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余看热闹,冷不丁接收到柳溶月愤怒又怨恨的目光。
这是.....迁怒?
无能的人才愤怒,迁怒,那就是无能又没品了。
他无辜的回视,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看到周嘉荣出来,祝余往后退了退,站的周正了一些。
无他,看热闹之后,面对当事人本能的收敛。
在周嘉荣看过来的时候,还奉送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周嘉荣扫一眼,无波无澜的调转视线。
没说话。
他从不同情心泛滥,处理那个英语老师并非为祝余,成德是周家的产业,下头人犯错撞到他手里,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心里想,眼睛那么大、那么亮,笑起来眼尾弯着,睫毛绒绒微颤,有点......像小狗。
不讨人厌。
两人擦肩而过。
周嘉荣带着周铭下楼。
他一会儿还要去机场,周铭的生日大概率会缺席,便提前过来看一眼,顺带将生日礼物留下。
祝余目送周大佬离去,目光在人腰腿上留恋的绕了几圈。
羡慕且幽怨,进而充满动力。
再看自己,现在有一米八了,多吃多锻炼,也能往上赶一赶。
他自个长的好看,也喜欢看好看的。
看过了,心情很不错,一抬眼,办公室里班主任在招手,抹着汗,脸笑的像弥勒佛。
这么和蔼?
挺渗人。
十秒钟后,祝余有些诧异:“您是说,我不用叫家长了”
班主任擦汗:“这件事是老师考虑不周,也不全是你的错,回家吧,不叫家长了。”
祝余:“那道歉?”
班主任:“不用......你和刚才那位周先生,认识?”
成年人思考问题,从来不会单纯。
祝余摇头:“不太熟。”
心中陡然升起一个念头,让他回家,难道刚才周大佬是......便问出来。
方才的事,除却后怕,班主任只觉尴尬和丢脸。
本着维护师长尊严的想法,他努力含混了过去,心道以前怎么没发现,祝余这孩子猴精猴精的,像能看穿人心。
祝余如坠雾中,但直觉应该是周大佬说了什么。
之前祝韶然当着周大佬说过他被叫家长的事,周家和祝家的关系还可以,是看在这一层,随口帮了他?
也许该问问周铭,祝余想。
在这期间,柳溶月一直阴着脸,不过像压着什么一样,没开口。
祝余不怕麻烦,也不自找麻烦,当没看见。
他在走廊里给便宜爹发短信,告诉对方学校的事解决了,不用过来。
措辞严谨而客气,完美!
然后回教室收拾课本。
回家复习到深夜其实挺累,但比以前拍戏昼夜颠倒随时开工强多了。
再说这可是读书啊!
美滋滋的感觉早将疲惫撵到了小角落里。
祝余着急吃饭,但真能自由蹿了,动作倒慢条斯理。
生活被镜头包围的后遗症,做什么都讲究个条理和美感,赏心悦目。
祝韶然看的呆住,祝余好像越来越好看了。
以前当然也好看,但像画皮一样脆弱又单薄,第一眼惊艳,之后就觉得俗。
现在,好像绣花枕头里面突然镶金嵌玉。
是一种灵魂都舒展开的大气和洒脱,就好像......和他们不再是一个世界。
手指无意识抠着笔帽,祝韶然:“祝余,我一会儿要和铭哥去吃饭,你要去吗?”
话说出口,有些后悔,又跃跃欲试。
他观察过,这几天祝余似乎不怎么缠着铭哥了,现在有机会一起吃饭,会怎么选择?
心里挺纠结。
祝余答应了,他会觉得烦,但又有一种祝余还是没变的松快感,不答应......会答应吧......
祝余拉上书包链,偏头去看坐在窗户边的祝韶然。
这目光透亮,祝韶让有些不安:“你看我干什么?”
