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景川偷吃

苏浅一顿安排,待景川下值后,便见院中烟火升腾,热闹非常。而?他的夫人站在游廊嫣然一笑,招手叫他过去。

“夫君,今日温酒炙肉吃!”

景川闻了闻道:“色香味浓啊!为夫换了衣裳,就来。”

甫一坐下,苏浅便将一块刷了蜜的炙大肠塞进了景川口中,他细致品了一下,道:“不曾尝过的味。”

苏浅得意:“就知你没吃到过。”

“此是何物?”

苏浅正欲回?答,却倏地想到,她竟给自家谪仙般的夫君吃了猪下水这样的腌臜物。

犹豫了一会子,还是愧疚道:“是炙大肠。”

不等景川新奇称赞,苏浅顾自反省道:“我真是太糊涂了,怎可叫温润如玉的夫君吃炙大肠啊!岂止是不相称,根本就是玷污啊!”

景川听罢,忙将到了嘴边的好味二字咽了回?去,只道:“无?妨,一口而已。我吃旁的便是。”

见?景川当真不在意,苏浅随即抛却了那点子愧疚,大快朵颐起来。

“今日,我还未想好怎么找太子殿下详谈,他便先来寻了我。原是及笄那日他看出了你的打断,来问你是何意。”

“你与他说了吧?”

“都说清了,他说从没想过有旁人,往后余生只有清依一人。”

苏浅撇了撇嘴,并不轻信这般说辞,满不在意道:“花言巧语谁不会说?没让发个毒誓吗?若是违背誓言,断子绝孙还有···”

景川摁住她的唇,无?奈摇了摇头,他虽多少知晓自家夫人对皇权没什么敬畏之心?,但却不敢想这样的诅咒也能没妨碍地说出来。

苏浅会意,叹息了声道:“这亲事就算成了吧?”

“最迟明年年初,清依定要嫁进东宫了。”

且说宫中陛下皇后也在商议这亲事呢!

“阿乔,咱们禹明的大婚定要等到明年才行?”

“自然,且不说我那姐妹舍不得清依,就是谢相那老家伙恐也不愿今年就将孙女嫁进来吧?再说了,清依方及笄,又因着咱儿子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不得给人家一段时日松快安逸呀!”

眼见这亲事只能等明年,陛下又道:“那便先叫禹明进朝堂吧!”

皇后放下梳子,眸子跟长了刀子似的,盯着他。陛下摇头感喟,他自是知道皇后不愿太子身体刚好便去劳累,可是一想到老三上蹿下跳的那样儿,他就,哎!

“老三他又办了件事,把朕说的那天佑太子的话?传得到处都是。可笑,朕正愁禹明不为世人熟识,他就推波助澜了。一心?盼着朕心?胸狭隘,跟禹明失和呢!哎,朕这个儿子啊,从来都不知父。”

皇后一边上床,一边将那唉声叹气的陛下捶倒,“寻常人家的儿子养大了也未必贴心,你一帝王搁这儿想甚美事呢!”

他何曾奢望过贴心?只是时常觉得怪异,明明六岁就命他搬出了淑妃宫中,由先生和他共同教养,到头来,这惯用旁门左道的样子还是像极了淑妃。

“阿乔,当年不该仅凭心甘情愿的。”

回?应他的是皇后熟睡的酣声,他无?奈笑了笑,自嘲道:阿乔啊,你何时能疼疼朕呢!

太子殿下的事过了一阵儿,这三街六巷正愁没得闲话呢,那荣相府便又出了稀奇事。

不知何故,忽然请了许多工匠入府,众人开始时还不曾在意,只当这高门大户又起了什么玩乐心?思,欲建造些?新奇玩意儿。

谁知没过两日,这荣府又开了一门,与原来的荣府正门是一样的石狮子,一样的大牌匾,一个占着巷子当中,一个占着巷子头上。这说是两家吧,又都是荣府;这说是一府吧,又确是两门,弄得众人是都摸不着头脑。

不过,也有那机灵的一眼就瞧看出来,这算是分家了吧?没看荣相日日回府皆走新门嘛!

于是乎,这一府两门的罕事传得沸沸扬扬,而?那荣府新门前更是熙熙攘攘。

溪院中,苏浅和小桃子正津津有味地听着阿年讲分府时的情形。

“你这个逆子!”阿年一边锤了桌子起身,一边瞪着眼皱着脸地模仿道。

苏浅赶忙拽着阿年坐下,“你这要是被荣相瞧见,非得揍你不可!”

“老太婆当时就这样,嘴都气歪了。”

“那你也不必原话?学出来呀?再把我们小桃子带坏了。”

小桃子明亮的眸子瞧着阿年,含笑道:“我只觉得阿年姐姐学得好玩。”

阿年得意地甩了甩头,才正色道:“不过,接下来他们当真会攻讦我阿爹?”

