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乾清宫内。
一身布衣的蓝莹儿第一次见到了当今世上最尊贵的男人,当今皇上褚翊白。
透亮的烛火下,蓝莹儿蒙了尘的脸并没有让她显得难看,褚翊白端祥着她的脸,一双如鹰的眼睛十分?锐利。
“蓝姑娘,你父亲可还安好。”
蓝莹儿心尖儿一颤,低首道:“得皇天覆庇,父亲身体康健!”
褚翊白眸子微眯,鼻间轻哼一声,却又道:“你那免死牌可得拿好了,将来若是有什?么事?,说不定有得一用。”
蓝莹儿将头压得更低些:“多谢皇上隆恩!”
温宸看着诸翊白的脸色,揣磨着话里的意思,刚刚悬起的心放下了一些些。蓝莹儿是谢晋的女儿,作?为罪臣之女,只有三?种下场,一是死罪,二是没入教坊司,三?是到功臣家为奴,如果?皇上真知道她的身份,说不定是想赦免她。
但他看到了蓝莹儿的神情,那张紧绷的俏脸,似乎是一副要质问皇上的表情。
他很担心。
这?时褚翊白肃了脸色:“你们俩人联手?屡破奇案,可堪称神探,今夜朕叫你们秘密过来,便是有一桩很是要紧的事?情想交给你们去查。”他说着将手?伸到桌案上,拿起个装着书卷的云锦书袋递给温宸,“你们俩人下去吧!按着这?里面所说的,限你们五日内将东西找出来。”
温宸双手?接过书袋,退后几步,鞠身道:“微臣谨遵皇命!”
褚翊白盯着俩人:“你们可与朕许个愿望,若是你们将东西找到,朕可准了你们的愿望。”说着目光盯在温宸的脸上。
温宸道:“请恕微臣斗胆,微臣想将这?个愿望留待东西找到后再提出。”
“哈哈!好。”褚翊白大笑一声,摸着颔下的胡须笑着道,“那就等你将东西找到了再与朕提。”说罢又转目看向蓝莹儿,“你呢!”
蓝莹儿的脸依然绷得很紧,她张了张口,有话想说出来,却又有些不敢,必竟此人是皇上,拿捏着她的生死大权,就算有那枚免死金牌,但真的就能免她一死吗?那不过是一张牌子而已,又能算得了什?么。
但是,这?个时候若是不争取,那她往后还有机会吗?
于是她忽地伏地而跪:“皇上,民女的愿望是希望皇上能重启谢……”
“皇上,她的愿望也是要在东西找到之后再提出。”温宸立时伏地而跪,抢白了她的话。
蓝莹儿将埋在地毯上的脸侧向温宸那边,心中的一口气险些要爆出,他为什么要阻止?
褚翊白盯着温宸看了片刻,忽地哈哈大笑几?声,颔首道:“行?,那你们都在东西找到之后再提出你们的愿望吧!不过……”他敛起笑脸,一脸肃穆,“不过朕限你们十日之内找到它,如若找不到,朕将会严惩你们。”他看向蓝莹儿,“比如,朕会收回给你的免死金牌。”又看向温宸,“朕还会免了你的千户之职。”
说罢,转身负身进入寝殿,“你们退下吧!希望你们不要让朕失望,朕还等着帮你们实现愿望呢!”
“微臣告退!”
“民女告退!”
在从内殿走出乾清宫的路上,温宸一言不发,头皮只觉得发麻。他并不在乎自己的千户之职,但万一莹儿她的免死金牌被皇上收回了那可怎么办?
他加快了步伐,只想快些找个合适的地方,打开手?中的书卷看看里面写的到底是什么。
蓝莹儿一直小跑一样地跟在温宸的身后,宫里侍卫多,她不敢开声说话,待一路走出午门,她才一把?揪住温宸的袍袖:“温宸,温大人,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温宸顿住脚步,回转身面对着她:“蓝姑娘,往后叫我温大人挺好。”
蓝莹儿气得简直想吐血:“不行?,你都把我那样了,你要对我负责的。”
温宸深吸一口气:“我对你那样是不对,但你还是清白的,真正爱你的人,也不会介意那些。”
蓝莹儿:“不,我介意。”
一阵静默。
蓝莹儿带着哭腔开口:“予之,你跟我说说,为什么我跟你说我是谢晋的女儿后,你会改变对我的态度?是不是我父亲的死与你有关?”
温宸轻闭着眼睛,他很想说,是有关系,但是他没有勇气说出口。
“是真的有关系?”蓝莹儿见他不愿意说话,她问出这么一句,但莫名的,她觉得自己不应该问,她不希望父亲的死与他有关,最好是一点关系都不要有。
温宸睁开眼,看着她:“我们只有十天的时间,我们甚至都不知道我们要找的是什么东西,十天时间若是找不到,我们会受到惩罚。”
蓝莹儿:“你是在担心你的千户之职吗?”
