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野或多或少觉察到不对劲儿。
就譬如说选管组的那群女孩儿,总是看着他欲言又止。
又譬如闻一墨最近不见了踪影。
直觉告诉他,或多或少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儿,而且这事,肯定与他密切相关。
试衣间里有一股烤熟的爆米花味儿,南野走进去,坐在凳子,等待化妆师姐姐给他试妆。
别墅的各个走廊里传来工作人员的脚步声,他们在墙壁上挂上泡沫板子,上面写着——
距离第二次公演,还有一天。
那个一字被马克笔加粗加红,就如同血浆般显眼。
“南哥,你的酸奶。”
瞿宇乐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微笑着跟所有工作人员打招呼。
南野一抬头,看见瞿宇乐已经试完妆的整张脸,条件反射地往后退。
“南哥,你别怕。”瞿宇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大笑,“这不是舞台妆嘛,总归要夸张点,我故意让他们给我化成这样的,到时候舞台上底下的观众才看得分清。”
“挺...”南野想了半天,终于搜罗出一个形容词,“挺酷的。”
“你就别安慰我了。”瞿宇乐,“倒是你的这个特效妆,我超级期待。”
南野笑着回应,而后抬起头,看向不断走动的钟。
时间不多了。
不管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都必须调整心态,进入第二轮公演的状态。
瞿宇乐活动了活动自己的腿,叹了口气,他已经做好了明天负伤上场的准备了。
这几天他们四个人为了练那些技巧动作,可谓是伤的伤,残的残,没有一个身上不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但愿...
瞿宇乐循着南野的视线看向钟。
但愿功夫不负有心人吧。
最近,孙晨宁总觉得不对劲儿。
自从他从网吧出来的那一天起,已经有了差不多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他规规矩矩地躲在家里,偶尔在网上搜一些《逐梦99》的资料,或者是到网上写些关于华火的黑段子。
但自从他上次从网吧回来后,总觉得有人在跟踪自己。
就算是出去扔个垃圾,也觉得背后发寒,毛刺刺的,回头一看竟然是只黑猫。
他用脚踹那猫,大喊一声“晦气”。
今天,他一如既往地在手机上点了午餐,一边在网上挑镜头一边等待自己的外卖。
“叮咚”
门铃响动,孙晨宁站起身,用鼻子嗅了嗅,一股香味,肯定是自己的外卖到了。
他没有犹豫,直接打开门——
“咔擦”
几乎是孙晨宁伸出手的那一瞬间,冰凉的手铐栓住他的手。
“不是,你们是谁啊?凭什么铐我?”
孙晨宁还想反抗,结果被人直接一个反锁肩摁在门框上,疼得大吼出声。
“抚云区派出所,我们是警察,您因诽谤罪被我们逮捕,请配合!”
孙晨宁以为自己在做梦,甚至还故意咬了自己一口。
当他被人拽到警车上,闻到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后,这才开始慌乱起来。
他只不过是发了个帖子,而且在网吧里也删了记录,他们是如何找到自己的?
又到底是谁,举报了自己?
他会被怎么样——
想到这儿,孙晨宁急切地看向坐在自己右边的男人。“警察同志,你们要知道什么我全都招了,能不能不要拘留我?”
男人一开始没有理会他,但当他瞥眼看到孙晨宁脖子上往外直冒的冷汗后,顿了顿,这才开口。
“你被一家公司起诉了,而且你这事影响极其恶劣,按照道理,应该被处以三年左右的有期徒刑。”
“哪家公司?”孙晨宁哆嗦着手。
“华氏集团。”
静谧的写字楼里,人来人往,时不时响起键盘声和电话声。
“一墨,华总说他那边的事儿已经搞妥了。”
助理把手机递给闻一墨,“他还让我跟你说很期待和你的合作。”
“嗯。”
闻一墨坐在办公椅上,眼睛看着屏幕上不断变换的趋势图表。
图表的最上端写着“话题影响正负数据图”这几个字。
本来一直呈现负数的红色数据开始流动,逐渐变成正数的绿色数据。
闻一墨的眼中闪着这些图点,他一边看着图表,一边用手指有节奏地敲击桌子。
“你们让团队继续大批量买通稿,联系公众平台和大流量平台号。”闻一墨抬起眼看向助理。“但是不要现在发。”
助理点头,有些不解地问道。“那这些澄清的正面宣传要什么时候发?”
