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银子是打从哪儿来的?嘶,该不会是从别人身上摸来的吧?离小君,我们虽然是只晓得混吃等死的道士,但是从不做偷子的活儿。”
离小君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你想什么呢?我会偷钱给你们用?老头儿,你还没那么大的脸。”说完,将与柳大夫的合作卖药的事儿粗粗地说了。
无离子放心地点头,“我就说嘛,我的徒儿哪可能这么孝顺。”
三人探头讨论了对3两银子的处置后,又往杭州城去。
这一回倒是有了经验,兵分三路回灵官庙。
无心方丈早得了小沙弥的通风报信,摆摆手让小沙弥装瞎。
有徒儿不懂,愤恨问道:“灵官庙那般不要脸躲着不还钱,师父为何总对他们格外宽容?”
“出家人岂能日日将身外之物挂在嘴边。”无心方丈笑着摇头,看到小徒儿越发不忿,这才叹了口气解释。“你啊,执念太深。总有一日要吃亏。”
“百年前,灵官庙为22座寺庙之首,时常接济21座寺庙。而岳庙,受益最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往后说灵官庙又起了势,多给岳庙留一线总不会做。”
小徒儿:“就那三人还想要让灵官庙恢复往昔,师父太过高看了三人。依我看,还是早点儿将借出去的银子拿回来才是正经。”
无心方丈摇头,“我时常让人去催债,不过是做给旁人看的。22座寺庙,如今名声在外的就那么几家,剩下的十几家寺庙都需借旁的营生养活一庙上下所有人。若是都如灵官庙这般借钱不还,岳庙还不得被人搬空了。我自忖是一俗人,护不得22家寺庙的出家人。
且山上山下的,若是将人逼急了,无离子师徒三人若是不想活了,头一个倒霉的就是我们岳庙。为了这么些身外之物,拿捏了一个度便可。”
小徒儿受教,“徒儿不及师父万分之一通透……”心里却依旧不服,若是灵官庙的师徒三人能爬起来,他就、就每次上山一步三跪!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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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三人将所有东西都搬回了灵官庙,一人揉面,一人煮大骨头汤,一人收拾院子。
不多会儿,院子里飘起了肉香。
离小君揪着劲道的面片下锅,不多会儿就起了锅。
一人一大勺酸豆角炒肉末做臊子,酸香刺激地味蕾大开,不等离小君招呼,一人捧着一碗,蹲在灶房里就开吃。
呼——喝上一口面汤,酸豆角和肉沫子偷偷地顺着汤汁滑进嘴里,满足地咬上一口,那味儿神仙来了都不换,舒服地喟叹一口,酸香立时溢出了口。
无离子动作几块,喝了一口汤后惊艳地瞪大了眼睛,埋头喝了好几口后,又起身去锅里舀了半碗汤倒入面碗中……
离小禅却实在地很,拿着木勺,半勺汤半勺面片,一骨碌地进肚……
半碗面下肚,离小君三人不约而同地放慢了吃面的速度。
叩叩叩——
“这时候谁会来?”无离子看着灶房外已经西斜的太阳。
回答无离子的是呼啦啦的吃面的声音。
无离子低骂了一声,“俩个混小子!”也加快了吃面的速度。
捶门声越来越急,越来越狂躁。
无离子舀了水漱口后,才姗姗去开门。
一开门,就看到了怨念十足的虚淮子。
“师兄,你骗得我好惨啊!我被你们合伙给坑惨了!”虚淮子干嚎了一嗓子,就好像是费劲了浑身的力气。
离小禅随后跟着出来,赶紧将虚淮子扶了进来,又倒了一碗热水,双手奉给虚淮子。因着心虚,礼特全。
离小君正在灶房前,将剩下的臊子锁进了橱子里。收拾完一切,才慢悠悠地出来。
虚淮子喝了半碗热水,闻着空气中飘着的若有若无的肉香味儿,嗅了嗅鼻子。“师兄,我怎么闻到了肉香?你们吃肉了?”
无离子叹息着摇头,“可怜见的,师弟你才做了和尚多久,就想吃肉了。我在梦里吃肉了,你要一起来吗?”
虚淮子双手合十,这才想起他现在是一个和尚了。“阿弥陀佛,我佛莫怪。”
离小君捣了捣身边离小禅的胳膊,“虚淮子师叔真厉害,真的是做一行像一行。”
离小禅原本对虚淮子有些愧疚,被离小君这一打岔,也经不住一乐。“虚淮子师叔一直最上进。”做道士时上进,做和尚也上进。
上进的虚淮子就着空气中的缥缈的肉香,咽了咽口水,继续接着数落人:“师兄你说说,我待你们是不是不薄?我佛慈悲,我就算是离开了灵官庙,但是我心里时常挂念着你们!我攒了一两银子,都要给你们送半两送来!可你们怎么待我的?说好的,借粮借粮,我睁着眼睛等了一宿,也没能等到你们回来……
等第二日摸过来,竟然还避了开去!这下子好了,因我擅自挪用斋堂米粮,我被岳庙给赶了出来……我卯这劲儿做菜做新菜才混到这个位置,没想到全被你们给搅黄了,如今我又无处可去了!”