温宸刚想说不是,却又改口:“是的,我的千户之职来之不易,我多年来呆在锦衣卫,没升职也就罢了,若是失去了千户之职,这?会令我颜面受损。”他解释得很详细。
蓝莹儿本来是想套问他是不是在关心她的免死金牌,却没想到得到的是这个回答。
温宸转身欲走,却又被蓝莹儿一把?拉住。
“刚刚在皇上面前,你为什么不让我与皇上说我的愿望是重启我父亲的案子?你要知道,我父亲那样的案子,若是能得到皇上的圣旨,要查就很容易了。”
温宸再次转脸看向她,宫灯下,她的面容朦胧,“蓝姑娘,你要知道,你父亲的案子,皇上是不可能会重启的。”语气一顿,“所?以你最好是死了这?条心,十日后,若是能将皇上的东西找到,你就回河州。如果?不想回河州,那就去别的地方,反正不要呆在京城。”
蓝莹儿气极:“你都不理我了,凭什么要为我作?主,决定我的未来?”
温宸:“……”
蓝莹儿见他又不说话,哭道:“好吧!我知道你是不会再喊我一声莹儿了,既然如此,你的话我也不会去听的,我父亲虽然未曾养育过我,我脑海里甚至都没有他的印象,但我身上流的是他的血,我母亲为他郁郁而终,查清我父亲死亡的真相是我母亲的遗愿,所?以我一定要查清我父亲的案子,我要弄明白他是为何而死。”
温宸心头沉压压地难受,他要如何才能向她说明白,她父亲的案子不能查。
这?时蓝莹儿已负气往前快步走去,一副不愿再理会他的模样。
温宸轻叹一声,只能默默地走在她的后头。
待到出了皇城,长安大街上,本是匀速快步而走的蓝莹儿猛地顿住脚步,而后一个回身,正撞上亦是快步走在后头的温宸,蓝莹儿一头撞进温宸怀抱里。
温宸刚为了稳住她的身子而将她抱着,就这么一瞬间,他真想脸皮厚些,再厚些,不要松开她,但最终还是松开了,他错开一步,淡声道:“随我到卫署来。”
蓝莹儿本来是想就在此找他要书卷了,往前边屋檐的灯笼下看下里面写着什?么,再看能不能自己去查,可听温宸如此一说,她又没法再说什么,只得跟在温宸的身后往锦衣卫署那边走过去。
锦衣卫署内,温宸走到自己书房门口,犹豫一下,又道:“去卧房。”说罢朝着侧院走去。
书房是办事?之地,他在这里呆着,指不定就会有属下来找他,还是去卧房比较妥当些。
到了侧院,温宸看了一眼,这?个时候该睡的都睡了,没睡的都出去干活了,四下十分?安静,于是走到自己房门边,推门而入。
蓝莹儿默默地跟在后面,看着温宸将烛灯给点亮,而后返转身将屋门给关好。
昏暗的灯光下,厢房里气氛有点紧张,却又透着丝丝暧昧气息。
温宸将书卷从书袋里拿出来,在灯光下展开,看了一眼。
蓝莹儿走近他,没看书卷,而是开口说话:“你都不想要我了,我们同处一屋,岂不是又坏了我的名声。”
温宸看着她似怒非怒的模样,知道她是在“找茬”,差点气笑,但他忍住,一脸肃穆:“你若是不愿意参与到这桩事情中来,我倒是很乐意。再说皇上这?东西只怕你也找不到,不如你去隔壁睡觉吧!”
“你就这样小瞧我!”说罢蹙着秀眉,嘟着小嘴,气鼓鼓地将目光沉入书卷中,当她看到要找的东西时,立时吸了一口冷气,“玉……”
“嘘!”温宸令她不要说出来,又指着后面的一行?小楷。
蓝莹儿往后看下去,见上面写着一个人的名字,再无其它。
“他是谁?”她嘘声问。
“你先去回屋睡,明天再去查。”
“只有三?天时间诶!三?天查不出,你千户的官职就没了。”
“难道你三?天不睡吗?”温宸双目沉沉地盯着她,灯光下,一双墨眸微微蹙起,见她不说话,又道,“你不睡,我要睡了。”
“好,我去睡。”蓝莹儿气呼呼地转身走到门口,将门用力拉开,大步迈出门坎,去了隔壁厢房。
温宸默默地盯着门口看了一阵,重重地叹了一声后,将门关上,又将皇上给的书卷放在烛火下点着,放进火盆烧成了灰烬。
再缓了一会,听到隔壁没有什?么动静了,这?才轻轻地打开门走了出去,见隔壁屋子里黑沉沉的,没燃火烛,心想她应当是睡着了,于是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卫署。
可温宸刚迈出大门,便见门外暗角突然窜出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