“等...”闻一墨停止敲动桌面,“明天公演直播开始之前两小时开始发,连同着孙宁晨被逮捕入狱的消息一起放出来。”
闻一墨说完这句话,眼中闪过让人看不懂的光。
助理夹着文件夹出去,一时间有些错乱。
他跟了闻一墨这么久,也经历了闻一墨从原来的经济公司解约的事情。
那时候原经纪公司死活不放闻一墨走,甚至以FANT团解散为威胁。
但最后,闻一墨不仅走得干干净净,还带走了原公司几个资深的高层。
助理也是被带离原公司的人员之一,他真的是眼睁睁的看着闻一墨一点点壮大。
从工作室演变成现在的公司,简直是平地起高楼。
所以助理一直觉得闻一墨是个天才,比起偶像和演员,他总觉得闻一墨更应该去从商。
公演前只剩最后一个晚上,导演组把练习生们聚集起到百人练习室“动员”。
节目组请了一个老演出家,曾经在85版的《水浒传》中担任演出鲁智深。
练习生们迷瞪着眼睛,努力和疲倦抗争,听着老艺术家对他们的演讲。
“其实舞台上跟屏幕前的表演都是有共通性的。”老演员看着一群小伙子都困得睁不开眼了,尽量降低声音。
“既然要表演,你们就要记得自己相信这个情境。”老先生说道,“就譬如说,我当初演得是鲁智深,当导演喊卡之后,我就成了那个爱吃肉爱喝酒的花和尚,恣意江湖。”
南野坐在凳子上,身体微微往前倾,看着老艺术家在白板上写字。
坐在他身边的郑州已经开始打瞌睡,头一颠一颠的。
“你们啊站在舞台上,当灯光亮起的那一瞬间,你们也得融入那首歌中去,歌里讲的是爱情,你们就得是万千少女心中爱情的模样。”
南野被这番言论逗笑了,正准备笑,郑州摇晃的脑袋困得失去了控制,倒在了南野的肩上。
南野没有再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老先生演讲。
长达三小时的演讲结束后,老演员端着茶杯离开,节目组赶紧拦住他道歉。
“这些孩子不是不尊敬您,而是实在太困了,最近都是连轴转着训练,明天又要表演...”
节目组之所以这么着急,就是因为这老演员是个赶时髦的老年人,活得可年轻了,每天还发微博,公众影响力也是不小。
“没事儿没事儿,你们别害怕。”老演员笑得憨厚,“我又不会发微博骂你们,我也是明理人,孩子们都累了,你快让他们早些歇息吧。”
保姆车到了别墅门口,老先生腿脚利索地上去了。
他拿起助理递给他的手机,点开微博界面。
“老先生,今天还发微博呢?发些什么啊?”
司机好奇地问道。
“我今天演讲看到了一个孩子,长得高挺出众,最重要的是有耐心肯学习。”老演员比划着,“整场都认真看着我听着,品性很好,也合我眼缘,我准备发微博夸夸这孩子,也算是个激励。”
“老先生方便说说这人是谁么?”
“姓南,单字一个野。”
车子陡然一颠簸,摇晃了几下。
隔天一大早,选管就把练习生们一个个地喊醒。
“大家都醒醒,排练赶场,大巴已经在门外了,所有人三十分钟内在门口集合。”
练习生们拿着自己的东西急急忙忙洗漱。
南野直接去冲了个冷水澡,把自己所有的困顿都冲走。
他擦干头发,直接套上练习生卫衣。
“南哥,走了啊!”
南野套上羽绒服,戴上口罩往外走,哪怕是被裹成这样,门外围着的那群代拍们和粉丝们还是一眼看出了这是南野。
“南野!”
南野循着喊声看过去,发现是几个举着自己牌子的姑娘,大冬天的穿着裙子,冻得脸发红。
南野抬起手跟她们打招呼,拉下口罩比了个“辛苦了”的口型。
“南野没事儿!我们不走!”
“南野你不要伤心!”
喊叫声里还夹杂着几个洪厚的男声,南野这才注意到自己高中那几个哥们儿竟然也来了。
拉了个大横幅应援,还是鲜红的那种。
这次阵容怎么这么大?
还有...伤心什么?
南野重新拉上口罩,正准备上车,谁知车后传来嘈杂声。
“暴力狂滚出娱乐圈!”
“打工作人员你要不要脸啊!”
南野没来得及回头,大巴司机催促他上车。
那群喊叫的人跟着大巴跑起来,看样子像是要蹿上车一般,手上拿着石头往车窗户扔,练习生们纷纷被吸引得往外看,一个个惊讶地张大嘴。
这闹剧仿佛没有头一般,竟然还有反转。
很快一群穿着蓝色衣服,衣服后彩印着“南”字的男生大步追上来。
拽着那几个闹事儿的就摁在地上揍。
那阵仗,跟演动作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