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之后,皇帝趁机又是一次大规模的官员调动。
再上朝堂,裴云潇发现了不少新鲜血液。
这日黄昏,裴云潇离开官署,准备回府,却在宫门前撞见了赵希哲。
赵希哲也第一时间看到了她,表情微变,朝她走来。
“裴大人。”
“赵大人。”
“一?连赶走两个上官,裴大人真是春风得意啊。”赵希哲阴阳怪气。
裴云潇嗤笑一?声:“那还不是全仰仗赵大人……大义灭亲嘛!”
“裴云潇。”赵希哲凑近两步,低声道:“我说过的那件事,真的不再想想?”
裴云潇嫌恶地后退,拉开两人的距离:“大人如果觉得太清闲,可以去茶馆听听说书的,我没兴趣在这儿听你讲故事。”
赵希哲挑眉:“怎么?你?这是打算翻脸不认了?”
“认什么?赵大人的话,我可听不明白。”裴云潇毫无惧色。
她是不惧怕什么了。
赵希文和何璨出京后,裴瑫对她的满意度直线上升。
而最近,年事已高的裴瑫身体出现了不适,太医说,要?好生静养。
在这个契机之下,裴瑫隔过她爹裴淖,将裴氏大部分势力交在了她的手上,这两天她正忙着熟悉这些。
如今,她离裴氏的大权只有一?步之遥,赵希哲也才刚刚得到赵氏的倾力支持。
现在拆穿她的身份,赵希哲得不到好处不说,说不定自己还?要?吃亏。
她想不出,赵希哲还能有什么理由来威胁她?
赵希哲脸色变了又变。他想要利用裴云潇是真的,可想娶她,也是真的。
至于为什么?或许就是因为裴云潇的与众不同吧。
毕竟,这世?间不会再有第二个女子能有裴云潇这般胆色。即便裴云潇不扮男装,以她的家世、容貌、才华,也会是世家宗妇的不二之?选。
如今,赵家已经开始为他选妻了,可他看中的人,却偏偏得不到!
赵希哲定了定心神,不肯承认自己其实能力并不如裴云潇,而是告诉自己,他不揭穿裴云潇,只是因为自己的动了情。
裴云潇才不管赵希哲在想什么,见他半天一言不发,施了一?礼,果断告辞。
跟这样的人哪怕独处一?时一刻,她都觉得浑身难受!
坐上马车,锦英已等在车中。
“小公子,表小姐说,想吃东街的杏仁酥和陈家铺子的醉鸡。”
裴云潇:“……”
“她是真把我当跑腿的了是吧!”裴云潇佯怒道:“昨天是梅花糕,今天是醉鸡,赶明儿我给她开个酒楼算了!”
“那还不是公子纵着她呢。”锦英笑道。
她明白,自家公子是在华云央身上看到了她自己,所以护着她的单纯,自由与快乐。
之?前华家舅爷找上门来要抓华云央回去成亲,还?是裴云潇给劝了回去。
如果自家小公子不是被夫人扮作了个男孩儿……也会像表小姐这般快活吗?
“对了,锦英,之?前四妹、五妹是不是说家里要?办什么诗会,娇娇姑母和云央都会来?”裴云潇问道。
锦英点点头:“好像是,锦妙提起过这事儿。”
裴云潇耸耸肩,没好气地吐槽:“得,那我还?真得开个酒楼给她们了,云央把她们全都带成贪吃嘴了!”
说着,裴云潇掀开车帘,朝车夫道:“把车停下,我下去走走,你?先回府去吧。”
裴云潇和锦英跳下车,这里是京城正中的主街道,店铺林立,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走过街边各式各样的摊贩小铺,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应有尽有,看得人难免心动。裴云潇还?是第一?次在古代体验到了逛街的乐趣。
“诶,公子,刚刚过去那人是秦大人吧?”锦英指着前面一个背影。
裴云潇扭头一?看:“还?真是。”
秦子诚在今科科举之后,在京城可是扬了美名。加上他一?向清廉,出行从不乘马车,都是步行,因此总是会被人认出来。
便就是裴云潇认出他这一?小会儿,他就被两个书生模样的人拦下来行礼问好了。
以裴云潇目前的身份,与秦子诚不宜走得过近,因此裴云潇也只是目送他渐行渐远,未曾上前问候。
现如今,裴氏的许多势力都由她开始经手了,她等了这么多年,才算真的等到了这一?天。
接下来,她打算真正开始培植属于自己的势力,将自己和裴氏一?点点剥离,将本该属于裴氏的势力,慢慢收拢到自己的麾下。
如今的裴氏,将来一定会在以唐桁为首的政变中消亡。而裴云潇的目的,是重塑一?个新生的裴氏!
