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075

一滴冷汗从戚寒后脖颈滑落。

滑入衣领,顺着背脊正中的脊椎骨一路往下,最后落入少女凹陷的腰窝中。

短短的时间好似被拉成了无限长,他如芒在背地僵立在原地,大脑几乎一片空白。

即便是从前?末世刚刚爆发,他带着一群无助的同?学们游走于凶残的丧尸群中时,也不曾有过此刻这样如临大敌的感受。

如果……

如果凌辰发现了他和凌娇娇一体双魂的事?,以这位哥妹控的程度,恐怕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他离开这具身体,然后再也不允许他们俩有任何交集吧?

而在凌娇娇心中,再是投契的生死之交,也不可能比得过至亲的兄长,为了不惹凌辰生气?,她很可能会听话地和他保持距离。

到那时候,他们俩大概连朋友都做不成,更别说其他奢望了……

不,不行?。

现在还不能让凌辰发现他的存在!

“二哥?”戚寒忍住手脚蜷缩的冲动,学着凌娇娇往常的模样,茫然地歪了歪头,“你怎么这样看着我?你的眼神……我、我有点害怕。”

‘过了过了。’脑海中传来正主的指手画脚,‘戏太过了就容易油腻,你得再收着点。’

戚寒:‘……好的,凌老师。’

对面,凌辰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难道是他疑心病太重,想多了?小妹和以前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因为经历过三个副本后,被迫成长了许多。

但?,他莫名就觉得眼前的少女有着隐隐的违和感。

短暂的沉默后,凌辰轻笑一声:“害怕什么,二哥不是在夸奖你吗?怎么?以往在家时,只有大师姐夸你,二哥偶然这么夸一次,你还不习惯了?”

戚寒僵硬地勾起唇角,正准备随便打个哈哈糊弄过去,耳边却传来了少女狡黠的声音。

‘啊哈!二哥真是狡猾,居然拿话诈你!’凌娇娇哼唧两声,‘我们凌云山庄的大师姐和我大哥并称铁面双煞,别说称赞我了,能不打击我就谢天谢地了,二哥这是给你挖坑呢。’

戚寒不禁悚然一惊,幽怨地看向凌辰。

好好一位如玉公子,怎么偏偏不讲武德?

“二哥,你在说什么呀?”戚寒蹙起眉头,“大师姐何时夸奖过我?是背着我说的?她也真是的,又不是说我的坏话,怎么就不好意思当?着我的面呢?”

凌辰眼中疑惑更深。

眼前的少女居然轻易地通过了他的试探……难道真是他多想了?

不过,直播间对心理学有研究的网友曾说过,在某些案例中,副人格也是会有主人格的记忆的。

看来他还得再多观察观察才能确定。

见凌辰没再咄咄相逼,还收回了审视的目光,戚寒悄悄松了口气,不着痕迹地将手背在身后,拎了拎衣服给自己扇风。

好家伙。

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就出了一身的冷汗。要是再这么来几次,他怕不是得英年早秃。

……还是独生子女政策好啊。

为防凌辰再度发难,戚寒主动转移话题道:“刚才听某位说,单白的死状表明他生前?可能遭受过严刑拷打。我猜……他的死会不会和赌场有关?莫非是他之前?闹事,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才会落到这种下场?”

白舟举手打了个岔:“老大,你忘记我的名字了吗?我叫白舟啊?”

戚寒恍若未闻,只看着沉思的凌辰。

白舟迷茫地挠挠后脑勺。

是他什么时候惹到老大了吗?

怎么觉得自从进了这间房间后,老大就一直在刻意忽略他?

他好像没做什么啊?

凌辰还没来得及开口赞同?,瘫软在地上的段珐忽然倏地站起身,目眦欲裂地瞪视着他:“都怪你!如果不是你非要提出什么赌局,我们就不会被赌场盯上!阿白就不会被那经理教?训一顿,也不会惹来杀身之祸!”

她剧烈地喘息了几下后,目光猩红地抬手指向凌辰,怒吼道:“该死的人应该是你!”

凌辰目光微冷,正准备迈步离开这间房间,却见一只娇俏的身影挡在他面前。

“你这人可真不知好歹。”戚寒用少女元气?满满的嗓音脆生生说道。

他竖起一根手指。

“第一,二哥之所以会提出对赌,是因为你不修口德,自己输了钱心情不好就迁怒于我,没礼貌没素质。”

第二根手指竖起。

“第二,单白被赌场经理教?训纯属他自己作死,愿赌却不服输,想靠厚脸皮把输掉的钱要回去,以为天下皆是他爹,都得惯着他吗?”

