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宸没想到她不光是为她自己,竟然还会考虑到他有没有这个钱去赔,禁不住心中一暖,轻笑出声?,又抬手摸了下她的头,柔声?道:“傻姑娘,别?想太多了,我们锦衣卫办事,马儿出事是常态,若是都要让我们赔钱,那谁还敢为皇上做事。”
蓝莹儿听温宸如此一说,这才宽了些心,只是还很着急那马儿,心中不停地在想着,马儿马儿可千万别?死了。
温宸:“不过,我们今夜得走回城里了,怕是得走到天亮。”
“啊!”
蓝莹儿看着无尽的黑夜,虽然有温宸在,她不害怕,但想着有案子要查,并且刚刚温宸还受了伤。
温宸见她表现出很忧愁的模样,只以为她累了,于是道:“要不就寻个平整点的地方歇会脚。”
恰好他们走的这条道是条小径,若是先前选择走官道,兴许还能碰上去季府送消息的锦衣卫。
蓝莹儿的确是很累,必竟熬到现如今都到丑时了,并且是第一天到锦衣卫署的厨房上工,她卯时未到便起床,接着一大早又跟着苏起到了季府,熬了整整一日,连打?个盹的机会都没有。
不等蓝莹儿开口?,温宸已寻了个地就势坐了下来?。
夜风清寒,温宸看着抱胸而坐的蓝莹儿,又起身在旁边拾了些枯叶和枯枝,生了一堆火。
蓝莹儿盯着窜起来?的火苗,问旁边的温宸:“温大人,季大人的案子如此要紧,我们在这里歇脚,会不会耽搁事?”
温宸打?了个哈欠,慵懒出声?:“不趁现在补充体力,明日就没法好好查案。”说罢,便靠着大石闭目睡觉。
其实温宸是打?算趁夜回到城里,好好歇上两三个时辰,再一大早去查案。
必竟人不是铁,更?不是钢,得吃饭,得睡觉。
只是这样一来?,得露宿荒野,肯定?没有在城里歇得舒服了。
蓝莹儿虽是身体疲累,但因?着温宸在旁侧,她反而有些睡不着了,于是趁着温宸闭上了眼?睛,火光又盛,便抱膝将头放在膝上,认认真真地看着温宸。
别?说温宸长?得真是好看,蓝莹儿这一眼?下去,竟是收不回目光。
她看着温宸那宛如美玉般的脸庞,轮廓完美得无懈可击,平日里威严且似乎可洞穿一切的双眸,此刻轻轻闭起,长?长?的睫毛覆在眼?睛下方,印出一轮半月的阴影,高挺的鼻梁下,淡粉色薄唇轻抿,唇角孤度微微上弯,他这番模样,削减了他满身的锐气,令他看过来?十分的温文?尔雅,令她想亲近,想触摸……
“看够了吗?”
寂静之中,被?她盯着的人忽然唇瓣微动,说起话来?,将她吓得身子一抖,连忙将目光收回,低垂了眼?俭,眼?睛瞄向火光。
此刻蓝莹儿只在懊恼,他明明闭着眼?睛的,怎能知?道她在偷偷看他?
温宸又开口?:“睡吧!明日你?还得跟着我跑一整日。”
蓝莹儿再度侧过脸来?看他:“明日我不用?去厨房吗?”说的自然是锦衣卫署的厨房。
温宸:“指挥使的案子比厨房那些事更?为重要,得尽量早日将案子破了。”
那也就是不用?去了。
蓝莹儿心道原先也没有想过去了锦衣卫署是当主厨的,这也令她一去便与众厨工成了敌人。
这样倒也好,让她有个转圜的机会,这几日她也可寻思寻思,有什么好法子能化解前主厨对她的怨气。
蓝莹儿想着这些七七八八的事情,终是熬不住,头往大石上一靠,睡着了。
待到天明,蓝莹儿醒来?之时,发现自己侧躺在石下的地面上,身下铺着一层厚厚的枯叶,身上盖着温宸的锦袍,身前的火堆还燃着火,温宸却不在她身旁。
蓝莹儿坐起身来?,她抱着温宸的玄色锦袍,闻着袍子上清冽的味道,心道昨夜山风吹得格外冷,也不见他穿得多,他将这袍子给了自己,那他岂不是穿得很少!
