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V的镜头整整拍摄了一天,中间服装换了有七八套,妆容也跟着变化。
“这MV真得可以。”工作人员拍着自己的胸脯,“你们相信我，最近拍了这么多男团的视频，就你们这个给我感觉不一样。”
“辛苦了。”南野他们跟所有的工作人员鞠躬,一起离开拍摄的大厦。
回到保姆车上后，经纪人坐到最中间，拿着平板电脑给他们读行程。
“最近除了广告活动，其他时间全用来做这支MV和专辑，公司上面说了如果专辑叫座的话,就考虑把你们的成团的演唱会落实。”
曹想凡做了一个‘哇呜’的口型。
“今天MV的拍摄算是结束了…明天去录音，之后可能还有一些补录。”经纪人用手指在平板上叩击了三声,“要么不做，要么就争取把这件事做到最好。”
“好！”九个人异口同声。
回到别墅后，他们终于可以久违地放松半天，曹想凡嚎叫了一声,扑到沙发上,拿出手机开始葛优躺。
打开微博,不断给自己的粉丝点赞。
顾莫还是在看书，瞿宇乐在他旁边对着电视玩VR游戏,时不时一声‘啊’,曹想凡都被烦到回房间了，顾莫竟然能做到翻书的节奏一点都没有被打断。
“我怎么这么惨啊？”郑州趴在厨房的长桌上，摊开三四个作业本,“我为什么还要写作业啊…”
南野走到他身后。
“南哥啊…”郑州有气无力地说，“你能不能给我们老师打个电话，跟他说我快要死了，别再布置作业了…”
南野勾起唇角，摸了摸郑州的后脑勺，“加油。”
“都快漏油了…南哥，你帮我看看这个…”郑州用手指着作业本。“题目都看不懂。”
南野弯下腰，才看了一题，手机声急促地响起。
郑州比南野还紧张，“谁啊？不会是经纪人吧….不是说好了今天没有活动了吗”
翻开手机后，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南野一边接通电话，一边往外走。
手机的另一头传来喧嚣的风声，还有焦急的喊声。“您好，请问是南野先生吗？”
“我是。”南野应道。
手机对头的男人的说话声断成了三口气。“太好了…没找错号码，我刚刚给闻先生打电话，他没有接，就只想到你了…闻先生的爸爸他…”
“你别着急。”南野皱起眉，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往外走，“怎么了？”
“我们上次见过。”电话对面的声音终于不再那么急躁，男人叹了口气，“我是闻先生家里的那个男保姆。”
“闻明…也就是闻先生的爸爸，被送到医院了…”
“昨天晚上他吞安眠药，企图自杀。”
听完这句话后，南野的耳朵里迸溅开耳鸣声，从左耳贯穿到右耳。
“什么？”
根本没有再多一秒的思考，南野跑进了车库。
开车的路上，南野的心里乱成了一团麻线，一会儿想闻一墨他爸会不会真有事，一会儿又在想闻一墨知道了会怎么办。
闻一墨不会已经知道了吧…
走进医院，他问了几个医务人员，才找到闻明的病房，一口气跑到了三楼。
看到周围人惊异的眼光后，南野这才想起自己没有戴口罩，伸出手立马套上卫衣帽子，低下头，遮住侧脸。
病房外面的椅子上已然坐着熟悉的身影。
南野远远地看着，闻一墨坐在那儿，背倚靠在墙上，神情被阴影遮挡，影影绰绰看不清。
南野的脚步声放慢。
就好像回到了刚开始见到闻一墨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独自坐在角落，把自己封闭起来，谁也不交流。
南野坐到闻一墨身旁的时候，闻一墨的背明显挺直了一下，扫过来的视线里带上了茫然，但看到是南野后，眼神又开始逐渐清晰。
但刚刚的茫然不是假的。
南野看着，心里猛得抽搐了一下。
为什么这些糟心的事情，偏偏要发生在闻一墨的身上…他都已经拼命地往前跑了啊，为什么过去还是不肯放过他。
南野拽住闻一墨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明明已经是四月天，闻一墨的手心发放凉，这让南野本来就抽搐的心冷不丁再次揪成一团，一下攥紧闻一墨的手。
“你说…”闻一墨的声音很低，“为什么他要装作自杀的样子来骗我…”
闻一墨看向南野，“他把安眠药全倒了，伪装成吞了的样子，但医生说他只吃了三片。”
依旧只有茫然。
南野握紧闻一墨的手，不知道说些什么。