“如今三皇子正急着巩固势力,定不会愿意荣相与自家侧妃划清界限。而?攻讦擅自分府,不睦家人,不孝母亲,既能让荣相受到争议,强逼他并府,又不至伤筋动骨,真损了荣相地位,是极好的法子。”

“只盼着这次能彻底跟那老太婆一刀两断。”

小桃子在旁一边点头一边吃着,阿年说完话?瞧着怪香的,便也跟着吃起来。

知秀在旁看到曲叔来了,候在了门外,才忽的想起:“姑娘,咱们今日要查账呢?曲叔都来了。”

苏浅拍了拍额头,不觉想到,这曲叔就是太可靠了,让她一点都不费心,这不,连查账什么的早抛之脑后了。

“母亲念叨了你俩一早上,这会子去正院用午膳吧,顺道陪她解解闷。我先忙着查账。”

却说阿年和小桃子两人去了正院,又是好一顿吃吃喝喝的!直到了黄昏了,荣府派了人来接,景母才放人。

小桃子往常都是苏浅叫了马车,派了云朵送回?去的,这次被查账的事弄昏了头,一时竟忘了。

因此,小桃子便想着再回?溪院寻苏浅去,景母眼珠子一转,连忙拽住她,直接吩咐了自己的嬷嬷陪着一道回?家去。

方出了正院,绕来绕去的,不知到了哪边的游廊,那嬷嬷停下脚步,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小桃子说道:“姑娘,老奴这肚子有些?不舒服,想去如厕一下子,您就在这儿等着奴回来?”

小桃子自是答应,那嬷嬷转眼便没了影。

不一会儿,远处走来一气宇轩昂的人,小桃子打眼一瞧竟是世子爷景浡,顿时紧张地小鹿乱撞,不自觉地便要转身躲开。

“陶姑娘?”

被叫住了,无?法,她故作镇定地垂眸应道:“世子爷。”

“怎么在这儿?”

为什么这么问啊?难道他觉得自己不该来府上吗?心?中忐忑着,只实话?实说道:“我来瞧姐姐。天色晚了,夫人便叫嬷嬷送我出府,她不太舒服,如厕去了,就叫我在这儿等着。”

景浡不满说着:“这嬷嬷,找了旁人送啊?就这么把客人撂在游廊像个什么样子!”

小桃子不想自己给嬷嬷找了麻烦,连忙道:“不要紧,我等一会儿就当看风景了。”

景浡颇不自在地咳了两声,瞅了瞅自己这满是刀枪剑戟和偶有几?棵柳树的院子,心?道:这风景有甚可看的?陶姑娘当真好性儿!

“这嬷嬷不知何时回来,某送陶姑娘吧?”

小桃子只觉得自己明明听清了,但却怎么也出不了声,最后只得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两人一前一后,一高大一娇小,一个昂首走着,一个闷头跟着,远处瞧着颇为滑稽,近处一看却觉分?外契合。

且说,苏浅这边查账的事了了,猛地想起小桃子,便往正院去问,得知景母亲自叫人陪着小桃子回?去了,才放下心?来。

晚膳与景川一起用了,因着白日里查账查得头昏脑涨,便早早睡下了。

许是睡得过早了些?,夜半时分,竟醒了过来。伸手摸了摸身旁,景川不在。

苏浅坐了起来,唇微颤着,琥珀般的眸子透出些许脆弱,怔怔地望着空了的身侧。屋中的窗户关得严密,可不知为何还是进了一阵凉风,吹到苏浅的心?上,引她打了一个冷颤。

这已然是第三次了,醒来不见?景川的身影,不知他何时悄无?声息地出了门?更不知他去了哪儿?做什么?

苏浅没再躺下睡去,而?是拿了本游记,靠在床头等着,等着他回?来。她无法再逃避了,不管是什么可能,总要给自己一个痛快。

许久,房门稍稍打开,景川小心翼翼地进了来。待他穿过了屏风,苏浅点上蜡烛,屋内瞬时明如白昼。

两人隔着半步之遥,苏浅手扶窗沿定定地瞧着他,而?景川慌张不已地抿着唇。

良久,苏浅开口:“做什么去了?”

景川心?虚不已地支支吾吾着,苏浅看在眼里,心?已然凉透了,却还是选了一个词问道:“偷吃?”

景川惊讶失声:“夫人都知道了?”

听到这迂回?认了的话?语,苏浅冷嗤了一声:“我此刻知道也不晚。府上的?外头的?”

景川觉察到苏浅隐忍着的愤怒,有些?不知所措道:“外、外头的。”

苏浅听罢,似是十分?开怀地笑了,好一会儿,她冰冷道:“那你就去外头吧!”

景川不曾想竟让苏浅这般生气,连忙上前道:“夫人,浅浅,我再也不···”

“你若不去,我便出府去!”

景川瞧着苏浅决绝的目光,后退一步,低头道:“你别出府。我去,我去书房。”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