虚淮子说到激动处,哐哐哐地跑到门口用头砸着门板。
哐当哐当哐当。那是相当悲愤。
“被岳庙赶出来了,那就回来做道士咯。”无离子无所谓地说道。
无离子扒着虚淮子的脑袋追问:“对了,你将我们都供出来了吗?”
虚淮子摇头,“我又不傻,我都被赶出来了,怎么可能再将你们供出来。我好歹还是个人。哪像你,见不得我在岳庙吃饱穿暖,故意设计我回来陪你们挨饿!””
离小君疑惑地插话:“等一下,到底怎么回事?我们不是自己带了粮下山摆摊的吗?”
虚淮子一愣,“小君不知?”看了一眼心虚的二人,冷笑一声将事情的说完一一道来,中间还穿插着虚淮子的丰富的心理活动,以及对无离子的恶意揣测。
离小君一边听,一边忍不住想:看来这师兄弟是塑料情。
等听完了虚淮子说的话后,离小君忍不住怒了,对着无离子的脑袋就是戳戳戳,“老头,你是不是傻?摊子被砸了能有几个钱?这一锅一锅地卖,米粮亏得起吗?!”
无离子缩了缩脖子,“锅、铁锅值钱。”
离小君这么一想也对。大昭国重武,偏偏铁矿极少,铁制品尤其贵,光是一口铁锅就要五六两银子。“好吧,你说得也有道理。”
因着虚淮子自己揽下了脏,所以,灵官庙三人很开心地接纳了回归的虚淮子。
为了祝贺虚淮子迷途知返,离小君拿出了藏进木橱柜里的半勺子臊子,又给虚淮子做了一碗面片儿汤。
虚淮子闻着刻在记忆深处的肉香,一边吃,一边哭。“太好吃了,我被佛祖禁锢的灵魂好像又活了回来……呜呜呜——”
离小君摇头,“师叔这做一行爱一行的做派,问题也不少。这不,都回了灵官庙了,还张口闭口佛祖,应该称福生无量天尊。”
离小禅听着离小君的插科打诨,乐得嘴角微微勾起,“你说得甚有道理。”
虚淮子或许是真的受了心伤,晚上竟然钻进了无离子的屋子里睡了一晚。
第二日一早就被无离子给踢了出来,跟着离小禅去挖洞,准备烧炭。
至于无离子和离小君下山摆摊去了。
西子湖畔的东面,有一条风水街。从街头到街尾,都是摆着摊子算命看卦的。
无离子的摊子刚摆上,周围的光头大军们都冲着无离子友好地挥了挥手,长了头发的大军们连一个眼神都没丢给无离子,就好似无离子颇为他们道家丢人。
离小君背着手走了一圈,除了22座寺庙的出来摆摊的,还有不少披着道袍装道士的江湖艺人。
不要问离小君怎么看出来是哪些人是江湖艺人,问就是凭她的经验,前世从业二十多年的经验。
离小君抄着手寻了一个围了人的摊子站定。
只见那江湖艺人手里拿着俩根细竹子,扬声道:“我这竹子每日在观音菩萨跟前供着,日日焚香上十样供品,这可是南海观音灵卦,不拘求财问喜,生老病死,子女姻缘,管问管灵。”
“我倒是从未见过有人用竹子算命的,你这一卦多少钱?”
江湖艺人:“不多,十个铜板。一日只能算十卦。”
“初来贵宝地无人识我这观音灵卦,今日特免三卦测一测我这卦灵不灵。”
“如何测?”
江湖艺人:“问生辰。若是准了,给个漂亮话。若是不准,分文不取。”
离小君笑呵呵地听着,江湖艺人说话多漂亮多动听,牢牢地揪着人的好奇心。
“我来!”只见一大汉上前一步,“我今年二十有二,父母早亡,我也不知道我是哪月哪日生的,你给算算吧!若是不准,我可要砸了你的摊子。”围观的人都知道,这是故意装不知测验这竹卦到底灵不灵。
江湖艺人自是一口应下,将那壮汉往人群中一站,左右手各一根竹竿托着。
“既然这位好汉不知自己的出生的月份和日子。那就由我从二月开始数到正月止,数到几月若是竹竿并上,这位好汉就是几月生的。”
周围人都稀罕不已,这还是头一回听说,竹竿有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