快找到机会,早日调回京城!”
“好,我等你。”
这天晚上,唐桁在裴云潇的书房住了下来?。
第二天,裴云潇又是一如既往的男装,出门、上朝、办公、回府……书房里那唯一的一次女?儿打扮,成了她和唐桁彼此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兄长这次回来?,是不是还有?别的事要办?”
唐桁?头:“我想见一次刘缶,刘大人。”
裴云潇一惊:“可是随州出了什么?事?”
唐桁神色不太轻松:“羯颉天狼军重现?边境,恐怕战事将起?,我有?要事想与刘大人商议。”
“好,兄长放心,我来?安排。”裴云潇道。
韩少祯在京郊置办过一处庄园,守卫极严,知道地方的,也只有?几个人。
韩少祯带着宁静心离京后,将庄园交给了裴云潇打理。
在之前,裴云潇从未启用过这个地方,但自?从她从裴瑫那里接受裴氏产业后,她开?始频繁出入那里。
不为别的,因为那里,是她和黄晗、刘缶、秦子诚,还有?一众不能被外人所知的朋友,密会之地。
那里,才是她的大本?营。
裴云潇生辰那天,她推掉了所有?的应酬与邀约,甚至婉拒了继母为她庆生的?宴,在书房里待了整整一天。
生辰后的第二天凌晨,一辆马车从裴府驶向京城南门。
“兄长,这个…给你带着。”裴云潇拿出一只精致的香囊。
唐桁接过来?,那藏青底色之上,用金线绣了一株枝繁叶茂的槐树。
“这是你自?己绣的?”他又是惊喜,又是感动?。
裴云潇脸红?头。
为了这个香囊,她拉着锦妙,熬了整整两?夜。
这还是她生平第一次,拿起?针线呢。
两?人初见,便是在唐?庄的大槐树下。
枣子庄遇袭,同样也是一颗槐树救了他们一命。
而槐树,本?身?也有?平步青云,官运亨通,出人头地的吉祥之意。
将槐树绣在香囊上,既是心意的寄托,又是衷心的祝福。
唐桁将香囊攥紧几分,心中不舍之情更盛。
他发誓,他一定要早日回京!
裴云潇不知道唐桁面见刘缶时到底说了什么?,但唐桁回随州后不久,一道圣旨下达,刘缶调任随州,出任刺史。
这般部署,好像预示着边关?的局势,真的已?日渐危急。
*
又是盛夏,忙于纷杂朝政的裴云潇突然接到了一封信——
韩少祯回京了!
作者有话要说:注:按照我个人的理解,“女为悦己者容”可以有很多种解释,为喜欢自己的人,为自己喜欢的人,还有为取悦自己而精心装扮,本章三种意思都有哦~
PS:不要问我某两人在书房待了一天都在干什么,问就是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