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迢迢都把东西端到桌子上了,宋源推辞不得,只能在两人身边坐下。
江迢迢、沉衍和宋源三人分别坐在一张方桌的三面,江迢迢看了看左边的沉衍、又看了看右边的宋源,“你们盯着我看做什么,不饿吗?”
宋源大概第一次和他们吃饭,显得有些拘谨,沉衍也不喜欢在饭桌上说话。所以,在两人低下头吃饭之后,除了匙勺碰碗沿的叮铃声外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江迢迢完全没有在意这种诡异的安静,她现在急需要一个人来打破围绕在她和沉衍之间的暧昧的氛围。
至少给她一点时间,让她想想该怎么面对沉衍。
小馄饨的汤面上还冒着热气,细碎的葱花飘在上面青翠诱人。可惜的是,江迢迢从来都不吃葱花,她用勺底将葱花往外撇,葱花被撇到碗边儿的下一秒又转着圈转回来,如此三四次,依旧无果。
旁边突然伸过一只手将她面前的碗端走。
“诶?”江迢迢脖子跟着碗转到沉衍那边,只见沉衍拿着自己的勺子,三两下便将碗里飘着的葱花舀到了自己碗里,他抬眸看了她一眼,又从自己碗里舀出两个虾仁放到她的碗里,推到她面前道:“我不吃虾。”
江迢迢心里说不出甜还是酸,越是相处越能发现沉衍对她的照顾,越是知道江迢迢便越是难受。她只知道这样是不行的。
他们不能这样。
凌飘瑶不能和他在一起,她也不能啊。
原著中他为凌飘瑶付出了一辈子,难道还要为她付出一辈子吗?
他该找个一心爱他,和他过一辈的人啊。
江迢迢将馄饨塞到嘴里,味道鲜香又苦涩。
房门再次被敲响,江迢迢逃离一般地扔下勺子去开门。
门前的骆熠眼神痛心又憔悴,门开后他缓缓放下手臂,完全忽视了房内的其他人,对江迢迢道:“江师妹,你有时间吗?我想麻烦你帮飘瑶擦擦身子。”
话说出口,骆熠的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塞住了一样,又堵又涨。
他原本以为凌飘瑶的身上只有荆棘的刺伤,没想到解开衣服才发现,身上还有无数的鞭伤。
用魔气编织的荆棘魔鞭上面有数不清的倒刺,上面不知道被施了什么秘术,不但可以透过衣服直接伤人皮肉,更会会锁住伤口处的血液流通。这是为了避免犯人流血而亡,让他们可以肆意折磨的办法。
凌飘瑶身上的鞭伤正是用这种鞭子抽出来的,她穿着衣服的时候看不出什么,骆熠为她解开衣服后才发现身上的那一道道的伤疤,难怪他抱她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抖的。
江迢迢没有看见骆熠眼中的情绪,她此刻需要逃离,于是想都没想立马答应,“有时间,我这就跟你去。”
她不顾身后的视线,直接跟着骆熠去了凌飘瑶的房间。
江迢迢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沉衍看着房门大开,空无一人的门口,‘啪’的一声扔下了手中的勺子。
若是现在还没有察觉到江迢迢不对劲,那他就不是沉衍了。
江迢迢被骆熠带到凌飘瑶的房间,她进去后骆熠便一直在门外帮她们守着。
骆熠麻木地站在门口,此时他除了守着,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突然收音铃响,骆宏锦的声音从中传来,“熠儿,凌家小女的伤势如何了?”
骆熠语气微涩,道:“父亲,飘瑶的伤势比想象中的要重,身上伤痕无数,尤其是指骨处,怕是、怕是骨裂了。”
骆宏锦:“这样,你将你们的方位告诉我,我派掌药司弟子带上最好的膏药过去为她医治。”
骆熠再厉害也不是医师,在这里有自己的医师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他忙道:“我们现在在石城,暂留十方客栈之中,望父亲尽快派掌药司的弟子前来。”
骆宏锦:“好。”
骆宏锦收了收音铃,对身旁弟子道:“去掌药司传话,要一位长老前来。”
良久,传话的弟子回来,身旁不仅带着一名司药长老,后面还跟着申屠妍儿。
申屠妍儿屈身道:“院首,弟子听说凌师姐受伤,特此前来请愿与长老一同去石城。”
骆宏锦眯了眯眼睛,“你?”
申屠妍儿抬头,脸上的担忧之色显露无意思,她坚定道:“是。弟子与凌师姐一同入苑修习,之间情谊并非普通人所及。那日在魔修面前,您也看到,凌师姐是为我挡了难的,若不是因为弟子,骆熠师兄肯定可以救下凌师姐。对此,弟子实在是又感激又羞愧。”
“弟子身为月瑶族人,医术虽然不及母亲和各位长老那般高明,但也想用自己所学为仙苑、为凌师姐尽些绵薄之力。”
月瑶族的医术如何,整个修灵界都有目共睹。申屠妍儿说自己医术不佳是为谦虚。不过既然想去,那边让她去吧,左右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骆宏锦点头同意了。
仙苑离着石城亦有千里之远,传送符无法传送到到百里之外的地方,传送阵又太过繁琐,需要几位阵法高手一共布阵,极耗灵力。为了救人使用可以,但是因为这个再劳师动众却是说不过去。
所以司药长老及申屠妍儿只能御剑前往。
*
凌飘瑶身上的伤口多而怖,江迢迢看得触目惊心,她怕水接触到凌飘瑶的伤口,动作轻而慢、极其小心,所以耗时良久,临近午时才给她全部擦完。
江迢迢帮凌飘瑶穿上衣服,看着她红肿的指骨,问道:“你的手指还好吗?”
