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不行，我说了你要学会用腰使力，光是用嗓……”
韩舞的话突然停住，她感觉到了一股死亡凝视，一回头，就看到裴宁脸黑得吓人。
“你们在做什么？”
裴宁已经走到了两人身边，目光有些警惕地盯着韩舞。
“阿宁？”
栾槿柒似乎是终于缓了过来，她抓着裴宁的衣角，声音焦急：“快快快，快给我拿桶泡面过来续命！”
裴宁被栾槿柒吸引了注意力，也就收回了落在韩舞身上的目光。
看着栾槿柒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她去角落里给栾槿柒拿泡面的同时还不忘说道：“你做了什么，饿成这鬼样子。”
“那不是体力消耗大嘛。”
栾槿柒回答着裴宁，却对着韩舞眨了眨眼睛，嘴巴开合，无声说着：快走。
韩舞笑了，他们这样就仿佛是偷情被人抓包了一般。
这个想法逗乐了韩舞自己，她也对栾槿柒眨了眨眼睛，准备走人。
虽然韩舞和栾槿柒什么也没干，但裴宁脸色有些过分难看了。
韩舞不太懂这对经纪人和艺人的关系为什么会这么好，但裴宁是真心对栾槿柒好的，韩舞能看得出来，也并不想和她起冲突。
韩舞的手才放到门把手上，就听到了裴宁的声音：“韩影后这么急着走做什么？说说吧，你们俩什么时候勾搭到一块儿去的？”
“什么叫勾搭？”
栾槿柒非常不满地反驳道：“阿宁你真是越来越不会说话了。”
“你还说！你这几天都在骗我吧？从第一次说要早睡开始，就一直在骗我！”
面对裴宁的指控，栾槿柒难得羞愧地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栾槿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骗裴宁，大概是怕……婆媳关系不和睦？
啊呸，她在想什么啊？
栾槿柒觉得大概是自己最近看家庭伦理剧看多了，思想被带歪了。
栾槿柒脑子里播放着无数小剧场，就没吭声。
韩舞没走成，她倒是很快就恢复成了以往的模样，笑看着裴宁。
“裴大经纪人要说是勾搭也可以，就是我这么耐心提升栾老师的演技，裴大经纪人觉得应该怎么感谢我呢？”
韩舞落落大方在沙发上坐下，她看着裴宁，眼神稍稍带上了一些压迫性。
她可以尊重裴宁，却也不会被人拿捏在手里。
“提升演技？”
“嗯，我们刚刚在对戏。”
裴宁给她泡好了泡面，吃了一口面，栾槿柒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演戏也是一件很消耗体力的事情，尤其是情绪大起大落的戏。
-
一个小时前，韩舞习惯性过来找栾槿柒。
韩舞就像是给栾槿柒压考题一般，将试镜可能会遇到的问题都给栾槿柒提前来了一遍。其他的栾槿柒都过了，就是哭戏这，还有点问题。
也不是说哭戏就一定是最难的，但栾槿柒确实不会。
她之前做武替根本不需要，后来的几个小角色包括勇者小姐这个主角，也确实没什么需要哭的。
栾槿柒是能哭出来的，韩舞引导一下，前期委委屈屈默默垂泪的小狐狸栾槿柒也勉强过关了，但……
后面有两场哭戏的难度，对于栾槿柒来说过大。
一个场景是小狐狸杀男主后。
即使在决斗的时候她最终没有收手，但她不可能不难过的。在父母坟前，她哭得撕心裂肺，那是一种伤心绝望，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人的孤寂。
另一个场景是被迫接受招安的时候。
小狐狸历经成长后，早就对天界深恶痛绝。
可男主魂魄和师傅都在天界，她不得不接受，这次是愤怒到极致的无声流泪，可小狐狸还是笑着的。
怒到极致，还要笑着流泪，这过于细腻有层次的情绪，对此时的栾槿柒来说，难度太大了。
第一个场景她试了好几遍都不行，不仅哭得不过关，还因为哭，连台词都说得不清楚了。
“不行！”
“不对！”
“再来！”
韩舞对栾槿柒的态度一直都是过度温柔的，可一旦开始教栾槿柒演技，她就会变得异常严苛。
“我不行了……”
“这样你就放弃了？”
