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孩子真的不容易。”郑言博站在训练室门口，看着里面的练习生不停地训练。
里面大部分人已经连续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甚至有的人连饭都没有吃。
“老师，你有没有看到合适的人选。”Zombie问道，“别到时候我们俩撞了，要抢人进战队。”
“要是撞了就让练习生选择好了。”郑言博老师笑道，“Zombie你担心什么，我们的代表担当和龙三子都不同。”
“总是要担心的。”Zombie双手环绕在胸前，脏辫已然解开，顺畅地垂在后脑，让他看起来年轻了不少，他的视线向训练室内蔓延，紧盯着坐在地上训练声乐的南野。
“因为有的人就是九个担当个个擅长，天生偶像。”
“这倒是真的。”郑言博顺延Zombie的视线，看向南野。
南野带着头戴式耳机，在嘴中默默有词，主题曲的高音部分还是过于难，这是他现在最没有把握的地方。
相较于他，其他练习生都在担心舞蹈，毕竟不是人人都是南野，看三遍就能扒下所有动作。
秦浩杰现在想给自己改名为秦艰难，这都是些什么奇怪的动作，看上去好像还可以，真做起来全都乱套。
手和脚动起来的时候仿若都纠缠在一起。
南野站起来的时候，秦浩杰同时咽了咽口水也站到他身后。
这个高个儿帅哥好像跳舞很牛的样子，不如跟在他身后学一学。
一般如果有个人能力非常突出，很早就能够把舞蹈或者把歌曲顺下来，那他身后必定聚集着一群练习生，在旁偷师学艺。
秦浩杰环顾四周，十分不解，这位叫做南野的男生明明这么厉害，怎么没有人凑过来。
秦浩杰有些近视，眯着眼跟了三遍音乐后，一步一步接近南野，仔细观察跳舞的细节动作，人家这脚这胳膊这腿怎么就这么灵活呢。
南野跳着跳着，镜子里倒映出一个高瘦的身影，且越来越近，定睛一看，原来是之前蹲在自己周围的秦浩杰。
一股名为惊讶的情绪从南野的心间缓缓上腾。
他惊讶得是刚刚这男孩儿脸色苍白成那样了，本应该早就回宿舍休息了，没想到还在这儿死撑着。
其二，他惊讶的是这个叫做秦浩杰的男孩儿跟初次评级的时候给大众留下的截然相反。
初次评价的时候，秦浩杰扬言自己必定是第一个拿到A的人，结果表演了一个非常烂的歌曲，甚至还跑调了。
只赢来来了一阵阵喝倒彩。
没想到现在这么谦虚。
最后南野惊讶于这孩子竟然不怕自己。
真稀奇。
秦浩杰已经过了那个最累的时间，脑子里只剩下我不能成为全场最后一个学会舞蹈的人。
昨天的那满堂倒彩还映在他耳边，秦浩杰其实不是自取其辱，只是过于紧张，才会说出“我一定会成为全场第一个A”这样的话。
一切，不过都是逞强的虚势罢了。
音乐加快，他脚下的动作也加快，一不留神，他的左脚摆在右腿的前面，身体不平衡，立马就往前仰倒。
就在他条件反射地伸长手，想要顶住地板减少冲击力的同时，站在他身前的南野一个转身，直接把他捞起来。
千钧一发之时，南野做了一个类似于拉丁舞中拉起舞伴的动作，把秦浩杰拽回原位。
“谢...谢。”这么一折腾，秦浩杰的脸都红了。
差点儿就脑壳着地了，秦浩杰的脖子除了一层冷汗。
“没事儿吧。”南野尽量自然地接过话，“你还有哪里不会吗”
南野说得过于自然，秦浩杰几乎没有思考，顺着他的话回答，“就从一开始我就有几个地方不懂，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秦浩杰摆好姿态，踩着音乐做起动作。
南野在一旁一边随着音乐迈开步子，一边紧盯镜子中的秦浩杰。
“手，你看我的手，他是一个半圆，你就想象自己的左手在游泳，对...就是类似于这种感觉。”
“胳膊，这个地方一定要记得把胳膊抬得跟下巴对齐，要不然会显得特别丑。”
“对，有进步，注意节拍，千万不要抢劫拍。”
接下来的几十遍音乐循环中，南野一边练习，一边带着秦浩杰纠正动作。
不知不觉中，秦浩杰发现自己手脚不再乱成一团，竟然也能跟着音乐自由律动。
虽然他还不能做到背下动作，但至少跟着大屏幕上的人他能完整地把动作抠下来。
“谢谢、谢谢。”秦浩杰对着南野连连道谢。
“没事。”南野掀起被汗水浸润刘海，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扔给秦浩杰，“喝点儿水吧，我感觉你的嘴唇都快破了。”