凌飘瑶没有回答,却是盯着她的脸,反问:“你脸上的伤好了?”
江迢迢摸了摸自己的右脸,原本有一指长的伤口已经消失,此刻光滑如初与以往一般无二。江迢迢眼前又闪过沉衍为她疗伤的画面,她甩了甩脑袋,道:“嗯,沉衍不知道给我用了什么药,涂上好便好了。不然我去问问他还有没有,借来帮你涂上?”
凌飘瑶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讽刺,“能让那么长的伤口在一日之内完好如初的药必然珍贵无比,我身上这大大小小的伤口不知道要用掉多少,就算他有也不见得有多少,还是不必浪费了。”
“怎么能是浪费呢,”江迢迢道:“有多少用多少吧,总比你这样好,你等着我去问问。”说完她转身出了门。
站在沉衍门前深呼吸片刻,江迢迢伸手推门而入。
沉衍依旧坐在她离开之前的位置,宋源早已离开,桌上碗盘已经端走,此刻桌上随意地扔着一条冒着毛边的布条,黑色的布条上带着不明显的湿痕。
江迢迢知道,是血。
江迢迢看向他的手臂,那道被魔枪.刺破的口子还没有处理。
江迢迢上前,急声道:“你的手臂怎么还没有上药?”
她离开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她以为,即便他再怎么拖也该包扎好了的。
沉衍随意扫了那布条一眼,不在意道:“单手不方便,这么晾着过几日也能好。”
“你真是……”江迢迢气急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这里有这么多仙苑弟子,再不济也有店小二,叫谁帮忙不能包扎好?
就这么晾着会感染的!江迢迢伸手去扒他的衣襟,“这怎么能晾着,我给你上药!”
伤口放置不管的时间过长,血肉与布料粘连在一起,江迢迢揭开的时候都能听到布料与血肉间的拉扯的声音。
她停手不敢再动,心疼地看着沉衍,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怎么办?”
沉衍淡淡一笑,用左手拽着布料直接撕了下来。
“别——”江迢迢发现了他的意图出声阻止,却是来不及了。
手臂上好不容易凝固的伤口又冒出猩红的血液,沉衍从怀里掏出金创药放在桌子上,“上药吧。”
江迢迢暗骂了一声,起身去外面端进来一盆热水,用布巾蘸着热水将他手臂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后才将金创药撒上去。
白色的粉末接触到伤口处的血肉上,江迢迢明显感觉到自己手下的肌肉绷紧。
江迢迢动作一顿,问道,“你昨日为我医脸用的药呢?怎么不用那个?”
当时她闭着眼睛,隐约感觉到涂在脸上的冰凉触感是类似药膏一样,药效快不说,而且一点也不痛。
沉衍眼神一滞,道:“没了。”
原来是这样,本来还想借来给凌飘瑶用,现在看来也不可能了。
“这个有点痛,你忍着点。”江迢迢重新给他撒金创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她继续跟他说话,“那是什么药,感觉效果比上清养颜膏还好,回头我让爹爹买一些回来。”
上清养颜膏也是灵药,但只能在伤口结痂后用来消除疤痕,并不能直接疗伤。而沉衍给她用的药却是又能疗伤又能祛疤。这么好的效果,价格也肯定贵的离谱吧?
沉衍顿了顿,道:“凝血增元液。”
“嗯?凝血增元液……”江迢迢稍稍疑惑,“我只听说过疗伤圣药凝血增元丹,竟然还有凝血增元液吗?”
沉衍:“嗯,我也是偶然发现的。”
“那你运气好好啊。”江迢迢将纱布系好,道:“好了。”
她抬头看他,这才发现,沉衍的视线好像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脸。
江迢迢退开了些,撇开头不去看他裸.露的半边身子,道:“店小二说已经帮我们重新收拾出一间房,你过去还是我过去?”
话说出口后才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实在没有什么意义,又开口道:“我过去吧。”
还没来得及转身,手臂便被人拉住。
沉衍看着她的眼睛,“我的衣服,就让我这么挂着吗?”
江迢迢瞥了他半敞开的衣服一眼,道:“你自己穿。”
“也行。”沉衍松开她,自己将江迢迢扯开的腰带、衣襟、衣袖一一穿好,边穿边道:“你今日早饭没有吃多少,现在要不要下去吃午饭?”
江迢迢摇头,“我不想下去,让小二送到房间,我在房间吃。”
沉衍:“好,我和你一起。”
江迢迢还是摇头,“不了,我想自己……”
她的话音一颤,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沉衍在背后将她拥住,江迢迢的个子不高,刚好到沉衍的喉结处,他拥着她时却是微微低头,将脸贴近她的发丝。
“迢迢是生我气了吗?”
声音低沉中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意味,像是失落,仔细听来又不太像。
江迢迢僵着身体没有说话。
沉衍继续道,“是因为我去晚了,还是魔域中人和你说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麻瓜小李”宝宝的营养液5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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