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穴跳着疼,视野却异常清晰。
以至于南野进小区的第一眼,就看见了停在角落里那辆摆放得很不自然的车。
车玻璃的前面盖上了防太阳罩,但也只有前半部分给盖上了。
后半部分郝然露出贴着防偷窥膜的车玻璃,说好听点犹抱琵琶半遮面,说得不好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南野停下车,看着那车,都快被气笑了。
这防太阳罩,简直就是在大声朝所有人呐喊‘快来看啊,我跟其他车就是不一样’。
南野下车的时候,角落的车里传来了细碎的声音,像是照相机按下了快门,‘咔擦’一声。
很微弱。
南野走到车前,沉默了三秒,把车窗户前欲盖弥彰的防太阳罩给掀起来,露出里面三个戴着帽子的男人。
他们的手上拿着摄像机,看到南野后,才慢慢把手上的相机放下,露出尴尬的笑。
南野深吸了口气,抬手敲车窗玻璃。
里面的人犹豫了一秒,最终摇下车窗户,但也只是小小的一个缝隙。
就好像缝隙再大一点,他们就会被窗户外面的阳光被照得灰飞烟灭似的。
“下车。”南野的手撑在车上,想着自己的眼神肯定看起来很不友善,要不然三个人也不会看到他后,明明在车里,还条件反射地往里面缩了缩。
“南哥...”靠着车窗户的男人开口,声音飘飘呼呼得从窗户缝隙中传出来.
“我们认识吗?”南野皱起眉,“谁是你们哥?”
“这事儿吧...其实...”男人看向南野,“其实我们也是…”
“公司派你们来的,”南野打断他们的话,眯起眼睛,“让我猜一下,这一次你们素材的任务,是不是闻一墨虐待亲生父亲?”
“你怎么知道?”男人看向南野大声地说了一句,然后立马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抿着嘴不再说话。
半天哼哼出一句。“…不是,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南野看着眼神闪躲的三个人,都怀疑这公司是不是缺钱,随便到街上拉了三个人来当狗仔。
“这样吧…”南野把手撑在车窗户旁,“你们下车,把照相机里的东西清了,然后回去跟你们老板说一声这事儿到此为止。”
南野自认为自己的语气已经够和缓了,但是靠着车窗的男人眼神震颤,往里面再挪动了一下。
“南哥,这事儿也不归我们管啊,我们就是来拍照片的…”
其他两个人附和,“我们也没干什么…没干什么。”
南野低下头,透过车窗户的缝隙看向他们,“在别人家门口外、满脑子想着怎么拍出假素材,你们是不是还觉得委屈,觉得特别辛苦?”
“这…”他们几个人没再看南野,“话也不能这么说…干一行不是有一行的命吗…”
“行了。”南野的耐心越来越少,就连不断摩挲手心的贴画也不能让他心里的怒气有半分减少。
“我就问一句…”南野盯着他们,“你们到底下不下车?”
南野的眼神穿过车玻璃,直直地盯着他们,气氛一下子僵持而拉长起来。
坐在副驾驶座的男人慢慢地挪动身体,想要坐到正驾驶座,手也在往车钥匙上挪动。
南野挑起眉看向他,他立马收回手,心有余悸地看了南野一眼。
“要不…”最左边坐着的男人踟蹰开口,“把相机给他吧?”
靠车窗的男人用力拍了他一脑袋,“你他妈傻啊?”
“行了老三…”靠车窗的男人干脆破罐子破摔,“反正他也冲不进车里,怕什么?”
南野成功地被他气笑了。
男人从缝隙里露出一双眼睛,“其实吧,咱们也就是吃这碗饭的,你们有你们的苦衷,我们也有我们的苦衷,今天吧…”
他抽了一口气,躲开南野的眼神。
“我们就把话撂在这儿了,还真就不删!”
“你要有什么话,就直接跟我们的老板说去!”
他的话没有说完,南野直接一拳锤在了车玻璃上。
吓得男人条件反射地往后躲,“神经病啊?!”他伸出手赶紧把车玻璃摇上去。
“老三!赶紧开车离开这鬼地方!”