“锦英,前面是绛玉轩,祖父近来身体不适,我想寻得一?块儿好玉……”
裴云潇的字句,淹没在突然爆发的惊呼之中。
她和锦英惊诧地循声回望,只听见凌乱的马蹄声,夹杂着仓皇逃离的人发出的阵阵尖叫。
“公子小心!”锦英高喊一?句,迅速将裴云潇从街边拉向一?旁。
一?匹发狂的红鬃马疯也似地朝这边飞奔而来,然后……从裴云潇面前跑过。
她的视线下意识跟着奔马朝前一?望,不远处的大街中,一?个穿着素色衣袍的男人,将将抱起一?个不停哭闹的孩子……
一?瞬间,电光火石。
写在白色书页上的一?句话窜入裴云潇的脑海——
“御史大夫秦子诚为了救一?个孩子,在御街被疯马踩踏至死。疯马被杀,不知主人,不了了之?……”
“锦英!秦大人!”裴云潇目眦欲裂。
话音未落,她已飞奔向前——她费尽心力做了这么多事,她不能让书中悲剧再次重演!
疯马越来越接近,眼看就要踏上秦子诚的身体。
千钧一发之?间,一?个身影如风般掠过,一?脚踢中疯马的脖子。
马匹一声嘶鸣,高?高?抬起前蹄。
那身影随即欺身而上,跃上马背,死死扣住缰绳。
受惊的马在原地疯狂地高低跳跃,周围的人都躲得远远地,可马背上的人依旧稳如泰山,终于,将马制服。
人群中爆发出欢呼雀跃,那人并未停留,闪身而去,只留下一?道带着帷帽的高?大背影。
裴云潇心中蓦地一动。
“锦英,你?去看看秦大人,不必管我。”裴云潇嘱咐一?句,旋即跟了上去。
穿过闹市街道,穿过纷纷人.流,那人七拐八拐,走进了一?道死胡同。
前路不通,他站在胡同的墙根之下,背对着跟进来的裴云潇,肩膀微微起伏,暴露他并不平缓的呼吸。
裴云潇盯着那再熟悉不过的腰身,一?步一步,缓缓上前。
“兄长?”
她出声,三分犹疑,七分肯定。
唐桁猛然转身,露出帷帽下,那张英气逼人的面孔。
他对上裴云潇明润的视线,瞳孔猛然一缩,向前跨出一大步,长臂一?伸,将裴云潇用力揽进怀中。
裴云潇下意识就顺从地倚了过去,手自然地贴近唐桁的胸膛。
直到片刻之后,她才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身子轻轻一?挣。
唐桁力道跟着便是一松,她这才脸颊微热地退后,一?时不敢直视面前人的眼睛。
“潇……”唐桁习惯性就要?喊她“潇弟”,未及出声,却生生改了口:“云潇。”
心跳如鼓的裴云潇压根没注意到这个,她深呼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才抬起头,满面担忧:
“兄长怎么回来的?未有圣旨传召,外官私自入京可是要治罪的!你?……”
唐桁轻笑一?声,嗓音低沉却好听:“我只是……突然想见你?。”
“嗡”地一声,仿佛一?道烟花在脑中炸响,裴云潇整个人都懵了。
想…见…她?可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
一?抹红晕悄悄爬上裴云潇的脖颈和耳朵,随后布满整张脸颊,她好像是放入油锅里炸熟了的大虾,浑身都是热的。
唐桁看在眼里,不由心神一?荡,定了定神,正色道:“此处人多,可有说话的地方?”
“啊?哦……”裴云潇猛地回神,理智渐渐回笼:“你?不能留在外面。跟我回裴府,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唐桁点头:“好。”
直到带着唐桁回到自己院中,走进书房内室,裴云潇才后知后觉地接受了这个事实——近一?年中,时常入她清梦的人,真的站在了她的面前。
“兄长……为什么回来?”裴云潇心里其实已经想到了什么,可她不敢去确认。
唐桁神色如常,只一双眼睛染上了某种?更深的情愫:“我记得,后日就是你的生辰?我只是想来见你?一?面。”
“如果不见,我怕会后悔。”
“兄长……”裴云潇呆滞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唐桁在她身前站着,两人隔着几步远。
见到裴云潇之?前,他设想了很多种?见面的场景。见到她之?后,却把所有的设想都抛诸脑后。
明明刚刚在街上都能不管不顾做出那般孟浪的举动,可真等只有他二人独处时,他才发觉,哪怕是这几步,他都不舍得接近,生怕吓到了她。
“潇潇……”唐桁终于叫出了这个在他心中兜兜转转了千百回的名字:“我都……知道了。”
裴云潇没有惊讶,脸上却第一?次染上女儿家的羞涩之态。
她听到自己微微启口,用自己都没听过几次的,真正纤细轻柔的本音,轻颤着询问:“你?,何时知道的?”
“起初不知,只是时常梦到一些过去的事。我还?以为,我真有断袖之?癖了呢。”唐桁玩笑道。
裴云潇没忍住,轻笑出声,两人乍一?重?逢时稍显凝着的气氛,也在这一?笑之?间,烟消云散。
原来不是她一?个人单相思,不是只有她一人,会做那样的梦……
“那你就不怕,我真的是个男人吗?”裴云潇上前两步,仰头戏谑地追问,语气不自主地带着些娇嗔。
身侧握成拳的手不由捏了捏手心,唐桁心一?横,手臂揽过裴云潇的腰肢,再次将她拉进自己怀中:
“你?若真是个男人,我也认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情苦手,仰天长叹——明天继续嘿→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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