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累了。
亦或是窗外的雪太大了,无声无息地,南野的内心丢盔弃甲。
管他呢——
南野伸出手,自己整个人砸到闻一墨身上,“砰”得一声,顺势手环绕到闻一墨的背后。
闻一墨愣在原处,桃花眼睁大,他看着自己怀中的南野,两只手不知道该怎么摆放。
“我当然也想休息啊。”南野把头埋进闻一墨的衣服里,声音闷闷地,带着一些委屈和疲倦,但更多的还是依赖。“可我不想给自己丢脸,更不想给你丢脸。”
管他什么镜头——
“你很好了。”闻一墨看向镜子里倒映出的两人叠加的身影,眼神逐渐柔和,他伸出手,轻轻地落在南野的头上,抚摸柔顺的头发,“你已经很好了。”
“但我可以更好。”南野低声说道,“但我可以更好,我们好不容易走到现在,我不想吃过期的名利,我想证明自己,可为什么这么难?”
“南野。”闻一墨轻拍着南野的后背,恰如三年前南野对他那般,“如果累的话,就停一停。”
“这句话我也跟你说过,可你也没有答应我。”南野抬起脸,情绪似乎好了不少,“闻一墨,你说这句话是不是想气我?”
闻一墨没有说话,抬起手,勾起南野唇角的两侧,往上挑。“笑起来,最好看。”
南野成功被闻一墨的安慰逗笑了,本来满腔的疲惫瞬间便遁形于灯光之中,随着窗外的大雪洗涤而去。“你又学我。”
闻一墨不言,拉正南野褶皱的衣服帽子,把南野的头发顺到帽子里面。
他其实从小到大都不善言语,所有的温暖和安慰都来自这个大眼睛的单眼皮少年。
“完了,快跟我走。”南野一边关灯一边拉着闻一墨往外走,“刚刚我也是大脑抽了,镜头全开着我还往你身上凑,到时候剪出来,保准上热搜,热搜标题我都给你想好了——#南野,倒贴前队友#。#南野,为排名威胁队友#。”
闻一墨看向南野拉着他的手,低垂着眼。
一句“你快回去休息”,刚到唇边,又堪堪被咽下去。
两人走到宿舍区,南野这才慢下脚步。“闻一墨,你跟王导说说,别剪进去。”
“他不敢。”闻一墨言简意赅。
他打开导师宿舍的门,墙上的装饰灯亮着,隐隐发光。
“行啊,闻总。”南野自来熟地坐到闻一墨的床上,“三年不见,身份地位都能直压大导演了。”
南野说完后,脸色却暗沉下来。
换句话说,闻一墨用了三年就从FANT队长发展到拥有自己的娱乐公司,从人微言轻变成现在的大投资方大PD,这期间所承受的痛苦,又有谁能知道。
他有的时候真的不明白,为什么闻一墨能做到,对自己这么心狠。
在闻一墨转向他的同时,南野又恢复成微笑的样子,懒洋洋地靠在床上,拍了拍自己身旁的枕头,“来,闻总,春宵苦短。”
这是句玩笑话。
但暗淡的灯光似乎不这么想。
闻一墨没说话,只是盯着南野,久到——久到南野都开始不自在起来。“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
闻一墨弯腰,把床上的被子卷起来,桃花眼里倒映着装饰灯暖色的光亮。
紧接着,他再次看向南野,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他不说话,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南野咽了咽口水,“闻总?闻哥?闻…”
南野抬起头——说实话,这灯光,这眼神,这房间——要不是南野心中还存在着半分理智,说不准他已经把闻一墨给拽到自己的怀里给…
“闻一墨,你就停那儿。”南野有些慌忙地往后退。“别再走过来。”
南野在心里暗道闻一墨是不是缺心眼,不知道他南某人肖想了他六年,最不能克制自己了吗?
闻一墨要是能听话,就不是闻一墨了。
他坐下来,床垫发出轻轻的颤响声,恰如南野颤抖的内心。
不仅如此,闻一墨还一点点凑近南野,近到两个人之间几乎没了距离,这才停下来。
南野眨了眨眼睛,看向近在咫尺的桃花眼,心跳早就乱了拍。
李白他老人家说错了。
这桃花潭水哪里是深千尺啊,简直是万丈不见底,就差把人溺进去。
“你…”南野意识到自己的声音竟然在发抖。
“你快点去洗澡。”闻一墨直接把手上的毛巾挂到南野的帽子上,“十分钟之内,我要看见你回到宿舍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睡觉。”
闻一墨神情严肃,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样子。
“真?”南野的重点显然放错了,“我今天能在你这儿洗澡?”