“谢谢、谢谢南哥，你人真好。”秦浩杰语无伦次，“我也没带什么，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不是什么大问题。”南野摇摇手。
秦浩杰一宿没睡，再加上刚刚那么高强度的训练，手脚无力，竟然连矿泉水瓶都开不了，尴尬地低头咳嗽了一声。
南野抬眼，默不作声地接过他手中的矿泉水，“咔擦”一声拧开。
为了化解尴尬，他装作毫不在意地问道，“我看你好像并不是专业生？你们公司让你参加比赛的吗？”
从这一连串生涩的反应和对于镜头的躲避来看，这个男孩儿显然是刚刚接触圈子。
“啊...是。”秦浩杰用手肘顶住自己右耳，“我其实公司演员部的，已经待了两年了，但是一直没有通告没有任务，我所做的就是交钱。”
“交钱？”南野问道。
“嗯，公司不可能白白让我上演员课上各种培训班，这些都是费用，可以说是烧钱。”秦浩杰坐到地板上，“在北京我真的已经是山穷水尽了，所以我才决定来参加这个节目，带着侥幸。”
“侥幸？”南野被这个孩子的坦诚给惊讶。
“侥幸啊。”秦浩杰喝了一口水，埋下头，“我想我奶奶了。”
南野抬起头，虽然秦浩杰前言不搭后语，但他莫名察觉到秦浩杰的低落，不确定要怎样安慰，他只能伸出手搭在秦浩杰的肩上，轻轻地拍了拍。
“说真的，来北京的时候，我本以为我可以给我奶奶想要的一切。”秦浩杰抬起头，笑容苦涩而自嘲，“给你讲个笑话，小的时候，我拍着自己的胸膛跟奶奶说，长大之后，我一定会开着飞机回去，把赚的钱像电视剧里一样从飞机上撒下去，撒满奶奶整个菜园子，让她不要再劳作。”
秦浩杰的眼眶逐渐变红，语气里感觉都快要哭出来。
“啊...”南野捏在秦浩杰肩上的手松开，他能理解秦浩杰，那些由年长一辈抚养长大的孩子，更为善良，也更为脆弱。
“我真差劲啊，我真的想得很简单，我就是想来赚钱的，真的很简单...”秦浩杰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南野拉着胳膊站起来。
南野拿走自己和秦浩杰手上的矿泉水瓶子，扔到包上，尽量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我觉得你还是有天赋的，既然来到这个节目，就体验足了再走吧，你的奶奶肯定也希望你开心...”他没有给秦浩杰接话的机会，紧接着说道，“我们重头再来，一开始那个圆，其实还可以再完善。”
“南野！”曹想凡喊道，从训练室的另一头踩着运动鞋以一种滑稽的姿势跑过来，“快快救命，我还有几个姿势不懂。”
“阿野。”徐洛戚两手插兜从另一头走过来，训练服里面套着个卫衣，竟然看起来挺时髦，他的胸襟上别着一个红色的小玩偶，整个人看上去格格不入，但是语气却还算温柔。“阿野，可以教我舞蹈吗？”
“啧啧啧。”曹想凡站到南野的正右边，“我们南野变成香饽饽了。”
徐洛戚默不作声地站到南野地左边，秦浩杰依旧站在他的身后。
南野没有多说话，“来了就直接练吧，跟着音乐练，到不会的地方你们就喊，然后我给你们讲。”
“行。”
音乐声响起的第三秒，所有人抬起右手做动作，徐洛戚一声喊叫，“阿野，不会了。”
南野的动作一僵，秦浩杰甚至直接笑出声，“大兄弟，我记得你RAP很厉害，是个B来着。”
徐洛戚低下头，耳朵有些发红，跟他胸前的红色玩偶相得益彰，“我不会跳舞。”
“没事，跟着跳。”南野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交谈上，“先这样跟一遍。”
南野对自己的粉丝一向温柔，更别说徐洛戚还是为了他来到这个节目的。
曹想凡半是开玩笑地朝徐洛戚喊道，“原来以为你是个王者，没想到是个青铜。”
“人家Rap还是好的。”秦浩杰好心地补充一句。
紧接着，他们陷入沉默，开始默契地练舞。
南野的跟拍导演已经困到失去理智，他从被王导派到这里已经过了整整一天半，除了练习的片段，其余什么都没有拍到，更别说什么节目的爆点了，刚好不容易来了几个人，还以为要发生什么刺激的事情，结果他妈的还是练习。
除了练习，还是练习。
工作人员开始怀疑南野是不是机器人，不会累的吗？
南野的认真感染到其余几个人，尤其是本来想开玩笑的曹想凡，他们四个人按照原有的队形，不停地练习舞蹈动作。
事实证明团队合作是有作用的，以长补短，就算南野那么优秀，有一些动作也是靠舞蹈废材徐洛戚的观察后才纠正的。
好几个游离在外的练习生发现他们这个小团队，半是犹豫半是迟疑地徘徊在周围。
“要跟着他们练吗？”
“可是有南野...”
