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燃立于许清渺面前,长指抚摸着她细腻光洁的后颈,“孤知道渺渺是在意孤的。”
“在意的。”许清渺拉下他的手,双手握住,美目流光,“当年可是殿下救了我,殿下不会忍心伤害我的,对吗?”
“自然。”周雪燃睨那双握着他的手的柔荑,许清渺柔软的指尖轻轻抚摸他掌心握剑持笔磨出的薄茧。
只是薄茧,她两年前还要问他疼不疼。
许清渺说心疼他。
周雪燃握住那只手,渐次收紧,将掌心的茧按入她柔嫩的手。
许清渺的手被磨得丝丝痒意,却没有挣扎,她知道薄茧的渊源,也曾真心心疼过年轻的太子比常人付出更多的苦难。
刀剑无眼,许清渺是亲眼见过周雪燃身上的那些伤痕,更甚用唇触碰过。
这么多年来,许清渺此刻竟才第一次才想,她爱他吗?她对周雪燃说过爱。但不敢动过这个念头。
“小狐狸,不要与我分开。”周雪燃低头,将脸埋在许清渺颈间,嗅她皮肤上温馨的气息。
以往许清渺总嫌他不会说讨好女人的话,每次他想说一些让她高兴,可话到嘴边,周雪燃又说不出口。
他是不像魏靖琦那般守旧,但也是皇族君子礼教下出来的。让清高倨傲的储君像凡夫俗子一样说趋承女子的轻浮之语,实在太难。
许清渺被迫地微仰,轻柔的吻紧密地落下,再往下。他的唇柔软滚烫,印在颈窝、锁骨、再下。周雪燃从不弯腰,反去抬着许清渺的腰肢。
许清渺踮脚,细软的双手扶在他的肩头,猫似的微微眯眼。
许是周雪燃的吻太温柔了,许是夏日的夜闷热,许是灯火晃得迷眼。许清渺莫名有了沉沦的醉意,竟脱口而出回应,“我们不会分开。”
话音落下,胸前一凉,她才彻底清醒自己说了什么,慌乱推开了周雪燃。
“怎么了?”周雪燃略微茫然地看她,突然被打断,似有不悦。
“今日是许樱的及笄宴,要散场了。”许清渺抓住被周雪燃弄乱的领口,挡住身前风光。
白如雪的颈子细腻如玉,在周雪燃眼里比烛灯的杏光还要明眼。
“明日不是说好还要去看林将军吗?你现在不回宫吗?”许清渺被他盯得不自然,匆匆补充道。
提及林将军,周雪燃面容肃穆,犹凉水浇了兴致,眼底渐渐冷下来,他伸手替许清渺整理了衣襟。
“是该回去了。”
“嗯。”许清渺望着他的面容,用目光描摹他俊美的眉眼。
与初见相比,周雪燃下颌线条越发清晰,五官也愈发凌厉。尤其是塞北回来,周雪燃身上出尘脱俗的冷淡质感带着危险的攻击性,让旁人不敢轻易靠近。
若是在他塞北回来那时认识他,许清渺不敢断定自己是否还会敢上去与他说话。
目送周雪燃走远离开,许清渺无端落寞,居然生出想要叫住他留下的想法。
许清渺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可以,定然是再无瓜葛最好。周雪燃说过她是没心没肺的小狐狸,这点许清渺不反驳。
从小到大,她对感情寄予的希冀最是浅薄。
除了兄长。
许清渺不是什么大慈大悲的善人,她没有宏图大志的野心,她只希望最为亲近的兄长可以平安快乐。她是有心计,也没有到运筹帷幄的长计远虑打算。
大多时候,许清渺是任凭心性,想一步做一步。
例如当下,没有什么比丞相府嫡媳更好的路可走。
今晚,魏靖琦说,他这几日会去沈家退婚。魏靖琦让她等他。
许清渺期盼着,快点结束和周雪燃的关系,而后风风光光地嫁入丞相府,她的人生就算一帆风顺了。
太傅府前厅。
为许樱庆贺的宾客零散离去。
周月泞和周韶仪见到候着门口的是青止,快步走去。
周月泞见了青止,第一句问的是周雪燃。“皇兄呢?”