最后,他背起手冷下脸:“第三,他活着的时候你和他貌合神离,现在他人不在了,你又来装深情有什么用?除了能感动你自己,还有其他人在乎吗?你如果真的追悔莫及,就好好吸取他的经验教?训,少跟人结怨,努力保住自己这条小命吧。”

说完,戚寒微微侧过脸,悄悄用余光打量凌辰脸上的神色,道:“二哥,我们走吧?”

“嗯。”

凌辰勾起唇角,用温暖的掌心拍了拍自家小妹的头顶。

戚寒控制不住地僵硬起来,双拳攥得死紧,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对他微微一笑。

忍住。

一定要忍住。

等将?来身份暴露,此刻“忍辱负重”刷的好感都能成为未来的加分项!

男子汉大丈夫,眼光要放得长远些,不能只在乎眼前的得失!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他默默在心底背诵当年学过的课文。

凌娇娇忍俊不禁:‘噗,你要不要这么夸张?’

戚寒生无可恋道:‘希望二哥能记住此刻我对他的维护。’

凌娇娇:‘放心吧。他这人最是小心眼——咳,我是说最是记忆力强大,肯定能记得牢牢的。’

就是不知道,等戚寒向二哥当面坦白实情时,二哥是会因此放他一马,还是因为他明知故犯的隐瞒而愈发怒火高涨了……

三人没再搭理默默流泪的段珐,一起朝门外走去。

田娥犹豫片刻,也跟上了他们的脚步。

然而,众人迈出房门的瞬间,却同时惊讶地愣住。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倚靠在718门边的墙壁上,也不知道在这儿站了多久,是不是听到了他们方才的那一番争执。

“叶副船长?”白舟向他打了个招呼,“您怎么在这儿?”

叶志新转过身,视线越过几人的肩膀,瞟了房内的段珐一眼:“她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你们和赌场那边有纠葛?”

“不不不,当?然没有。”

白舟将?上午发生的事?情简述了一遍,又道:“我们凌哥能连赢二十局那是因为他聪明而且运气?好,那位佟经理都认证过了,凌哥是没出老千的。只是某些人输不起,故意借机纠缠我们罢了。”

“是吗?”叶志新轻挑眉梢,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凌辰的双眼,“有机会的话,我倒想领教?一下这位凌先生的实力。”

凌辰淡淡地回视着他的目光,面色淡然地说:“可以。”

叶志新勾了勾唇,将?架在手臂中的帽子重新戴回头上,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走廊中静默片刻。

白舟懵懂不解地打破沉默,问道:“他这是几个意思?来约牌搭子的?但?我总觉得他的眼神不怀好意啊,难道他就是赌场背后的主事者??”

“我觉得不是。”戚寒耸肩,“那幕后之人一直神秘的不愿意露面,怎么可能轻易向我们暴露自己?这位副船长,大概最多也只会是TA手下,甚至也可能只是吃瓜群众而已。”

他转身握住门把手,正打算将?房门关上,却无意间瞟到了床头上挂着的那幅油画。

‘这画……’戚寒眉头轻挑。

凌娇娇发出一声狐疑的声音:‘咦?这画面看起来好突兀啊?为什么中间空了一大块?构图也太不自然了吧?就像是……像是那里本该有什么东西,却消失不见了似的。’

‘和你房间里那幅一样?’戚寒道。

凌娇娇恍然:‘你说得对,的确和我房间里的一样。难道它也是一幅肖像画,画中之人也跑了出来?’

戚寒关上房门。

他转头看了眼田娥,对两位队友说:“刚才吃下午茶时,田娥……姐跟我说,她觉得昨晚睡觉时有目光在注视着她,我打算去她房间看看,你们要一起吗?”

“好。”凌辰颔首。

四?人一起去了710,里面空无一人。

“我们家方先生大概是去健身房了。”田娥解释道,“他平时就有运动的习惯,一天不撸铁就浑身难受。”

戚寒不甚在意地点点头,眼神落到床头的那幅油画上。

这也是一幅肖像画。

画中是个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发际线微微偏高,额头上的抬头纹十分明显,穿着件衣领大敞的格纹衬衫。

“好像没什么异常吧?”田娥轻声问道。

凌辰摇摇头:“即便有异常,在我们这么些人的眼皮底下,他大概也不会显露出来。”

“那就逼他显露呗。”戚寒转头在周围逡巡一番,拿起一个刻着游轮logo的打火机,“不如我试着把这画点燃,如果画中之人真像我们猜测的那样有蹊跷,肯定会忍不住的。”

其余三人俱是一惊。

有、有必要这么凶残吗?

白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戚寒手中的火机:“老大,您冷静一点,蓄意纵火最高可判死刑!不就是要逼人露出马脚嘛,还有其他方法啊。”

戚寒终于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你行?你上”。

白舟深吸一口气,走到大床旁,抬手伸向画中之人裸露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