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勇不好把姜豫当成司机,客气地再次道谢后,开了导航指路。
他是干工程的,难免会遇到点事情,有些?时候会请道士或风水先生?过来看一下,开工的时候会拜拜神,多少知道点这行的规矩。既然请了聂然去看,又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担心聂然不了解情况吃亏,非常主动地把相关事情交待出来。
杨大勇说道:“我?接的这个工程是帮林老板盖的自建楼。林老板叫林栋,在县城搞了好多生?意,还开了个砖厂,我?买砖都是从他那里拿,关系混挺好的。他盖自建楼,就找了我?接这个工程。这回挖棺材,是挖地下室,他要搞三层楼深的地下室,说要挖酒窖存红酒,就挖得比较深,然后就挖出来了东西。”
“那棺材刷的大红漆,看起来很新,坟很小,就是棺材外面再砌了几块石头,用石灰浆浆糊起来,再埋上土,啥子陪葬的都没得,也没有碑,棺材也不是啥子好材料,就是柏树料子的。文?物局的来看过,说没得研究价值,也不是古董,就喊我?们自己处理了。我?看那棺材还多新的,就把棺材留下了,尸体拉到火葬场烧了。”
伍慧忍无可忍地回头对杨大勇说:“你这人真有意思哎,这种事情你自己找阴阳先生?看去,找聂然做啥子?”
姜豫见习惯伍慧温温和和的样子,乍然见到这炸毛的模样,觉得很是新奇,不由得悄悄地多看两眼,忽然发现这横眉竖眼的样子挺飒的,跟聂然还真有母女像。
伍慧觉察到姜豫的视线,扭头看向窗外,满心烦躁,又没法去责怪聂然揽事逞能。她想了想,说:“然然,昨天雪岭道长不是给了你一张名片吗?你让杨大勇找雪岭道长去看。”
百万一听,“啊呜”叫了声,叼住聂然的袖子扯了扯,又扭头看向她,再“啊呜”一声,用肢体和眼神表示:我?们去。
小爪子拍拍肚子,表示:饿!
聂然心想:我?就随口一说,你还真吃鬼呀?
她再一想,自己还吃鬼呢。百万吃鬼,实在太正常了。她对伍慧说:“反正我们都要路过,就去看看嘛。”
伍慧担心聂然,“万一你看不了呢?要不,还是叫雪岭道长来看看?”
聂然摇头,说:“雪岭道长想要我?的小狗儿,万一她回来又惦记上我?的狗儿咋办。不干。”
杨大勇、伍慧、姜豫看聂然这么在意小狗,又有大黄狗刚被杨大勇毒死的事,想着有条小狗陪陪聂然也好,不敢在狗的事情上刺激上,一时间车里三个人都没再说什么。
车子在导航的指引下,开到城南县郊。
县城的南边,称为城南,县郊因为紧邻县城,又依山傍水有河有田还栽上杨柳树修起了栈道,农家乐搞得非常红火,很多人家都修起了比别墅还漂亮的农家乐。
聂然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离开镇子出远门。
镇上自然是比不过县城富有,电视、网络上看到的高楼大厦相隔太遥远,远没有亲眼看到真实。
车子拐进小道,进了村,穿过几户农家乐,来到一栋自建楼前。
这栋自建楼位于水库旁。
水库不大,属于村子里的小水库,早年修来浇灌农田的,并不是通自来水厂的饮用水库,在水库边盖房、水库里养鱼、养鸭、养鹅都没有人管。
林老板家的宅基地离水库边只有几十米远,地势略高,俯瞰水库,旁边还有小树林,很有依山傍水风景悠悠的景象。
姜豫下车后,环顾圈四周,对伍慧说:“这里的风景不错。”正月底,还有点凉,水库边的风大。他转身到车上,拿了披风给伍慧披上。
杨大勇看到后,视线在他俩身上顿了下,便匆匆挪开,指向前面还在挖地基的工地,对聂然说:“就在那。”一眼看见工地旁有两个穿着明黄色道袍的人,旁边还跟着林老板,赶紧招呼聂然过去。
林老板虽说把工程包给了杨大勇,可这是自家盖的自住房,当然是处处上心。在挖出红棺材后,心里便不踏实,如今又死了人,立即到距离县城不远的青龙观,请了道士过来。他看到杨大勇过来,介绍道:“这是青龙观的道爷。”瞥见杨大勇身后还跟了个抱小狗儿的女娃娃,因为对方长得实在漂亮,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问:“你女娃子?”
杨大勇“哎”了声,说:“我?女娃子。”
聂然骂了声“滚”,说:“老子姓聂,跟你没关系。”
杨大勇又说了句:“小时候抱养出去了。”
林老板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便问青龙观来的两个道士:“是不是要做道场?”
