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清幽院内有一瞬间的寂静,这一刻连空气都停滞了。

江迢迢感觉到两道灼人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脸上,她循着视线看过去,沉衍正眉眼沉沉地看着她,情绪不明,但是总归是不太好。

她又偏头去看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江澎澎,最后视线落在大长老身上,喃道:“我刚才说得很大声吗?”

“哈哈哈哈……”大长老在她的话落下后笑得前仰后合,“女娃娃,你现在可比你小时候好玩多了,不过,”他收了笑声道,“你刚才说的催.情药可不是小姑娘能玩的,你要它做什么啊?”

大长老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江迢迢也顾不得那么多,连忙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大长老若是知道这种药便帮我配些解药。”

大长老掏了掏耳朵:“要解药?要解药做什么?”

江迢迢顶着三人的视线硬着头皮道:“自然是解毒。”

解药总归不会害人,大长老轻哼一声进药舍取了一个小瓷瓶扔给她。江迢迢接过瓶子还没来得及笑,就被沉衍抱着掠地飞回了清凉院,随后落下一道结界,隔绝了旁人过来打扰的可能。

两人相对而立,沉衍看着她,脸色还没有缓过来。

江迢迢也有点尴尬,见他半天不说话,只能自己开口,“你听到了啊……”

沉衍面无表情,“适才风吹落叶,共有三十七片叶子落于院内,其中十一片竹叶,二十六片杉叶”

江迢迢愣了愣,她偏头去看院墙脚下,枯叶随风而动,像只双翅无力的蝴蝶在墙角下滚了滚,最后困于一角。

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傻傻地问道:“你数落叶做什么?”

随即她又瞪大了眼睛,“你听到的?”

等等,江迢迢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有点怪异地问他:“那我晚上起夜的声音你也不会能听到吧?”

“……”沉衍的脸黑了黑没答,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

最后还是沉衍打破了这沉静的气氛,“你要催.情药的解药做什么?”

听到“催.情药”三个字从沉衍嘴里说出来,江迢迢的脸微微涨红,她拧着手指不知道怎么开口。

沉衍也从刚才那股不知所明的情绪中走出来,他将自己配药时挽上去的袖子慢条斯理地挽下来,在旁边的桌前坐下,拿出他的那套茶具开始烹茶,不,烹固灵草茶。

待他将一壶固灵草茶煮好,江迢迢也想好了理由。

她在他旁边坐下,郑重其事道:“我偶然听见一件事情。”

沉衍掀开眼皮看她,十分配合道:“什么事?”

江迢迢咬了咬唇,总不能平白无故的就说申屠妍儿要算计你和凌飘瑶,只能含糊其辞,“有人会在试炼大会前的接风宴上给你和凌飘瑶下、下,就是下那种药。所以我才去向大长老求解药的。”

江迢迢把自己手中的解药放到桌子上,“接风宴那天的东西你能不入口就不要入口,但凡必须要入口的也一定要仔细甄别,有所防备,这个解药是给你以防万一用的,里面两颗解药,万一、我说万一哈,万一中招你就和凌飘瑶一人一颗。”

沉衍问:“如此隐秘的事情,你是如何得知的?”

江迢迢答得十分没有底气:“就偶然听见的,刚才我不是说啦。”

沉衍道:“接风宴上人员杂多,就算我中了药也可以及时得到医治,这么做也是徒劳无益,最重要的一点,为何是我与凌飘瑶?”

还不是原著中只有你能和骆熠抢人。

“我就是这么听见的,你问我我问谁去?反正有所防备总是好的。”江迢迢端起一杯茶用假装喝茶的方式挡住脸,试图借此抵挡沉衍接二连三的发问。

沉衍果然不再问,他拉过江迢迢的手腕给她搭脉,“再过上两三天你这嗜睡之症差不多就要好了,到时候试炼大会过后可有想过要拜入哪位长老门下?”

