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45章

待到那位身着青色汉袍的男人经过她桌旁时,她也跟着起了身,并着手上一碗牛肉面“不小心”撞在他身上,惹得蓝莹儿和他身上都沾了不少汤渍。

蓝莹儿开口就骂:“唉,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小心?”

青色汉袍男人虽有不耐,但见是一位长得玲珑有致的姑娘家家,于是忙施礼:“抱歉抱歉。”汉族口音有点生硬。

蓝莹儿自然是不依不饶,一把抓住他的袍袖道:“你看你都把我衣服给毁了,你得给我赔。”

大抵是青色汉袍男人觉得这姑娘完全一副碰瓷的模样,于是也恼了,一把甩开蓝莹儿的手,质问道:“刚刚是你起身时不小心撞到我的,又怎能让我赔?”

一旁的鞑靼贵人一副怕耽搁时辰的表情:“不过是一套衣裳嘛!我赔。”一口蹩脚的汉话。

青色汉袍男人朝蓝莹儿身上瞄了过去,目光紧紧地,瞄得蓝莹儿忙将身子一躲,“你看什么?看,让你赔衣裳,不是让你这样看我。”

青色汉袍男人突然冷笑一声:“好烈的姑娘,有意思,好,赔,我赔。”他眼睛看向门外,“外?面刚好有家衣铺,我们去那家铺子里给你找身衣裳赔上。”

蓝莹儿见赖上了,心下高兴,忙应下了他。

她与这俩人一道出了酒楼的门,走路时刻意靠近青色汉袍男人,闻到了那股子常年以羊肉为主食的鞑靼贵族人才有的膻味,果然是汗巾的主人,就是他没错了。

衣铺正要关门,却没想到临了还能有生意,忙乐呵呵地找了套贵些的衣裳给青色汉袍男人。

汉袍男人接过衣裳,再将衣裳递给蓝莹儿时,却将一柄尖刀顶在蓝莹儿腰上。

那刀就在包在衣裳下,蓝莹儿不敢说话,只听得汉袍男人低声问:“你是谁?”

蓝莹儿故意装成惊怕的样子,忙求饶:“大哥,大,大哥,我不要衣裳了,你放我走。”

汉袍男人冷笑一声:“你身上有股地下沟渠的气味,你是谁?”

蓝莹儿知道这是被识破了,唉,真是悔之晚矣,早知道当时苏起让她换衣裳,她就去换了,这下可好,千算万算,忘记自己钻过长长的地下沟渠,身上一股子臭沟渠的气味。

不过她还想挣扎一会,于是忙解释:“大哥,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家世代清理地下沟渠,异平桥那边方圆十里的地下沟渠是由我爹爹负责,爹爹身体?不好,我便一直帮着他清理。”

汉袍男人突然将手伸到她身前挂着的一个小布袋里,吓得她身子一紧,还以为他要冒犯自己,却见那人手掏进布袋,从里面拿出一条汗巾来。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店内的老板娘早就被这一幕吓得躲进了内屋,并将门给拴上。

那位鞑靼贵人满面凝霜:“看来你被人盯上了。”

汉袍男人刀尖逼紧了蓝莹儿几分,厉声问:“这里还有谁?”

蓝莹儿摇头:“没有。”

鞑靼贵人拔出一把弯刀搁在蓝莹儿脖子上:“还不老实,不说的话,就杀了你。”

蓝莹儿一副不惊不惧的模样:“是太子殿下令我们来查案的,我们根据这条汗巾查到了你,就到了这里,后来快宵禁了,就说明天再查,于是都散了。”顿了顿又道,“我肚子刚好饿了,就进酒楼去点了几个菜吃。”

汉袍男人冷笑:“你一个人能吃那么多?”

蓝莹儿也笑:“你也知道,我从神器营的地下沟渠一直爬到秦淮河边,爬了那么久,肯定很饿了,当然要多吃些身体才能回本。”

因着鞑靼贵人有大刀架在蓝莹儿脖子上,汉袍男人便收回了手,并将衣裳丢在了地上。

蓝莹儿看到了他手上的那把平直的匕首:“果真是你杀了杜石。”

汉袍男人十分好奇,于是问:“你怎么知道是我杀了杜石?”

蓝莹儿按照自己的推测说道:“神器营是个防守十分严密的地方,是不可能有外?人能进来的,并且还在里面打地洞,所以一定是有看守库房的人在里面充当内贼。而杜石的伤是后颈,伤口可以看出是你手上的这把细长的匕首所刺。”

汉袍男人一脸欣赏地看着她:“没想到你一小小女子,竟然能查到这些。”

蓝莹儿道:“只要心细一些,都能查得到。”

汉袍男人神情黯了黯,唇角扯出一个冷笑:“不过你这样心细的姑娘,马上就要死了,真是可惜啊!”

鞑靼贵人突然收了大刀:“现在还不能杀她。”

汉袍男人皱眉:“为何?”

