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野没有搞清楚状况,大巴已经开远了。
他放下帽子,靠在座椅的后背上。
“南哥…”华火从位置上站起来,看上去表情不是很好，“让我过去一下，我去问个东西。”
“嗯。”南野站起身,一边让华火走进过道，一边拿出自己侧兜放着的耳机，塞进耳朵里。
六首歌在耳机里循环，全都是为了第二轮竞演准备的歌。
这一个月他们听了一遍又一遍，几乎都能倒背如流的歌曲。
南野戴好耳机后,看向站在节目组人员身旁的华火。
华火和工作人员正在说着什么，神情和脸色都不太好的样子。
最后,工作人员从兜里拿出一个东西，快速地塞到华火的手上。
南野坐着的角度正巧能看见，是个手机。
华火打开手机后眼神盯在屏幕上许久，浑身的气氛越来越沉重。
工作人员拿回自己的手机,似乎松了一口气,目送着华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南野站起身,给回来的华火让道。“怎么了？”
他一边问，一边跟着耳机里的歌曲回忆自己部分的歌词。
“没事儿…”华火的神情可一点都不像是没事儿的样子,眉头皱得都快要打结了似的。“南哥…”
他欲言又止。
南野摘下右耳的耳机,“怎么这是，哪儿不舒服吗？还是紧张？”
“没有…欸，没事儿了南哥…我就是心里难受。”嘟囔完这句话后,华火拉起自己卫衣的两条带子，紧紧一扎——
他套在头上的卫衣帽子被扎得剩下一个小缝隙，只露出他的鼻头。
南野不明所以，他看了看花火，再看了看站在大巴前面的工作人员——
他想起刚刚那群人对自己说的话。
南野眨了眨眼睛，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唔。”
南野伸出手拍了拍华火蒙着帽子的脑袋，也只是那么轻轻一下。
他重新塞回自己的耳机，听着比赛的歌曲。
排练的时候，华火的表情一直都不怎么好，就连观察排练的导师也察觉出了异常。
Zombie导师走到九在也导师身旁，用手指着舞台上的华火。
“九老师，这是你们队的队员吧，这人怎么看着想要冲下来打人似的？到时候观众坐在下面可不得害怕？”
九在也导师摸着自己的下巴。
“我倒是觉得…他这个眼神不错，比之前训练的时候好多了。”
排练其实也就是定个舞台走位，适应适应这个新的大舞台。
在这一个月里，练习生们有半个月都是在别墅地下室的公演厅排练度过的，也积累了不少舞台经验，舞台妆也经过三四次改进，可谓是充分准备。
到了中午的时候，又有好几个练习生紧张地不想吃饭。
瞿宇乐就喝了几口水，坐在一旁乖巧地看着南野吃蔬菜沙拉，间或问几句。“南哥，好吃吗？”
“不好吃。”华火坐在南野身后，像是一个发言代表人，皱着眉摇头，”肯定不好吃。”
顾莫一如既往地镇定，手里拿着巴掌大的书，看得入了神。
几个练习生路过的时候，都被顾莫这认真的神态给镇住了，敬而远之。
这到底是什么人啊？都快比赛了，竟然还有心思看书？
在紧张的等待中，时光让人煎熬到扭曲，有个心理承受能力不怎么强的练习生直接紧张到胃痉挛。
到了下午五点的时候，工作人员打开大门，观众们举着应援的横幅和各色头饰手饰依次入场，大屏幕上循环播放着练习生们的宣传片，间或传来几声彩哨声。
后台的练习生基本上都化完妆，被导师聚集起来做最后的动员。
半空中有一股糖果烤焦的味道，又像是炸粟米的香味。
“不要紧张好不好？”郑言博老师看着自己的战队，“我相信你们的水平，每个组都有特别喜欢的风格，只要你们发挥到平常训练的百分之八十，我都觉得你们能赢。”
“像是vocal组里的谭天、创作担当里的林子豪和队长担当中的王寿我都一点儿都不担心，也希望你们能用自己的特长为自己小组做出贡献。”郑导师接着说，“其他人也要尝试着超越他们，在舞台上使出自己百分之百、甚至是百分之二百的实力。”
“有没有信心？”郑言博老师问道。
“有！”
“大声点，有没有信心？”
“有！”
“不要担心任何事情。”zombie导师站在自己战队面前，依旧是一头个性化的脏辫，“舞台就是让你们来尽兴的，不要想那些虚的什么名次啊排名啊之类的，那些有用吗，徐洛戚你说说。”
“没用。”徐洛戚站得笔直，他的胸前挂着代表rap担当组的蒲牢胸针。