闻一墨抬起手表,“还有九分四十八秒。”
“我马上!立刻!马上!”南野从床上弹起来,迈开长腿,直接跑到浴室,“砰”得关上浴室门,又再次“砰”得打开,探出脑袋。“闻总,我没有换洗衣服。”
“里面那套给你的。”
“好。“
南野再次缩回头,不到十五秒,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
闻一墨抬起手表,时间已经走到了午夜十二点,他叹了口气。
南野,你有本事让我不心疼么。
水流浸没南野,温热的水流淌过他的脖子。
看着浴室里的沐浴露和洗发露,南野露出得逞的笑容。
以前他和闻一墨一起合宿练习生公寓的时候,南野负责包办各种大大小小的生活零件,比如洗漱用品。
每到这个时候,他总是小心思地给两人都买上同一个味道的。
暗恋总是如此傻头傻脑而不知所云,南野总是想着,两个人共享这同一个薰衣草香味,也许就紧密了起来。
薰衣草能够安神。
薰衣草是恋人共享的密语。
在美国的时候,南野把自己的屋子摆满了薰衣草味道的东西,薰衣草的盆栽,薰衣味的牙膏、薰衣草味的空气清新剂、熏衣草味的茶……
妈妈过来送东西给他的时候,一推开门,被薰衣草香呛了口气。“天啦,儿子,你是魔怔了,还是说你在屋子里准备养个薰衣草精?”
不可谓不是魔怔。
不可谓不是思念。
时间早就过了十分钟,闻一墨也不急,而是打开了蓝牙音箱,听着自己昨天晚上创作的歌曲小样。
他听着浴室里的水声,不知为什么,竟然逐渐心安起来。
隔着一道房门的南野,是真切存在的南野。
他回来了。
虽然隔了三十六个麻木的月份,但是那个爱笑的少年,终究是回到他身边了。
闻一墨的手点着平板,他看着墙上闪烁的灯光,忽然迷惑起来。
南野对他而言,到底算是什么。
是阳光、是充电源、是队友、是朋友,是痛苦岁月里不离不弃的人,是——
“闻一墨,你是不是背着我又长高了,为什么裤腿比我的长这么多。”南野拖着长长的裤子走出来,刘海湿漉漉的,衬得他的眼睛愈发明亮。
闻一墨转头,心中某个地方滑过柔软的薰衣草香。
是糖果。
“闻哥,我走了啊。”南野拿起自己的衣服,“你记得吃药,别偷懒啊大郎。”
房门被轻轻地关上。
闻一墨突然站起身。“头发。”
南野没有擦头发。
他拿着手上的毛巾推开门,却发现南野早就撒开脚丫子跑下楼,跟逃荒般的速度。
闻一墨有些无奈地勾起唇角。
怎么还跟以前一样不喜欢吹头发。
他走回房间,看到桌上的药瓶,顺手拿起。
他颠了颠瓶身,“刷刷”作响,大概还有几十颗。
打开瓶盖后,闻一墨顿了顿,却又重新关上瓶盖——
不知怎么的,他不想吃了。
也许,是找到了自己的良药了吧。
糖果味的那种。
墙上的装饰灯闪了闪,仿佛在赞同他的想法。
隔天早上,南野带着一腔薰衣草味的欢喜按照生物钟起床,冲了个澡吃了个早饭后正巧六点五十。
作为《称王》A组的队长,他尽职尽责地去C班的宿舍把另外五个练习生都叫醒。
选管已经在他之前喊过了,几个小孩正半睡半醒地迷瞪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吃早饭。
“南哥早。”
“萨瓦迪咔P’南。”
Pete看到南野最热情,直接来了个拥抱,看起来有些呆头呆脑的。
“等你们吃完饭,我们就去教室排舞蹈,今天争取把舞蹈动作都学会。”
“我会加油的!”Pete一如既往地大嗓门。
南野在一旁一边等着几个孩子吃早饭,一边刷舞蹈教学视频。
至于声乐。
南野想了一个通透的办法——今天如果郑言博导师来上课,他不弄明白那个高音怎么修饰就绝对不会放导师走。
有国际上拿过奖的老师在,不学些看家本领回去,实在是对不起自己。
“什么事这么高兴啊P’南。”Pete咬着沙拉抬起头,“是昨天晚上…”
他话还没有说完,食堂后面传来喧哗声。
“砰!”
一声巨响,整个食堂里的人都转过头。
“我X,怎么这是?”
“流血了!流血了!”
“这种关头竟然有人打架?”
南野转过头,拉住一个往外走的练习生问道。“里面发生什么了,怎么大家这么慌张?”
练习生摇了摇头,神情有些焦急。
“谁知道《称王》B组发什么神经,把林子豪的吉他给砸了!”
作者有话要说:在泰语里,名字前加P表示哥的意思,哈哈哈看泰剧看到的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