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荒唐透顶

翌日一大早,溪院中来来往往的,送账的小厮,洒扫的丫头,采买的婆子,一?个比一?个小心,脚底下?轻盈得恨不能腾云驾雾似的,就连小厨房的灶火也瞧着奄奄一?息的,再?不张狂。

待苏浅起身梳妆打扮,留兰金蕊两个丫头挤眉弄眼地撺掇知秀,知秀却只瞪着眼睛装瞧不见。

茹嬷嬷摆上早膳,瞧自家姑娘那冷着一?张脸的模样,再?想起一?大早姑爷从书房里走出来,便觉这次的事想必是大发了。毕竟自成亲后,两人哪日不是如胶似漆,难舍难分的,昨儿竟分了房睡。

苏浅用过了早膳,便跟没事人儿的,往正院请安。景母那里自也得了消息,只犹豫了许久,还是没问出来。苏浅待了一?会子,又回了溪院。

苏浅叫着茹嬷嬷陪自己插花,茹嬷嬷心想着这事儿还是得她这个老太婆开口问上一?句,总归姑娘不会下?自己面子。

没成想,她还没张口呢!清依姑娘竟又哭着来了。只见她走到苏浅跟前儿,抽抽噎噎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也不说话。

苏浅心疼着,直把清依搂进怀里,连哄带慰地道:“我的小祖宗,这又是怎了?可莫要哭了。”

然这一?次清依却不愿说了,只紧抿着唇哭着。苏浅见状叫众人退了去,只自己陪着清依说话。

···

茹嬷嬷拿出一件葱绿的衣裳,苏浅忙道?:“这件就行,做了我也没穿过,给清依备上吧!”

“这颜色鲜亮,也适合咱们清依姑娘。”

“鲜亮,还能鲜亮多久呢!进了东宫,怕是穿这样的衣裳都得哭上一?场。”

茹嬷嬷劝道?:“姑娘,不好这么说的。”

苏浅冷哼了一?声,气着说:“嬷嬷,前几日我说什么来着,您还不信呢?这不?今日是舒二姑娘,往后是舒三舒四舒五。您瞧着吧!这清依要受的委屈且在后头呢!”

茹嬷嬷想说,太子殿下不是那样儿的,但一?想人碰到了大际遇,性子跟着变了,也不是不可能。

便只敷衍了句:“许是看差了呢!”

“哪里是看差了,根本是错信了。女子总以为自己的心上人,不会喜新厌旧,不会背信弃义,不会病愈了发财了升官了就变了心。可谁成想,天下男子皆一?个薄情样儿。”

茹嬷嬷那般精明的人,此指桑骂槐的话一?出,瞬时就明白了,怎的?自家姑爷这是干出了脏事儿?

苏浅只管嘴上痛快,又继续道?:“要我说啊,咱们清依还是该学学皇后娘娘的洒脱劲儿,何必这么在乎那太子!有个···”

‘咳咳’

听见景川的咳嗽声,苏浅放下了话头,循声瞪了过去,景川顾不得自家夫人那恼恨的眼神,忙示意她看后头,只见那往日病弱的太子,如今已是龙章凤质,丰神俊秀。

苏浅心里不情不愿,面上恭敬起身道:“给太子殿下请安。”

“表嫂免礼。清依在吗?”

表嫂?这是知道她多有不满,便特地凑近乎的?身为太子,姿态倒是放得挺低了,只不过···

“不敢不敢。清依身上不舒服,这会子还睡着呢!”说着,她叫留兰道:“快着点,叫姑娘来迎驾。”

太子忙道?:“不用不用!孤、我”

景川瞧着尴尬便出面圆场:“殿下,不若您先随我去书房待一?会儿。”

太子正欲答应,便瞥见后头清依的身影,他一?个箭步迎上去,看着她红红的脸颊,心疼不已,解释道?:“你今日去宫里是不是瞧见舒二姑娘与我说话了?我去花房搬了···”

“殿下。”清依顿了顿,似是十分艰难地又道:“我不想嫁你了。”

太子的脸色煞白,仿若没听见清依说的话,继续解释:“一?盆蕙兰,她说花期已过,我说无妨,我只说了句无妨。”

清依将滚下?来的泪珠抹了,只道:“我不想知道殿下您说了什么。我只知道我不想嫁了。凭甚我被锁进宫里,还要瞧着旁的女子围着你转!进去了,出不来,受了委屈连哭诉的地儿都没有。再?说了,谁还不是被围着的,我在宫外···”

太子不叫清依说下去,一?把将她扛到肩上,便往外走。

苏浅在后头盯着,立即便想上前拦下,景川一?把拽住她摇了摇头。苏浅狠推了他一?把,再?瞧去,哪还有两人的影子。

苏浅本就恼着,见状便甩开景川的手回了房,景川慌里慌张地跟上去道:“夫人,刚才那情形,你如何拦得?他虽叫了你一?声表嫂,但他终究是太子啊!说句薄情的话,若···”

“我从前不知你是个薄情惯了的,如今倒是明白得很。”

景川登时被说懵了,总觉得从昨夜起,夫人的话,他便有些听不懂参不透了,更不知该如何分辨,哎,早知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该偷吃的,悔不当初啊!