被他喊作老三的立马从副驾驶爬起来,拿着车钥匙坐到正驾驶。
南野一边看着男人手忙脚乱地插钥匙,一边把棒球棒从背包里抽出来。
也就在钥匙插进孔的那一瞬间,南野大步走到车前,举起手中的棍子——
“砰”得一声,直接砸向了车玻璃。
紧接着“啪啦”一声,玻璃没碎,但是从外面到里面都皲裂了,透明的玻璃蒙上了蜘蛛网一样的白色的裂痕。
南野抬起手,力气完全没松落,再次“砰”得一声——
玻璃碎成了一块接着一块,扑朔落入车里,霍出一个大口子,露出三张瞪大了眼睛的脸。
车彻底熄火了。
南野拿着棍子指向他们,“下车。”
他们三个人就如同被胶水定在了车座上,一动也不动。
南野抬起手里的棍子,再次砸向了侧面的玻璃,车表面的铁皮皱出了一个口子。
“下来了下来了!”他们三个人从另一头拿着相机下车。
“别砸了,你是真有病是不是?!”为首的男人气红了脸。
“你是真当我们软柿子好捏是不是?我们一共三个目击人,到时候你使用暴力的报道出来,就算是全世界人民给你洗你也洗不白!”
“我本来也就没白到哪儿去。”南野盯着他们。
他们好像在害怕南野,往后退了几步。
“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把闻一墨家里的照片删了,这是他的私事。”
“不删。”他们一边说,还一边抬起手,拿镜头对着南野拍。
“咔擦”声响起来的那一瞬间,南野神经都跳得疼。
男人举着照相机的手也僵硬了,估计也没想到自己这么敬业。
下一秒,三人转过身就开始跑——
南野拽住两个直接往后拉,剩下的一个跑出去,但手上没相机,他也没管。
他们两个朝南野扑过来,南野没有躲,而是把他们身上的相机扯了下来,抬起球棍连思索都没有思索,直接“啪嗒”几声给敲碎了。
一边砸,一边看向不再前进的两个人。
“回去告诉你们老板是我干的,顺便帮我问候一下他,如果公司不想要了的话,就继续这样抹黑下去。”
“还有…”南野抬起眼,“如果非得要查私生活,就先查我的,最好把我的家庭背景连根带底全部查清楚。”
这是南野第一次觉得家里的背景是可以有用的时候。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两个人看着地上的残骸。
南野收起棒球棒,漫不经心地抬眼。“我有没有病,你们要不要感受一下?”
俩男人连车都没要,立马就跑了,车上的警报一直在尖啸着。
最后“咔”得一声,再也没了声音。
南野扔掉棒球棒,太阳穴不再跳着疼,有些精疲力尽。
“南先生?”男保姆从楼上跑下来,张大嘴,看着周围的狼藉,“这、这怎么回事儿?”
“你没事吧?”
“没事。”南野摇手。
幸好。
幸好在闻一墨发现这事儿之前赶来了。
幸好他还没有被伤害。
南野把背包收拾完,扔回了车里。
“麻烦你了。”南野朝保姆说,“这车会有人拖走,你到时候帮我签个字。”
“好,好的!”男保姆连连点头,“他们还会来吗?”
“该是不会来了。”
南野垂下眼。
“对了,这件事你千万别告诉闻一墨,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好。”男保姆慢慢点头。“我会注意的。”
听到他的保证后,南野由衷地松了口气。
“南先生…”男保姆看着南野的手,“你受伤了…”
南野低下头,男保姆不说他都没注意。
“不是什么大问题,刚刚碰到了玻璃而已。”
“啊…”男保姆迟疑地点头。
南野看着自己的伤口,慢慢地翘起了唇角。
南野知道这会儿男保姆肯定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哪儿有人受了伤还笑的?
可南野就是想笑,一直以来都是闻一墨默默地在身后守护他。
什么都不说,哪怕被误会了也不说。
其实。
南野在心里吞了口气。
他也想守护闻一墨啊。
虽然现在他还不够强大,但他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来守护他。
哪怕只是一件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