祝余:“看你忘性是不是真的那么大。”
不久前在周大佬面前说那种话,现在又像没事发生一样......好吧,看样子祝韶然好像真觉得没什么问题。
有一种人,也不是坏,就是觉得世界该围着自己转。
这比坏还可怕。
毕竟干坏事的人还知道心虚。
他回答祝韶然最开始的问题:“不了,我还有事,你们去吧。”
祝韶然看着祝余的背影,忘性大,他忘记什么了?
神神道道又莫名其妙!
祝余在教学楼门口碰到周铭。
不一样的周铭,没有惯常的高冷,一面走一面看手里拎着的礼品袋,脸上浅浅笑意,不像高岭之花,像一朵迎风招展的玉兰。
好吧,玉兰花看到他,立即冷下了脸。
祝余:“......”
现在小孩儿的脾气,六月天一样,说变就变。
心里嘀咕,祝余还是道:“周铭,谢谢。”
有点试探的意味。
周铭神色冷淡:“不客气,你不要误会,我只是实话实话,我小叔才是那个真正帮你的人,还有,如果你真的想感谢我,以后就离我远一点。”
祝余:原来真的是周大佬帮了他,周铭说实话实话......应该是为他助拳了。
将书包带往上提了提,他态度端正又客气,那种绝不会被认为是纠缠的端正:“我知道了,以前年少无知,给你添加许多烦恼,对不起。”
冷淡的面具咔嚓碎出一道裂缝,周铭打量眼前人真诚的面容,忽然有一种自己过分了的感觉:“......你清醒就好。”
要走,又听到祝余道:“等等。”
周铭:“怎么?”
祝余忽略周铭下意识的警惕,客气问:“周大......周叔叔在办公室,做了什么?”
周铭很渴望成为小叔那样的人,言行举止不自觉模仿,听人提起也会格外注意。
被祝余问,难得耐心的说了事情的经过。
祝余安静的听,一面回忆之前在办公室外面看到的画面。
原来,是这样啊。
很奇妙的感觉,他形容不上来,但不坏。
该道谢的吧?
只是现在的自己,除非周嘉荣来找他,否则他绝不可能接触到对方。
生活圈子不同,权势地位也差的太远。
他想请周铭代自己向周大佬道谢,又怕周铭以为这是自己借机靠近他,到底作罢。
只心道,将来做抱枕的时候,对周大佬服务态度好一些,算是报答今天的事。
教学楼笼罩在落日的余晖中,晕一层浅浅的光。
楼门口的两个少年,一个高冷挺拔,一个清瘦隽秀,分别往不同的方向。
就像他们此后的人生。
少顷,走上二楼的周铭站在窗前看。
宽大的广场上有一个人背着书包慢悠悠的往外走,他知道那是祝余。
周铭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看,却不由想起,祝家送孩子上学的司机只有一个,当韶然和祝余行程不同的时候,司机属于祝韶然。
这会儿韶然在教室等他,祝余回家没有人接送。
收到小叔生日礼物的雀跃似乎被什么冲淡了,不那么烦人的祝余其实......挺可怜的。
祝余看一眼夕阳的方向,然后不出所料的打了个喷嚏。
上辈子就这样,看太阳会打喷嚏。
手机在响,他接起来。
那头说话声音挺大,扯着嗓子吼似的:“什么时候到,糖醋鱼出锅了,小笨鸡炖土豆也快好了......”
祝余脚步轻快:“十五分钟!”
他喜欢一个人吃饭,没有催促和应酬,能安安静静消磨时间的那种。
问过,樊有满家开包子铺,人头熟,推荐了一家物美价廉并且还带包厢的家常菜馆。
反正他回祝宅迟还是早,吃不吃饭,从来都不会有人催促和关心。
外面舒舒心挺好。
同一时间,黑色的轿车在高速公路上平稳的行驶。
啪的一声,是文件从手里滑落到座位下面。
特助于生从后视镜看过去,发现自家老板双目阖着,竟然没醒,往常比这小的动静都......这是睡熟了吗?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