当夜,景川自是又去书房睡了不提。

接连几日,荣相不孝母亲,不睦兄弟的流言蜚语渐渐多了起来。众朝臣皆收到了风声。一?些言官御史便坐不住了,先是上折子给陛下?,如今又开始于朝堂之上进言。

“一?府两门,不讲情面,置亲母兄长于不顾,如此不孝之人,如何担得起当朝右相,众臣表率之职?请陛下?明鉴。”

这话皇上也是听腻了,朝荣相指着道?:“怎么回事啊?说说。”

荣相被点了出来,先是欲言又止,而后只道:“一?府两门之事确系无奈之举,微臣待母至孝,无愧于心。”

此番回话当然无法令言官信服,三皇子一?派见其分府之意仍然决绝,自是也不放手,一?时之间,早朝之上,那是将荣相数落了个狗血喷头。

荣相本一直不为所动,可当听到有言官提及他待兄长不恭时,荣相转头愤恨地瞪着他,而后又似是破罐破摔的样子,跪地道:“陛下?,微臣分府正是因为兄长。前段日子,微臣得知,当年他为了一?己私利,拐走我亲女,致使她流落在外多年。如今证据确凿,臣却不能状告他,因他是兄长,是母亲从小偏爱的兄长。”

说着,荣相哽咽了起来,又道?:“可每每瞧见他,臣便会想我那可怜的女儿何其无辜,想我多年来到底何处对不住他,陛下?,臣实在是难熬啊,才想出这分府别居的法子。臣不告兄长,不让母亲难受,可臣实在见不了他,也不想见他。”

荣相话落,朝堂之上顿时雅雀无声,再?没有了指责。

以退为进,这可不是他要状告自家兄长的,而是被逼无奈方才说出真相。之后如何更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朝堂上的事,苏浅不知。她这会儿正奇怪得很,拿着手上赏花宴的帖子翻来覆去地瞧着。

“嬷嬷,你说这康怡长公主何故又请我参加赏花宴?”

茹嬷嬷无奈道?:“我虽不知何故,但这位长公主惯是个拎不清的,不过仗着是先帝唯一的女儿,才叫先太后和陛下?容了这些年。”

苏浅点了点头,心道?:看来这次赏花宴必要横生枝节了,就不知道,三皇子苏青瑜和靖昌候府又是打得什么盘算。

茹嬷嬷清了清嗓子,道?:“那长公主府来的人可说了,请您和咱们姑爷都去呢!您说如今这光景可如何是好?”

眼见着苏浅黯然,茹嬷嬷安慰道:“若不然还是好好说说,也许是误会了什么。就算不是误会,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也得拿出个章程来了,总这样冷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嬷嬷放心,我打算好了。”就暂将这镇国公府二少夫人当成份活计,且等?以后。

却说,景川散值归来,借着荣相府的事来找苏浅说话,甫一进屋,苏浅却先道?:“你关了房门,进来。”

景川也有几日没进屋了,听了此话顿时激动不已,穿过屏风,直接大着胆子坐在床沿儿靠近苏浅。

苏浅麻木地搓着手指道?:“抬进来吧!”

景川不明所以,小心问:“抬、抬进来什么?”

一?旦开了口,便也不觉艰难了,“你那外室。”

景川先是一愣,而后紧皱眉头,失声道?:“我何曾有外室啊!”

苏浅冷嗤了一?声,道?:“怎么?之前都认了偷吃,如今又不认,是把你那外室处置好了?”

景川完全反应了过来,狠锤了脑袋一?下?,抓住苏浅道?:“我偷吃,是、是偷吃炙大肠去了,不是旁的偷吃啊!”

苏浅嘴巴张张合合了几次,才问出来:“那我问你外头的,你说是?”

“我叫墨书去外头采买的,府上没得。”

苏浅只觉得十?分荒唐,凶道:“你骗我的!”

“我没有,那东坊的王屠户都认识墨书了,我可以叫他来作证。”

听罢,苏浅强撑的背脊塌了下?去,不敢置信地想着,天爷呀,原是那个偷吃,那她这几日都在干什么呀!

“浅浅,你是以为我沾了旁的女子才这样待我的?我没有,我只有你。”

苏浅听到此话,登时推到了他,坐在他身上问:“你知道什么叫只有我吗?是,妾室通房丫鬟外室都不能有。你一?丈之内,别说女子,连母猪都不能有,哪怕是猪下水,你也得吃公猪的,这才叫只有我!明白吗?”

景川一?把搂住她摁入怀中,亲着她的额头道:“嗯,我只有你,永远只有你。”

“我不管,说我骄纵也好,善妒也罢,你既承诺了就要做到。还有,吃炙大肠有什么的?干嘛还瞒着我偷偷吃啊!”

“我怕毁了自己在你心中的样子,令你厌弃。”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