江迢迢:“……当然没有,试炼大会我连上都不会上的。”

擂台上刀剑无眼,她这个连御剑都磕绊的小菜鸟就算了吧。而且就算上去了也没有用,试炼大会只有前十名的弟子才有资格被长老们相中收为徒弟,其他人皆为普通弟子。

而且,普通弟子也没什么不好,沉衍也没有拜师,不是照样凭着自己在仙苑占的一席地位,谁也不能说他比骆熠差。

沉衍提醒道:“试炼大会新一届弟子皆要参与,你如何能不参加。”

江迢迢答得理所当然:“就第一轮上去就认输咯。”

沉衍:“……”也罢。

这两天沉衍一天三次给她煮固灵草喝,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在试炼大会的前一天终于恢复如初。

仙苑的试炼大会邀请了各大世家前来观看,江家也不例外。江奕山带着江夫人一起到了仙苑,沉衍亲自带人去接待的,江夫人早就听说沉衍三番五次护着江迢迢的事情,此刻对沉衍笑得十分慈祥,“迢迢自幼娇纵,衍儿与迢迢相处的可还好?”

“……”沉衍愣了一下才回答:“劳江伯母挂念,甚好。”

衍儿……

听到这个称呼旁边的江迢迢跟江澎澎对视了一眼,两人的脸上都是一阵扭曲,憋笑憋得实在辛苦,尤其是江澎澎肩膀憋得都一颤一颤的。

沉衍转眸瞥了江迢迢一眼,眼光不善。

江夫人听见两人的动静美目稍瞪,“两人在躲在后面做什么?”碍于人多,她没有过去揪江澎澎的耳朵,“这一个月在仙苑过得可还习惯,可有护好你姐?”

江澎澎不敢笑了,连连点头,“自然,我来第一天就打了那个说我姐坏话的廖家小子。”

众人:“……”这有什么好炫耀的。

江夫人道:“打得好,下次再遇到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你姐,就直接上去打,不然我江家男儿修习多年是为了什么?”

江奕山捋了捋他的小胡子:“就是郑州那个廖家?我得和廖家主好好聊聊了。”

众人:“???”果然嚣张不过黎城江府。

各大世家在仙苑齐聚,仙苑的规矩总算没有那么严苛,江夫人这次带过来不少东西,所以也没少带家仆和婢女,她这会儿正指挥着人往清凉院搬东西。

“再过两个月就入冬了,这几床狐皮毯子你先用着,还有冬装也给你裁好了,用的都是最好的织云锦。”

“对了,衍儿的在那里,都给他搬进去。”江夫人和江迢迢站在一起,“听你说他喜欢玉色,就做了几件玉色的锦袍,看着也精神。”

“你们几个将小姐和公子把东西都搬进去。”

江夫人一口一个衍儿,听得沉衍的脸都要僵了,他自幼没有长辈看顾,这种称呼实在是听不惯,这会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江迢迢还在旁边抖着肩膀嘲笑他。

沉衍憋了一口气,道:“多谢江伯母。”

沉衍不习惯别人动他的东西,所以下人们将东西放到房间便作罢,倒是江迢迢好不容易有人帮她收拾,自然没有客气。

这次莲水也跟着过来了,先是抱着她哭了一阵充分表达了“我的小姐,莲水真的好想你”的感情之后,就像个田螺姑娘一样,开始帮她收拾寝卧。

衣服被褥放好,口脂香粉换成新的,匣子里的香料装满,首饰换成了冬日用的玉器,没多会儿的功夫就把江迢迢乱糟糟的寝卧收拾地井井有条。

只不过……

莲水抱着一摞话本跑出来,问道:“小姐,你这些放在床头的话本要给你放在哪里呀?”

以前小姐从来都没有看话本的爱好,所以莲水小丫头一下从床头翻出十多本来也颇为苦恼,要不要好好收着呀,总不能一直扔在床头吧?