南野知道闻一墨爸爸的事，知道闻一墨妈妈的事，也能稍微共情一些闻一墨不怎么开心的过去，但南野毕竟不是闻一墨本人，无法装作一副什么都了然的样子开口。
“他是个疯子啊…”闻一墨再次开口，语气里没有起伏，“真可笑，可我也是个疯子。”
“你不是。”南野看着闻一墨的眼睛。
“我就是。”闻一墨有些自嘲地笑起来，“我只是对你疯不起来而已…南野…”闻一墨抬起头，“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闻一墨的声音越来越紧，“我是不是不应该报复性这么强，是不是不该忘不了过去…”
“你没错。”听着闻一墨的话，南野心里就像被尖锐的指甲挠出了破口，他抱住闻一墨，“就算是现在出现了问题，我一起去改变…”
闻明果真一点儿事都没有，打开门的时候，南野第一眼就看见他在跟实习的小护士打趣。
神情那叫一个飞舞。
“你知道我儿子是谁吗…就是站在外面的那个大明星闻一墨…”
“是嘛？！”
“欸？你们这群年轻人是不是都挺喜欢他的？我告诉你…我年轻的时候比他可帅多了…”
闻明的最后‘啊’一个字没有落下，看到南野他们来了后，立马闭嘴，如同奥斯卡上身般，垂下头赖在病床上，一幅不久就要离开人世的样子。
南野都不明白他演这么一出奥斯卡，到底是要糊弄谁。
“你们还知道来看我…反正我也活不久了。”闻明说道，“你们就放过我吧…”
“你想要什么？”闻一墨言简意赅。
闻明抬起头，骂了句脏话，“你老子都吞安眠药，快死了！你还这张死冰块脸，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快点死？”
“怎么死？”闻一墨站在闻明面前，和刚刚在南野面前完全是两副样子，在身上披上了一层带着刺的壳儿，就是不让对方看见自己的真心。
他的眼神毫无波澜。
“吞三颗安眠药会致死？还是那你觉得倒安眠药这事太累，会过劳致死？”
收拾药物的小护士听到话后，忍不住笑出声。
闻明听见这话，胳膊僵在半空，随后也不装了，干脆坐直身体。
“反正你现在不是有钱了吗…我要出去旅游…”
他生怕自己的话被打断，一直絮絮叨叨。
“天天闷在那死房子里，我马上就能抑郁到死掉…也不要去多远的地方，你就雇几个人带我去中国各地方转转…你别拒绝!我跟你说…我从网上看到了！你现在特别有钱，开公司了都…”
“好。”
闻明的一气呵成被闻一墨一个简短的发音打断。
“好？”
闻明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你竟然说好？”
闻一墨没再应声，直接转身走了，没有再给闻明半个眼神。
两个人身上明明流淌着相通的血液，但中间却好像隔着千万层冰。
曾经的影影绰绰全部化为冰层之下的水鬼，游曳着在结痂的伤口处大声吼叫。
好？
有什么好的呢？
闻一墨坐回车里，一言不发，南野坐上驾驶座，弯下腰给闻一墨系上安全带。
车内的空气仿若都被冻结了。
闻一墨低着头，刘海遮住他的前额和神情，留下了一道如同墨水痕迹的阴影。
“我现在是有钱了…”
过了许久后，闻一墨才说了这么一句。
“好不容易苦日子过去了…为什么留下来的是他？”
闻一墨倚靠在了椅背上，吸了一口气。
“刚刚和我提出要求的...要是我妈该多好…她辛苦了一辈子，为什么要在最苦的日子离开…”
虽然当初她不管不顾地抛弃了所有人和事，包括闻一墨。
南野伸出手，拍着闻一墨的后背。“没事了，都过去了...”
闻一墨看向南野。“其实我对闻明一点感情都没有。”
他的眼神怔愣。“很小的时候，我就对他只剩下恨意了…你知道为什么刚刚我要答应他的要求吗…”
“为什么？”南野问得小心翼翼。
闻一墨自嘲地笑了一声。
“因为我害怕…”
“我害怕他走了后，这个世界上，我就真得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听完这话，南野的心里如同炸了一团呛人的芥末，心疼得手都开始哆嗦起来。
如同有人拿着香烟头在他的手心狠狠地烫了一下。
南野拽着闻一墨往自己怀里拉，用力到自己的骨头都疼。
“你他妈下次再说这样的话试试…”
南野眼眶发红，声音喑哑，好不容易才再次开口。
“你明明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