“二位公主殿下安。殿下在轿内。”青止握剑行礼。
还没等青止说完,周月泞便迫不及待地疾步向了轿子,宫女们拿出小凳子供她踩着上去。
周韶仪向青止点头谢意,也走向了轿子。
宫女掀开轿帘,周月泞踏入便见到了阖目的周雪燃。“皇兄,你果真来了!”
周雪燃闻声抬起眼皮,唇角浅浅一笑,“说了要来的。”
“三皇兄。”周韶仪进了轿子,道了声安。
“皇妹。”周雪燃回应。
周雪燃看了一眼她手中抱着的几株盛艳牡丹,神情如常。
他认得,是许清渺院中的。
她倒大度,他给她的东西,如此随意给了旁人。
“姐姐这牡丹从何而来?怎么我今日在太傅府上并未瞧见?”周月泞现在才发觉周韶仪手中捧着花。
娇艳的牡丹叫纱纸包着,裁枝离了土还依旧明丽。
“是许三姑娘赠予的。”周韶仪说罢,素指抚了下花瓣。
“她这牡丹怎么和皇兄去年东宫里的这么像。”周月泞向来直接,想到什么说什么的性子。
此言一出,轿中一时静的诡异。
周韶仪小心翼翼地偷偷看了一眼皇兄,仅是一瞬,又看向别处。
周月泞毫不在意,接着道,“今年怎么不见皇兄宫中种牡丹了?”
周月泞只是后知后觉想到那日去东宫没见到过牡丹,她从未将皇兄与许清渺联想到一起过。在周月泞眼中看来,这二人绝无可能,也从未有过交集。
周韶仪愈发觉得手中的牡丹不合时宜,当她猜测这“来历不明”的牡丹与东宫有瓜葛时,听到碎玉坠盘般清冽的男声传来。
“不喜欢牡丹。”
周月泞一点都没多想,眉眼弯弯,“皇兄不喜欢,我也不喜欢。”
周韶仪悄悄松了口气。
翌日。
天边一线,圆日出来得很快,清脆的稚鸟鸣叫而过。
昨夜许清渺和周雪燃约了在东街的小巷子见面。
来得早,巷子没什么人,有也是仓促而过的小贩。
许清渺一到,便瞧见了悬挂着白玉的宫轿。
青止驾着马车,见了她面无表情道了声“三姑娘”。
“青止大人。”许清渺上前,没有踩踏的小凳子。
她正犹豫着怎么上去时,轿中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许清渺搭上,对方微微一带,拉她上车。
周雪燃只是轻轻一拉,许清渺刚上轿就脚下不稳,向前倾去,不偏不倚地摔进他怀里,纤手按在他紧实的胸膛。呈许清渺在上,周雪燃被她按在身下的姿势。
周雪燃似笑非笑地看她,许清渺准备起身。
此刻青止驾了马车,轿子一启,许清渺重新跌了回去,两个人的额头撞了一下。
剧烈的疼痛延续开来,许清渺发出一声闷哼。
声音竟然是尖细的,娇的。叫人听了会错怪的。
周雪燃一声不吭,他都觉得疼,许清渺自然也疼。
“青止。”周雪燃低斥一声,“人还没坐稳,你就驱马。”
轿外的青止正声认错,“属下失责,殿下责罚。”
周雪燃抱许清渺进怀里,拇指轻抚她撞到的额角,哄小孩似的轻声道,“要把我们小狐狸撞晕了。”
许清渺泪珠都被疼出来了,细眉紧蹙,眼尾湿漉,长睫浸了水。
周雪燃拇指按了她的眼尾,指尖沾上湿濡,微哑的嗓音更轻了,“疼坏了?”
“无事了。”许清渺自己捂着额头,要从他腿上下去。
可周雪燃不松手,明明他抱的不紧,许清渺却挣扎不了。
许清渺叹了口气。“三郎,你放开,让我坐到你身边去好不好?”
“快到了,不必折腾。”
“......”
许清渺有推搡挣了几下,轿子微晃,反倒容易让外头的青止误会。
片刻后,轿子一停,许清渺又不受控制地向周雪燃的额头撞去。
这一次,周雪燃敏锐地伸手捂住了她的额,不让她受伤。
有手掌相隔,只是鼻尖相触,像蝴蝶的翅膀扫过,许清渺一阵痒意,醒悟过来,低头看见双手又按在了他的胸膛。
见状,周雪燃无奈轻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