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迢迢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她只觉得自己头也昏脑也涨,脸上的热度持高不下,偏偏沉衍眼睛还直逼视着她。
“你、你偷看我话本……”江迢迢结结巴巴地指控道。
沉衍脸上没有半分愧色,反问道:“写得不都是我吗,何来偷窥一说?倒是你……”随后他想到什么微微皱眉,有些疑惑也有些脑热,尽量崩住脸皮问道:“你,对我当真如此、如此……”
如此什么,沉衍没有说下去,但是他明白江迢迢也明白,他紧盯着她的眼睛等她的回话。
江迢迢大退一步,脊背撞到路侧的巨石上,退无可退,“你我、我……”
她心里闪过一丝慌乱。
如此什么?
如此什么?!
她咬了咬唇羞得说不出话来,眼尾都被生生逼红了。
两人的胳膊还拽在一起,宽大的手掌握着纤纤玉臂,白嫩的手指拽着洁白袖口,江迢迢退沉衍也跟着她进,临了还记得在石壁上施了道结界,避免将人撞痛。
他见江迢迢嘴巴张了合、合了开,始终说不出一句话,他抿唇想道,这样问出来是不是有点过分?
沉衍抬手,在她逐渐震惊的眼神中碰了碰她通红的脸颊,暖的、热的、烫的,他自小修习的功法名为霜灵诀,灵力里夹杂着冰雪寒霜之力,借此压制他体内沸腾的魔血,修习这种功法会他的身体常年处于冰凉状态,就算手中握着一块炭也很难将他握暖。
可是现在,他的指尖却如此明确地感受到了源源不断的热度,一如那天温热的唇,在他身处冰霜之地送来一捧火,身陷黑暗之时送来一道光。
“你不用说了。”沉衍松开她的手臂稍稍上前一步,覆手在她僵硬的脖子上揉了揉,让她的脑袋低头靠在自己的胸膛上,“我知道了。”
江迢迢:……
冰凉的手指摁在自己的脖子上,江迢迢脑门顶着坚如玉石白墙的胸膛,眼前一片白茫茫。
他,他又知道什么了?
不远处一队巡逻弟子路过,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将沉衍唤醒,他抱起江迢迢掠地而起,几个起落,两人回到清凉院。
他低头看向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怀中人,松开搂在她腰间的手,道:“夜已深,可要早些休息?”
江迢迢茫然地点了点头。
她慢吞吞地回了自己房间,转身向门外眨了眨眼睛,意思是:这就完了,不追究了?
沉衍眉角微扬,扬袖给她关上了房门。
“哐当”一声,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江迢迢回神,她跑到自己床榻前翻找自己藏起来的话本,床底被褥床头,没有。
江迢迢坐在床榻上生无可恋,话本,全没了。
刚才沉衍说的那句“极具惑力,惹人痴迷”是书中的错别字,江迢迢看到后顺手拿笔在旁边改了正确的上去。
沉衍既然看到了这句话,其他的不会也看到了吧?!
江迢迢回想了书中几段香艳的描写,捂着脸在床上打了个滚,要完。她蹬了绣鞋在塌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还有几本描写较为大胆的,她还没好意思看,沉衍不会也拿起来翻看了吧……
江迢迢回来发现自己惦记的话本全部被没收后,满脑子都在想沉衍看没看,看了多少,把刚才回来路上沉衍异样的表现都忘到了脑后。
隔壁练功房里,沉衍坐在书案前,上面摞着的正是江迢迢的那十几本话本。
沉衍看着最上面那本《妾为公子解白衣》,这本书的书页有折痕,内容上有修改,最外侧也泛毛边儿,显然是江迢迢常看的。他又从乾坤袖里拿出那本在书肆里没收的话本,放在另一侧。
他手抵着额头,在看与不看之间犹豫。
今日在江迢迢的丫鬟抱着一摞书出来的时候,他只扫了一眼就知道那些册子与她在书肆中看的无异,只是没想到她竟避着还他买了这么多回来。
晚膳时分,江迢迢去了江家所在客院用膳,本来江夫人极力邀请他过去,不过他向来识趣便婉言拒绝了。
没想到,他在厅内用膳时竟在桌上又发现了一本话本。
视线落在书页里的词句上,他当即有些恼怒地将她房里的话本全都收缴过来。
其中一本藏在枕侧,铺开的页面上就写着歪歪扭扭的“极具惑力,惹人痴迷”八个字,瞧字的模样显然不是书中印拓而是人写的。他之前看过她的笔迹,能把字写成这个模样的也很是少见。
是她的字没错。
看到这里,沉衍的恼怒里又多了些不一样的情绪。
晚膳后良久她都没有回来,他一时没忍住走去了客院,在接她回来的时候见她的小手捏着自己的白衣袖口,满脑子里都是那句“解白衣”,一时没忍住问了出来。
看着她羞红了的脸颊,沉衍竟也有些耳热。
细想她入苑一月有余的那种种表现,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蠢笨过。自十四岁以来,沉衍自诩看遍世人心,惯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摩旁人,更将她对他的好全都看做别有用心。
若不是魔气失衡一事,若不是今日看到的这八个字,他恐怕一直不敢直视她对他的心意。
沉衍翻开一本话本,平日里未曾相见时,她就是借此慰藉自己的吗?
