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屋里只剩下蓝莹儿一?个?人?面?对着一?具已经凉透的尸首,虽是大白日,但第一?回碰到要?做这种事?,难免心底生寒。
蓝莹儿倾身上?前,此刻只觉一?股刺鼻的血气直涌鼻腔,顿时她心头?一?哽,两股热泪禁不住从眼?角溢出。
也不知自己这般难过,是因为怜惜正?值青春年华的季香,还是这种血腥味令她想起了诏狱内那股更为深重浓厚的血味。
蓝莹儿将?季香染满了血渍的衣襟解开,只见颈前方喉部正?当中有一?个?比缝衣针要?大许多的血洞。血洞里面?的血已然?凝住,她抬手轻轻拔开血洞,隐隐可见颈内管膜已顺着皮肉裂开。
“下手如此之狠,这是该有多大的仇恨?”
“不行,我得测测伤口有多深,这样才能?知道是何凶器所杀。”
温宸虽然?没有交代这些,但她想一?想便能?知道这是一?条极其重要?的线索。不过温宸并未给她仵作用的工具,她目光锁定在铜镜边的妆奁内,在里面?找了一?根合适的玉簪来,她将?玉簪反拿在手上?,再走到床边,俯身仔细将?玉簪的尖处顺着伤口探了进去。
“伤口深度有半拃的长度,粗细比这支玉簪要?稍细一?些。”
蓝莹儿将?这条线索记录在册。
就在她记录时,突然?想起刚在探测伤口时,似乎还从血腥味中闻出另外一?种味道,是一?种淡淡的香气,很特别。于是她再凑近伤口去闻,这个?时候,她心底安实了不少,似乎是已经习惯了。
“伤口处有一?股不明香味。”
这一?条她亦记录在册。
接下来她按着温宸所说,检查死者头?发、耳部,后脑勺等头?上?部位。
再接着,便得将?季香的衣裙全数褪尽。
虽然?同为女子,但蓝莹儿还是觉得有点害羞,并且还得检查会/阴,查看有无异样。想她一?个?从未人?事?过的女子,哪里懂得这些。
蓝莹儿在脱下季香衣裤前,双手作揖对着季香尸首说道:“季香小姐,实在对不住了!如此冒犯,只为找到真凶,好还你一?个?公道。”
说罢,她便开始脱下季香衣裤,好在季香身下并无异状。
接下来蓝莹儿将?季香的衣裳穿好,并在先前备好的水盆里拧了毛巾,顺便将?季香脖子和胸前的血迹都擦干净,再为季香将?衣衫都好好整理了一?遍。
蓝莹儿将?羊肠手套脱下后,想开门出去,但脑子里又窜出那股香味,于是一?转身,在季香的屋里找了起来。
梳妆台面?上?有一?盒香粉,一?瓶香膏,闻了几下,都不是季香伤口上?的那个?味。
接着又在熏香炉里闻了,也不是那个?味。
寻找无果,蓝莹儿打开了屋门。
温宸进屋去看了蓝莹儿所写下的尸检记录,表情沉肃,心中却?很是满意。
接着便是苏起带着几位锦衣卫在季香屋里勘验。
温宸则带着蓝莹儿在隔壁院子问话。
他早先便安排了属下将?季府内除了季钢和其母亲,还有照料季钢母亲的两位婢女外的所有人?等都集中在了季香的隔壁院落。
蓝莹儿照例在旁察言观色。
据丫鬟小翠所说,子时,小姐由四位妆娘扮好妆后,小翠将?妆娘们送出了府,到了将?近五更时分?,她去厨房拿早先就备好的红枣百合莲子汤给小姐吃,但她一?进房间?,便见到小姐坐在椅子上?,两手垂落,脖颈处血流如注,嫁衣上?已然?分?不清是嫁衣的红,还是鲜血的红。
温宸问道:“为何屋里只留下季香一?人??”
小翠哭道:“小姐喜静,先前屋子里围了一?屋子的人?,闹哄哄的,小姐十分?不高?兴,后来妆娘走后,小姐便将?屋里的婢女和婆子们都打发走了。”她抬眼?看着温宸,突然?委屈地大哭了起来,“温公子,小姐昨日一?直不开心,奴知道小姐是因为心里有你。”
温宸有点尴尬。
蓝莹儿看着温宸,又看了眼?屋内,心道原来温宸与死者还有这层关系。
这时季香的二哥季明抹着眼?泪上?前:“宸哥,季香会不会是自杀的?”
温宸摇头?:“不会,首先季香的身边并没有凶器,再者季香的死状显然?呈惊吓状,看起来应该是她坐在椅子上?时,有人?站在她后面?向她下的手。”
季明听得又哭了起来:“阿香,你死得太惨了。”
新?妇柳氏亦是抹着眼?泪,将?相公季明搀扶到了一?边。
接着温宸问守门的家丁:“小翠将?四位妆娘送出去后,妆娘有没有返回?”