这时温宸只着一身洁白的中衣,于凛冽的晨风中提着只已剖洗干净的兔子走了过来?。
蓝莹儿忙站起身,将锦袍递给温宸:“温大人,你?赶紧将袍子穿上,可别?着了伤寒……阿嚏!”话刚说完,禁不住晨风入袭,竟是打?了个喷嚏。
温宸道:“你?穿上吧!我不冷。”
蓝莹儿可不能为了自己而让他受冻,她见温宸不接,也不方便接,索性将袍子展开披在他的身上。
正是她这番披衣的动作,使得温宸身子一顿,心中一股莫名?的暖意?涌上心头。
温宸也不说什么,只是将已经穿好了树枝的兔子递到蓝莹儿手里,令她好生提着,而后他将身上的袍子脱了下来?,披回到了蓝莹儿的身上。
这下轮到蓝莹儿心中涌上暖意?了,她怔在原地,看着温宸将袍子给自己披好后,便去接回她手中的兔子,开始架在火上烤。
蓝莹儿也不再推脱,将身上的袍子穿好,因?着袍子过于宽大,她便将袖子挽了起来?,再提起衣摆,蹲在温宸的身边帮着他为火堆添柴火。
温宸侧眸看了她一眼?,觉得她穿上锦衣卫服倒是显得英气,不由得心中又想起让她成为锦衣卫之事。
当然,这件事情在事成之前,他是不会与蓝莹儿说的。
这时他探手进腰间的兜里掏出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黄皮纸来?,打?开后将里面白色的盐粒撒在兔肉上。
蓝莹儿刚还在担心没味道,没想到他变戏法一样拿出一小包粗盐来?,于是笑问道:“你?还带着盐?”
温宸道:“我们锦衣卫时常要在外办事,经常会走到无人烟的地方,所以会在身上常备一小包粗盐,以备不时之需。”
蓝莹儿:“原来?如此!”
免肉烤好时,天色已大亮。
温宸将最肥的两只兔腿肉递给蓝莹儿:“先将就着吃吧!吃多一些,等回到城里,我们先去办事,午食可能没时间吃,待到夕食再去你?的饭馆,你?做上一顿好的来?吃。”
昨日没吃上蓝莹儿亲手做的饭菜,他觉得嘴里都不是滋味。
蓝莹儿点了点头,开始吃了起来?。她边吃边道:“温大人,以往都是你?吃我做的饭菜,这一次是反过来?了,我第一回吃上你?烧的兔子。”
温宸将一块兔肉优雅地放进嘴里,侧眸看着她,看着她那毫无顾忌地大口?吃东西?的可爱模样,她的嘴角边沾着一点肉末和油腥,心中竟泛起一种想凑上前亲她一口?的冲动,但末了,他转过脸,认真的吃了起来?,不敢再看她。
待到吃好,温宸将火堆灭了,他说怕火星子吹到密林里去,若是造成火灾,那可是罪过了。
蓝莹儿离开前看了一眼?大石下的那些厚厚的枯叶,她在想着,昨夜温宸是如何拣来?那么多的枯叶堆在她身旁,又将她放倒在地上睡觉的。
犹豫了许久,没终还是没问温宸这件事。
想来?昨夜温宸为着她能好好睡觉,怕是忙活了好一阵。
她心中再度升起一股暖意?,站在温宸身后,深深地看着他。
其实这位表面上看起来?十分强势冷硬的男人,内心温柔得像一池水。
不过,他应当是对每个人都有这么体贴的吧!看他对他的下属就能看得出来?,还有那些嫌疑人,案情未明之前,他也在尽量地为他们考虑。
唉!一想到他喜欢的是男人,蓝莹儿心里就有种莫大的悲哀。
这一路行走,难得也放松了下紧张的心情。
特别?是温宸,他每日里为着案事奔忙,没得一时歇息,却不料昨夜里失马得福,令他不仅沉沉地睡了个好觉,还与身后的姑娘有了那样亲密的接触。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自己想法龌蹉了,以往那些女子想方设法地往他身上贴,他可是嫌弃得要死的。
他不由得侧过脸用?余光瞄了一眼?身后的姑娘,再度想起昨夜那紧紧一抱,心跳又加速了。
他们走了不过半个时辰,走到官道上时,恰好碰到阿六驰马去季府。
阿六一见温宸,立时拉紧缰绳,令马停了下来?。
阿六的消息自然是要报给温宸的,这下倒是省事了。
“大哥,您怎会在此?”
温宸:“昨夜不小心让马给跑了。”
蓝莹儿在一旁默默地低了头。
锦衣卫个个都是精一样,阿六一见旁边的蓝姑娘低了头还红了脸,想着□□成是她的原因?。不过一想到昨夜他们失了马,也不知?他们俩人有没有因?着夜黑风高,感情上有了进一步的进展?
阿六如此想着,唇角便带了些笑意?,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来?递给温宸:“大哥,昨夜已将任昌盛的四个相好都查清楚了。”
蓝莹儿抬眼?看着温宸拆开了信封,从里面拿出一方白纸,上面整齐的数行小行楷,写的正是四位女子的底细。
蓝莹儿看着那名?单,忍不住说了句:“这么多女人,任昌盛他应付得过来?吗?”
温宸抬眼?看了蓝莹儿一眼?,将纸收回信封。
阿六则道:“他这还算好了,我以前查过的一位有四十多位相好,还有的十多二十位的,这都不稀奇。”
蓝莹儿咂舌,心中只道这世间男女太不平等,你?看一个男人有这么多女人,只是轻轻松松地说上一句“都不稀奇”,这若是一个女人有两个男人,那只怕唾沫星子都会将她给淹了。
温宸蹙眉瞥了阿六一眼?:“她一姑娘家家,说这么作甚!”
阿六立马闭紧嘴退到一旁,不敢再吱声?。
蓝莹儿看着有趣,忍不住轻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