看别人编纂的他与旁人纠缠的话本?
沉衍扫了两眼募的扔了手中的册子,既是假的不看也罢,她喜欢那他给她真的便是。
捏诀打开一面水镜,隔壁的人翻来覆去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上,她掩着脸在塌上滚来滚去,沉衍眼角舒缓,同时心中有一丝懊悔,不该直接问她。
女孩子到底是要脸面的。
沉衍收了水镜,将书案上的册子全都收起来。他起身去软塌上躺着,一墙之隔,沉衍听着江迢迢躁动的声音,闭上的眼睛里皆是欢喜。
次日,百家宴会开始。
仙苑在正殿上摆下宴席,各大世家在两侧依次落座。仙苑院首骆宏锦同为骆家主,但是先公后私,他此刻代表仙苑率众长老坐在正前方。四大家族分别坐于上厅两侧,骆家以骆熠为首坐在左前方,下侧为凌家众人。
江家坐在右前方,下侧是四大家族的最末一族,季家。除此之外,月瑶族因为其特殊地位,也坐在了上厅末端。
江迢迢换下了仙苑校服,穿着一身广袖襦裙和江澎澎一起进了上厅。
她特意看了看,沉衍作为仙苑的掌教师兄坐在正前方和一群老头子坐在一起,他依旧是一袭白衣,只不过却换上了一个玉色束腰和发冠,少了一分清冷,多了一份清隽。
申屠妍儿坐在月瑶族席位上,现在正坐在月瑶族现任族长申屠娅身边,她身上一袭雪色滚金边的衣裙,脸上少了一分柔弱,端起她少族长的身份。凌飘瑶坐在凌家席位上,脸上已经全然没了病弱之态,与之有一桌之隔的是骆熠。
几人都在上厅坐着,有什么动作,她一眼就能看到。江迢迢来得最迟,将众人的位置看清楚后连忙和江澎澎一起坐到了江爹爹和江夫人的身后。
刚坐下便察觉到一道视线,她偏头看去,是沉衍。
江迢迢即刻展颜,随后提醒般的指了指他面前的酒壶,用口型对他说“催.情药”三个字,示意他提防些,不要中招。
中厅里歌舞升平,江迢迢因有心事都不敢乱看,时刻盯着申屠妍儿和凌飘瑶的位置,生怕一个没注意便出了事。
沉衍见她目光一直循着旁人,尤其是她对面还坐着个骆熠。他目光沉了沉,引情咒……要尽快解开。
“骆兄家公子仪表堂堂,听闻几日前亲自去徐州以一人之力斩杀了魔域宵小,当真前途无量啊!”
“诶,哪里哪里,凌家小姐实力非凡,这次试炼大会定当取得佳绩。”
宴会过半,气氛变得懒散起来,几位家主们之间不断交际、闲聊着,不时穿插几句恭维的话,江迢迢顶着昏昏欲睡的脑袋极力盯着那几人。
江夫人见女儿如此无聊好笑不已,“让澎澎带你出去玩吧,在这里待着也没意思。”
江迢迢瞪大了眼睛:“我不。”
江夫人快让她这幅死撑着的样子笑死了,吩咐人去端了八珍糕过来,“我特意带厨子过来给你做的,既然不出去就尝尝吧。”
八珍糕是由茯苓、莲子、薏米、怀山药等八味药制成的一道甜品,有宁心安神、美容养颜的功效,是著名的宫廷甜点,没想到这里还可以吃到。
江迢迢捏起一块咬了一口,眼睛亮了亮,软糯甜腻,好吃。
她伸手招了招身后的莲水,小声道:“把这个端给沉衍尝尝,那边,白衣服那个。”她往那边指了指,示意莲水不要找错了人。
江澎澎捏了颗葡萄扔嘴里,轻哼了一声。
江迢迢瞪他:“哼什么哼,你又不喜欢吃这个。”
莲水低头小声调侃道:“小姐现在连沉衍公子喜欢什么都知道了,奴婢是错认了谁也不敢错认沉衍公子,小姐放心好了。”
“认识就快去,废话那么多!”
江迢迢把东西交给莲水后再将目光收回,却发现凌飘瑶已经起身离去了,她脸色微变。
江迢迢在犹豫要不要追出去。
没过几秒,在凌飘瑶的身影彻底离开正殿前,江迢迢起身,她喊了声江澎澎,“你在这里看着沉衍,若有人要叫他出去一定要拦着,他有什么不适也立马带他去见司药大长老。”
江澎澎:“你去哪?”
江迢迢没来及回答,便起身循着凌飘瑶的身影追了出去。
她与凌飘瑶好歹相识一场,若是她真的中了药遇到什么不测,而她明明可以帮她却选择袖手旁观,她会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的,所以要去的。
而且只能她去,尚不知道凌飘瑶会不会中药,没有证据的事情也不能向人告发;这里除了她也没有别的女子了,总不能拉着娘亲过去,若是中了药,带哪个男人都不方便。
江迢迢安慰自己,都是女人,就算出事她也能光明正大拉着她跑出来。
没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效率不高,更新暂时改为晚上12点,等我过两天存个稿再把时间调回来。
宝宝们可以第二天醒来再看,不要熬夜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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