韩舞皱着眉说：“我之前还夸台词是你的优点，比起一些永远说不清楚台词，一直在吞字，情绪表达全靠配音演员的小花小生，作为一个新人，你的台词很不错了，吐字清晰，表达清楚。那现在呢？”
“可那段戏情绪难道不是最重要的？”
栾槿柒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对，情绪是最重要的，你自己都感动不了自己，更别说让观众买账了。但是，这并不是你说不清楚台词的借口。你自己看一下回放，你听得清自己在说什么吗？”
栾槿柒低着头，没说话。
她知道韩舞说得都是对的，但韩舞可以做到，并不表示她一下子就能做到。
可这不是韩舞的问题，是她自己的问题。
栾槿柒的情绪已经很低落了，韩舞还在那继续：“还有，你别干喊，这样很费嗓子，这就相当于是你在用蛮力透支自己，你会很辛苦的。”
“那还能怎么做？”栾槿柒有些烦躁，这种无法破局的感觉很糟糕。她还得拼命压着，不能对韩舞发泄出来。
“你会用腰吗？”
“哈？”栾槿柒完全听不懂韩舞再说什么？
“用腰使劲的时候，会轻松很多。你要学会用巧劲。演戏也是一件体力消耗很大工作，尤其情绪起伏很大的戏，体力消耗惊人。这个时候的台词清晰准确比平时更难，如果你学不会用巧劲，你会非常累，还会有脱力感。虽然现在很多戏都会后期配音，但你要记住，台词是一个演员的基本功。”
韩舞在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有光。
她对演绎这份事业是热爱的，也是认真的。
栾槿柒就只觉得，她不能输给她。
被激起的好胜心，她准备再一次尝试。
“你可以做得更好，你的共情能力相对较差，那你想象一下，有没有什么事情，是真正让你伤心难过的？”
真正伤心难过的事情吗？
姐姐……
姐姐的死，是栾槿柒的心结，也是她和老头子最大的矛盾点。
妈妈生下她后不久就死了，老头子一直忙着赚钱，她的童年，陪伴她最多的人，就是姐姐。
栾槿柒的眼睛红了，压抑了一年多的情绪，仿佛在这一刻全都发泄了出来。
泪水决堤，嗓音嘶哑，她说出了已经说了好多遍的台词。心理却在想着，她一定要完成姐姐未完成的心愿。
韩舞愣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栾槿柒，明明是她让栾槿柒想想真正伤心难过的事情好尽快入戏，可看到栾槿柒真的伤心难过，她又开始心疼了。
“小锦旗……”
一直只敢私下叫的称呼，就这样自然而言的叫出了口。
“嗯？”
栾槿柒没听清韩舞刚刚说了句什么，她觉得大脑有些缺氧，脑子昏昏的，有一种虚脱感，比打了十架还累，身心俱疲。
“没事。”本来还在忐忑栾槿柒会对这个称呼有什么反应，发觉她根本没听清后，韩舞也说不清楚是失落还是庆幸。
栾槿柒累瘫在地毯上休息，韩舞也走到她身边，手搭上她的腰，教她如果使用腰力发声。刚刚那遍，栾槿柒还是没有学会使用巧劲，现在她整个人都瘫了。
裴宁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由于她脑洞过于大，栾槿柒也不知道她具体想到了什么，但心理大概有数。
“阿宁，你真想多了，这几天韩老师帮了我很多。”
裴宁：……
裴宁也不是那种死不认错的人，既然自己错了，她就向韩舞道歉：“对不起，是小人之心度韩老师君子之腹了，我还以为汽车尾气喷我脸上了。”
韩舞：……
她倒也不是什么君子。
看韩舞没吭声，裴宁又补了一句：“确实非常不好意思，韩老师想我怎么补偿你的名誉损失？”
“补偿？”韩舞像是突然来了兴趣，她看着裴宁，笑容温和，眼底却闪现着一种恶作剧的光芒：“裴大经纪人就给我送面锦旗吧。”
“……”
裴宁嘴角抽搐了一下，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韩舞，好半天才开口道：“你要什么字？”
“阿宁，你还真送啊。”
栾槿柒也惊了，这两人怎么一个比一个不正常？
“送！”裴宁咬牙切齿吐出一个字。
“不愧是裴大经纪人，爽快！就给我写上‘乐于助人’四个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