家丁回答道:“没有,四位妆娘是雇了马车来的,出府后便未再回府。”
温宸又对小翠道:“先前在小姐屋里的人?是哪些人?,你一?一?都说出来。”
接着又一?一?盘问下人?。
府内人?多,问话问了将?近一?个?多时辰才问完。
最后又问管家,府内的下人?可都到齐,管家一?一?点数过后,说且有一?位未归,是府中当采买的家丁,许是昨日错过了出城的时辰。
从院里出来,温宸问蓝莹儿:“可有异常。”
蓝莹儿道:“别的都正?常,就季香的新?嫂柳氏似乎有点问题。”
温宸:“有何问题?”
蓝莹儿:“似乎哭得有点假。”
这时刚过来的苏起接口道:“柳氏嫁过来才一?个?月,想必是对姑子不熟,没有感情,才会哭得假。”
蓝莹儿微蹙了下眉头?:“可能?吧!”
这时锦衣卫阿六来报,说早晨过来的新?郎官任昌盛闹着要?出府。
先前季钢一?进家门,便令人?封了院子,连同任家的人?都封在了府内不许出去。
任昌盛与季香的这桩亲事?,本来就是在季钢的威逼利诱下成的,不过任昌盛后来见过季香,见是位美人?,便没有异义了。
不过一?大早地来接亲,却?只见着一?具尸首,任昌盛表面?上?表现得悲痛,心底里却?是觉得晦气,只想尽快离开季府。
这一?点,蓝莹儿在刚见过任昌盛一?眼?后便看了出来。
阿六道:“大哥,任家是案发后才到的,也不关他们什么事?情,要?不要?放他们走。”
现在这里的事?情,季钢都交给了温宸作主,任家的人?要?不要?走,温宸也能?说了算,必竟现在谁都不敢去触季钢的霉头?。
温宸却?道:“现在季府的人?问话问完了,该轮到任家的人?了。”说罢,他带着蓝莹儿去往任家人?呆的院子。
就在半道上?,温宸问蓝莹儿:“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盘问任家的人??”
蓝莹儿道:“任昌盛虽然?是案发后才过来的,但他是死者的未婚夫,有着最直接的利益关系,自然?是要?盘问一?番的了。”
温宸看着她,脸上?虽然?无甚表情,但他内心是欢喜的。
蓝莹儿迎视着温宸的目光,扬了扬秀眉,又扁了扁嘴,暗暗吐槽:表扬我一?下有那么难吗?
到了隔壁,蓝莹儿一?眼?便看出了任昌盛的浮躁情绪。
任昌盛长得一?表人?才,他一?身红装加上?脸上?抹的妆粉,更令他面?容清俊,玉树临风。
蓝莹儿心道,就是这脾性差了点,不然?多看上?几眼?,倒是令人?赏心悦目。
都是京城贵圈里的公子哥,任昌盛自然?是认得温宸的,他一?见温宸,便拉着温宸的胳膊说:“温兄,你看我一?大早欢欢喜喜地来迎亲,新?娘子却?死在了屋子里,别的我们不提,可我们是新?娘死后才过来的,她的死与我们任家毫不相关,现如今我们在这里呆了有好几个?时辰了,大家都没有吃早饭呢!你们的人?还不让我们回去。”
温宸蹙着眉,先是将?自己的胳膊从任昌盛的手中脱离了出来,而后冷冷问他:“任公子,你可是季香的夫君,她如今死于非命,于情于理,你在这里多呆上?几个?时辰也是应该的。”
任昌盛皱眉道:“什么夫君呀!我们都还没有拜堂成亲呢!”
蓝莹儿看不下去了,怼了一?嘴:“就算没有拜堂成亲,你也是季香的未婚夫,照着情理来说,你应当伤心介怀才是,可你一?心只想撇清关系,难道你对季香一?丁点感情都没有吗?”
任昌盛有点理亏,忙解释道:“我与季香只有一?面?之缘,亲事?全由着父母出面?,我与她又哪会有什么感情……是是是,我这样着急的确是不对,但季香的死,与我们任家真的毫无关系。”
温宸道:“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如今不让你们任家的人?走,也不过是有些事?情还没有问清楚。待到话问完,自然?会让你们走。”
任昌盛听温宸如此一?说,便觉得自己也不好再闹了,于是点了头?:“行吧行吧!想问什么就问,我们任家的人?定会如实告之。”
任家来的人?总共有四十多人?,温宸安排手底下的人?一?一?盘问,问得最多的便是任昌盛在案发之时,人?在哪里。
任昌盛一?听这问词,就气得想吐血三?升,他在温宸耳边不停地叨叨:“我没有杀季香,真的没有。昨夜我子时入睡,到了五更起床换衣梳妆,卯时正?动身出城,这一?点问我们家的下人?就知道,还有城门那边一?查也能?知道。”
温宸始终一?言不发。
大半个?时辰后,任家的人?查完了,温宸准许任家人?离开季府。
可任昌盛领着任家人?及任家带来的一?应礼品准备走时,正?见季钢走出门来,他大喝一?声,令任昌盛一?人?留下,其他人?等带着东西滚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