“算了，不管这么多了，他身后不是还有人跟着他练吗，又不止我们一个。”
跟在南野身后的人越来越多，零零散散从四个变成八个，最后成为现在的十几个。
人越来越多，陌生的练习生胆子越来越大，由一开始的不敢搭话变成个个跟南野询问问题。
南野其实想去练声乐，但没想到人越来越多，为了帮助这些孩子，他留下来解答他们的疑问，尽量耐心。
本来人少，他只需要在最前面做动作其他人跟着学就可以，可人越来越多，他被喊到的同时也只能停止自己的练习，去看别人的问题。
“南野，能不能帮我看一下这个，我这儿的步伐看不懂。”
“南野，南野，你帮我看一下这边对不对。”
人一个接着一个，让人喘不过气来。
南野本来不觉得疲倦来着，但当他四处周旋的时候，脑海中莫名有些缺氧，手腕上手表的数字也慢慢往上升腾。
徐洛戚站在最前面，自己练着自己的，但眼角的余光一直抓取在南野的身上，看着他从最左边走到最右边，而后淹没在人群之中。
他的眉毛为不可见地皱起。
曹想凡也看不下去了，他转过身喊叫了一声，“你们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问我，我也学得差不多了。”
“南野，你能把这个旋转的动作做给我看一下吗？”练习生们充耳不闻，其中一个人提出疑问。
“可以。”
南野听着音乐，踩着点开始这个二八拍的旋转，到一圈半的时候，那个练习生突然伸长手，似乎是想打断他，“南野，就是这儿，我还是看不懂...”
南野的身体惯性地往下转，再加上头脑已经不是很清醒没来得及刹车，他撞到那个练习生的手上顺势摔倒下去，左脚踝压在最底下，身体重量压上去的时候明显发出一声“咔擦”。
疼。
南野埋下头，揉着自己的左脚踝，好像是扭到了。
“不是我。”那个练习生快速收回自己的手，遮住自己胸前的名字牌‘朱蒙’，“是他自己撞上来的。”
“没事。”南野垂下眼睫毛，没有说其他话。
坐在角落里休息的跟拍摄影师终于提起精神，对着南野一通拍，脑子里已经上演了一部电视剧。
练习生们见此变故，纷纷散开，担心被镜头捕捉上去。
徐洛戚、曹想凡还有秦浩杰他们三个人跑过来，只有他们三个在询问南野的伤势，“怎么样，真没事儿吗，我怎么感觉有点悬。”
“真没事？”
也就在此时，从另一头的人群中，走来一个身材纤长的少年，他径直走过来，却没有走向南野，而是那群正要离开的练习生们。
“喂。”
练习生们被喊住，转过身，竟然是A班的余留幺。
那个A班的，世界武术冠军的余留幺。
余留幺属于长相比较温柔的那一类，性格也很好相处，几乎没有距离感，但不知怎么的，他现在脸上的神情非常不好。
“你们有问题吗？”一上来，他的语气就很呛。
练习生们没见过这阵仗，反问道，“这是怎么了？”
“你们没有看见这周围的老师吗？自己不会去找老师啊打扰别人干什么？看到别人受伤你们就知道逃跑？”
余留幺的声音尤其大，丝毫不在意身后的镜头们。
“实力差就算了，做人也差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