沉衍闻言眯起眼睛,往话本册子的书页上一扫,将上面写的什么看得一清二楚。

江迢迢听见莲水说到‘话本’二字的时候就飞快地跑过去挡住那些书皮,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她看向沉衍的时候,沉衍正阴恻恻地盯着她。

江迢迢甚至能在他要紧的牙关间看到‘江迢迢,你给我等着’一行字,很明显打算要秋后算账。

江迢迢:……

晚上江迢迢赖在在江家人暂居的客院里吃完晚饭喝完茶聊完天,一直到半夜了都不肯不回去,江奕山都困得睁不开眼了,但是看着赖在这里不肯走的女儿也没舍得开口赶人。

倒是江澎澎不行了,“你们聊吧,我再不回去就要栽下了。”

江夫人掩唇打了个哈欠,“迢迢也回去睡吧,明日宴席上我们一家人再聊。”

江迢迢摇头,“一月不见,实在想念娘亲,不若今晚我睡在客院陪着娘亲?”

江夫人听了她的话很受用,笑起来连睡意都去了几分,嗔怪道:“胡闹,多大了还要娘亲陪。再说客院就这么大小,都被带来的人住满了,你要住在哪里?快回去吧,明日娘亲让带过来的厨子给你做八珍糕吃。”

江迢迢:……

她慢吞吞地起身,又慢吞吞地告辞,最后被江澎澎拖着出去,“祖宗,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不困吗?”

江迢迢冷笑:废话,跟老娘当年熬夜看小说相比,这才哪儿到哪儿?

江澎澎:“我都要睁不开眼了还得送你回去,不然你拍一张传送符自己回吧。”

江迢迢面无表情:你见过用传送符去送死的吗?

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我带她回去即可,你自己回宿院吧。”

江迢迢看向突然出现在黑夜里的那道白影:……

江澎澎本来就困着,被突然出现的沉衍吓了一个激灵,差点破口大骂,待看清楚来人才缓过神来,大概是今日被江夫人那句‘衍儿’给传染了,他向沉衍哀嚎道:“姐夫!你快把她接回去,我要回宿院睡觉,要困死了。”

江迢迢垂眸,抬脚用力一踩。

江澎澎:“嗷!江迢迢你踩我做什么?”

江迢迢笑眯眯道:“现在还困不困?”脚下又用力捻了捻,让你乱叫!该!

江澎澎生生给痛醒了,泪眼婆娑道:“我要去向爹娘告状。”

“去啊,我就说你要丢下我一个人走。”江迢迢威胁道。

江澎澎委屈地看向沉衍,“姐夫……”

沉衍额角跳了跳,“你回去吧。”

‘去’字还没有说完,江澎澎立马就溜了。

空旷的仙苑小道上就剩下江迢迢和沉衍两个人,头顶上的一轮圆月将两人的脸庞照的明亮。

“你怎么会在这里?”躲是躲不开了,江迢迢只能尽量转移话题,期望走回清凉院前他记不起话本的事。

沉衍道:“苑内巡逻。”

闻言江迢迢脸上一喜,语气极为欢快道:“那你接着去吧,我自己回去就成。”

沉衍看向她:“巡完了。”

江迢迢:“……”

两人并排着往清凉院走,宽大的袖摆随人摆动,像风吹过湖面时荡起的一道道水波,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映在地上,一高一低,时而重叠纠缠时而散开疏远,摇摆间有说不出地暧昧。

江迢迢专注地观察两人的影子,没有注意到前面的一个土坑,一脚踩进去就要歪倒在地,侧面伸出一只手拉住她的胳膊,她借力拽住他的袖子才勉强站稳。

沉衍低头看她:“没事吧?”

江迢迢摇头:“没事,谢谢你。”

沉衍看向她抓住自己袖子的手,忽然问道:“我穿白衣,极具、惑力?”

江迢迢顿时觉得自己被五雷轰顶,她看向沉衍的眼睛瞪得滚圆,绯红的颜色从耳后蔓延到脸颊又蔓延到脖颈,一时间脑热到不知今夕何夕。

他在江迢迢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又落下一句:

“惹人痴迷?”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羡鱼”宝宝投出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