“不用这么紧张，站这么直干什么。”zombie导师拍了拍徐洛戚的后背，“我又不是什么搞军训的军官，没必要这么严肃。”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气氛担当组前，瞥见曹想凡。“这里我想要表扬一下曹想凡，其实你的实力很棒，而且你不要老说自己形象不好的问题。”
曹想凡正在发呆，突然被cue到，有些惊讶地看向导师。
“你惊讶什么，以为我不知道吗，我们这些老师可是把《逐梦99》已经发出来的节目都仔细地看了一遍。”zombie老师指向曹想凡，“你看看你还是我气氛担当组的呢，平时在镜头前怎么那么丧？就数你最不自信，老说自己不帅气。”
曹想凡记得刚刚zombie老师明明说是要表扬自己的，怎么说着说着就变成这批斗大会了，他颇为怔愣地点头。
“你不是长得挺好看的吗？”zombie导师直接伸出手拍了拍曹想凡的肩膀，“帅气又不是个国际公式，没有绝对的标准，没有必要一定是审美趋势中那一种模板，在我眼里，你这长相还算是节目里上乘的。”
镜头切到九在也老师那一组，直接是鸦雀无声。
九在也老师什么也没说，只是让他们在原地压腿拉伸韧带，他把自己的手机连上桌上的蓝牙音箱，放着舒缓神经的音乐。
“就两件事。”当时针转到五点半的时候，九在也导师这才开口。
“第一件事，不要失误。”
“第二件事，不要受伤。”
后台紧张流动的同时，舞台前端的观众们也开始喧嚣起来。
“你们快看微博！”
“不是…看新闻！看新闻!”
不同练习生的粉丝们纷纷拿出手机，打开不同的界面——在这些不同的公众平台或是APP里，有着共同的头条。
#孙晨宁被抓#
这条消息几乎在被发出的同时，直接把互联网掀翻了，冲向头条，引起一波又一波的讨论。
“打人的真不是南野啊…”观众们讨论着，“我去，之前那些说实锤的博主们都在发公告、给南野道歉，这不会事真的吧？”
“我关注的大博主也道歉了。”
明明截至五点半之前，网上关于南野的言论还都是负面性的，可自从这头条冲出去之后，网上的言论如同直接被掀翻，风向一下子翻转。
许多权威性的大V纷纷跑出来为南野说话。
于此同时，微博上#老艺术家表扬南野#的热搜也逐渐被顶上来，让本来就明显的事实更为确切——
南野是无辜的。
“那我之前还发朋友圈骂他…”
“我就说长这么帅的男生没必要做这些事儿来自毁前途。”
“妈的，这孙晨宁是不是有病，害我们冤枉一个好男孩儿，我本来也挺喜欢南野的欸，我就知道…”
手机屏幕前的吃瓜群众们纷纷沉默下来，看着自己手机里的消息，心里纷纷“咯噔”一声，百感纷杂。
闻一墨看完手机上直线上升的数据界面后，把手机递给助理。
化妆师正在给他做最后的上妆，屏住呼吸，不敢相信这世间真的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
就这长相，还需要什么妆容？
化妆师在心里微微摇头，她以前听行内的人说闻一墨不上镜，一直都不相信——
镜头前的闻一墨都已经是那么完美了，还要怎么一个不上镜法，难道真人长得跟个神仙似的？
今天她见到真人了，才知道那些姐妹说得是大实话。
如果说屏幕上的闻一墨是十分，那么现实生活中的闻一墨就是一百分。
无论是骨相还是皮相，都绝了。
化妆师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也不敢说话——
因为闻一墨真人好像一点都不是网上说得那般温柔和煦，甚至浑身透着一股生人莫近的疏离，让人不敢靠近。
助理走到闻一墨身边，顿了顿，最终把自己憋了一整天的疑问问出口。
“一墨，为什么要让他们在公演前两个小时才发通稿，有什么区别吗？”
助理说完后，化妆师也完成自己的任务，拎着小包离开。
闻一墨没有看镜子，略微不在意地转头。
“你听说过抵消效应吗？”
“没有。”助理老实地摇头。
“抵消效应。”闻一墨站起身，看向监视器里乌泱泱的观众们，“就是指用某些事和行动来抵消自己犯下的错误，来减轻心里负罪感。”
他说完后，视线离开监视器。
“他们现在能做什么？”
“他们拥有着什么？”
闻一墨就像是一个循循善诱的陷阱。
“票数。”
这两个字落地，助理低头，身体不由地一颤。
他似乎闻到了什么，阴谋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