年轻点的道士说:“都死人了,自然是要做道场地噻,不然不会出事。”又瞥了眼聂然,说:“闲杂人员走开,莫来凑热闹。”
杨大勇张嘴正在解释聂然不是来凑热闹的,便被聂然踹了脚。
聂然说:“我?站到边上,不得碍事。”她看见伍慧和姜豫他们要过来,赶紧挥手让他们离远点。
大白天的,挖出来的地基坑底阴气缭绕,连带周围这一片都阴沉沉的,气温也比别的地方稍微冷点,不是属于冬末春初的寒冷,而是阴嗖嗖的阴冷。
聂然没看到有鬼,即使是闹鬼。
大白天的鬼不出来,通常像这种下午三四点钟,还是很暖和的,哪怕是在乱葬坑。
这地方,反常。
青龙观的道士带来的开坛做法?的东西,在征得林老板同意后,当即摆桌子、布法?器,开坛做法?。
聂然抱着百万坐在旁边的钢筋上看热闹。
杨大勇蹲在聂然身边,摸出烟,刚想点燃,看到聂然皱着眉头满脸嫌弃的样子又赶紧放回烟盒里,悄声问:“看出啥子没有?”
聂然说:“弄不好还要死人。”
杨大勇闻言吓得一个哆嗦,问:“啷个讲法?”
聂然低声说:“有一就有再,都已经死人了,还是大白天,不会只出事一个。挖出来的那东西,还没走,就在这一片,不过这会儿藏起来了,看不到在哪里。”她说完,又往旁边挪了挪,跟杨大勇拉远距离,说:“你莫靠这么近,少套近乎。”
伍慧站在车旁,看着聂然和杨大勇凑在一起,神情极为复杂。
姜豫看看聂然父女,再看看伍慧,说:“我?看聂然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挺好的,是不是?”
伍慧看向姜豫轻声笑笑,又轻轻叹了口气,说:“还不知道他们要忙到什么时候,我?上车睡一会儿,晚上我?俩换着开车。”
姜豫把备的毯子拿出来,说:“盖着毯子睡,别冻着。”又把车窗摇下点缝隙给伍慧透气,待伍慧睡下后,去到旁边抽着烟等。
有工人过来,对杨大勇说:“杨哥,彭老二还在工棚里躺着。”
杨大勇起身,招呼聂然,“去看看嘛。”
聂然按住想要蹿出去的百万,起身,跟过去。
工人看到杨大勇还带着个抱狗儿的女孩子过来,心想:“啥子时候了,还带女娃娃儿过来耍。”
聂然觉察到工人的目光,扫了眼,很是淡定地跟着杨大勇去到旁边的集装箱房。
两间房子,一间用来做饭,一间是宿舍,宿舍里摆着上下铺式样的架子床,一共摆有四张床,看起来就像是临时睡觉的。有摩托车、小电驴,很多工人每天收工后骑上车就回家了,除了守材料的,很少有人住工地。
集箱装房最里面的下铺侧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条脏兮兮的掀开了一半的薄被。
三四个身服上沾着水泥土渍的工人守在门口,旁边还有村民?围观。
大家议论纷纷,有说是撞邪,肯定是跟挖出来的棺材有关,林老大连道士都请来了。又有说是得急病,现在脑梗、心梗多得很。
杨大勇领着聂然进屋,工人、村民?们跟着就进来了,把集装箱房里挤了个水泄不通。
聂然去到架子床边,低头打量躺在床上的尸体。
这人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脸色已经变成了死人的青灰,床上残留了些?阴气,尸体则如同路边的一块石头、一根烂木头般没有生?气也没有阴气。人死后,魂魄不会立即散,尸体还有个腐败的过程,这些?都是有气往外散的。
可这尸体没有气往外散,倒是周围的气在慢慢地往它涌。
那情况就像是一下子突然被谁抽干了气,成为了一个憋气的气球,这会儿放开了阀门,才慢慢地有气又渗过去。
简单点讲,就是有什么东西趁这人睡着后,吸走了他的气,也就是常说的被吸光精气死掉的。
聂然问杨大勇:“棺材呢?”
人多,杨大勇也不好问聂然看出啥子没有,又带聂然去看棺材。
聂然从集装箱房出来,见到姜豫过来了。
姜豫问:“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吗?”
村民?一听这讲的是普通话,口音不是本地的,都看向姜豫。
聂然说:“看好我妈,有事情打我?电话……”突然想起电话坏了,说:“有事情大声喊我?。”
有工人出是从大瑶村出来的,认识聂然,问:“聂然,这是哪个?”
聂然说:“我?爸爸。”
杨大勇的脸一下子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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