鞑靼贵人:“你已经暴露了,说不定这里已经被包围。”

蓝莹儿心道,还是这人聪明。

汉袍男人一脸警惕地看向铺子外?面,果然,外?面有几位极其可疑的人一直在盯着他。其中一人穿着鞑靼服饰,但他看那人所穿的靴子,立时了然,开口道:“锦衣卫。”

蓝莹儿又被汉袍男人用小刀顶住了腰身,并在前走着。

她看到了苏起十分紧张且担忧地盯着她,但不敢轻举妄动。

正当这时,鼓楼沉重?的鼓声响起,蓝莹儿知道大事不好。

果然,他们耽搁了时辰,知道无法在街道行走,如此一来,他们只能明着挟持她出城,一旦出城,想抓他们就难了。

两方已成明面上的敌斗之势,蓝莹儿被两位鞑靼人挟持着。

苏起一把扯掉下巴上粘得极为不舒服的胡须,朝他们大声喝道:“赶紧放了她。”

鞑靼贵人将刀架起:“给我们备一辆马车,让城门将门打开,不然我就杀了她。”

苏起见他将刀抵紧在蓝莹儿脖子上,吓得一惊,忙道:“好,你们别动她,我给你们找马车。”

这里是闹市,马车很多,苏起找来一辆马车到他们面前,看着他们挟持着蓝莹儿上了车。

鞑靼贵人又令苏起架车,并将刀搁在苏起的脖子上,让他往城门的方向走。

苏起无奈,只得架着马车往城门跑。

而一纵锦衣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车从宽寂的街道上奔走,待到马车走到只剩下一个小点,锦衣卫们才跨上马,缰绳一抽,往前追去。

马车行至城门处,苏起拿出牙牌大喝一声“锦衣卫办案”,城门打开,马车出城。

待到马车跑到城外二十多里路时,苏起被身后的鞑靼人重?重?地砍了一刀,再被踢下马,蓝莹儿惊喊一声苏起,看着苏起滚到山坡下,而她则被汉袍男人一记拳头打?在后颈窝,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即时便陷入了混沌之中。

正当这时,朦朦胧胧之中,她感觉到马车巨震,似乎四分五裂,嗡嗡声中,身边的汉袍男人一声惨叫,接着马车停了下来。

“敢伤老夫闺女,你们是想找死是吧!”

一干瘦老儿飞身单脚立于被破成一半的马车上,手中软剑挽了个剑花便要取汉袍男人的性命……

“前辈别杀他!”

苏起拼尽全力大喝一声,却见那老儿手上动作不停,顿时心如死灰,嘴里喃喃:“大哥还在他们手上呢!”

这时阿六带着一众锦衣卫赶到,却见那两凶徒被一老儿劈得全身都开了花儿一样,却只是衣裳开花,头发也被削尽,只吓得“啊啊”惨叫不停,不过一会,那位穿着鞑靼衣裳的男子竟是生生地吓晕了过去。

剑花停止,老儿尖声大叫一声:“啊!失手了,唉唉唉,功夫又差了一成,不行,明儿起老夫得多加一个时辰来练功。”

阿六跳下马来,先将苏起扶起,他们一齐走到那俩人面前,看着他们那被削光的模样,当真是令人忍俊不禁。不过,看着他们身上生生被削去好几片皮肉,光是看着就觉得自个儿皮肉疼得紧。

……

不知道过了多久,蓝莹儿自恶梦中挣扎着醒来,眼前渐渐清明,落入眼帘的是一张满布沧桑且十分熟悉的脸,她心中一松,唇角弯起一抹笑,轻唤了一声:“老头儿。”

“莹儿,你醒啦!”被叫作老头儿的蓝富唤了一声后,又立马拧起眉:“小莹儿,别再叫老夫老头儿了,老夫最近在炼丹,越活越年轻啦!”他将半光的脑袋凑到蓝莹儿眼前,“你看你看,老夫的白头发都少了。”

蓝莹儿坐起身来,笑道:“是掉光了吧!”

蓝富挤挤鼻头扁扁嘴:“唉!莹儿,别那样直接嘛!”

蓝莹儿突然想起那个人,忙大惊失色地朝左右一看:“那两个鞑靼人呢?温大人在他们手上,他们可千万不能死。”老头儿的功夫她是知道的,一般的练家子都不是他的对手。

蓝富朝西边那处星星点点的火光一眼撇了过去:“那儿呢!”

蓝莹儿循着目光看过去,见那方被火把照得十分亮堂,有数名锦衣卫,阿六也在那儿,有两个看起来是光着上半身的男人被绑着,很显然就是那两个鞑靼人了。

她突然又想起苏起,顿时又变了脸色,忙又问:“苏起,糟了,苏起一定死了。”她记得那一刀下去,可真够狠的。

“莹儿,你哥哥我还活着呢!”

苏起的声音自蓝莹儿的身后传了过来,蓝莹儿转脸一看,见苏起背靠在一颗大树上,他身上缠着绷带,渐暗的暮色下,还可以看得清他脸色十分苍白,可见是流了不少的血,但好歹人活着,没缺胳膊少腿的,她放下心来。

作者有话要说:秃头蓝富:“闺女,说点好听的给爹爹听。”

蓝莹儿:“好,老头儿,别再吃仙丹了,再吃别说你的黑头发,就是你的白头发都会找不见了。”

秃头蓝富:“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