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反正也是没路了,倒不如赌上一赌。”
-
翌日?大早,陶家人似是已?然收拾好了,曲叔便叮嘱道:“咱们先去县上跟镖局一行人会合,再去医馆备足陶姑娘的药,路上颠簸,又多?有不便,惯用的都拿上,咱们一路慢行,不怕行李多?。”
“曲叔放心,想带的我们都带了。”
说罢,众人便开始将行李放上马车。倏地,一阵敲锣打鼓声由?远及近传来,曲叔一个手?下?出门?看了回来道:“曲叔,像是迎亲的队伍。”
小桃子听罢一惊,吓得抱紧了陶婶子。
曲叔还?没出了院儿,那迎亲小轿便已?堵在了陶家。
那县令公子甫一下?马进院,瞧见不敢置信的曲叔,愈发得意?,“我那小娘子呢?夫君来亲迎你了!”
陶家人手?中还?拿着行李,站在屋门?口,见到那县令公子,吓得肝胆俱裂。
曲叔登时?回过味来,这?是要先抢走陶姑娘,而后再让自家二少夫人投鼠忌器,明了他们的算计,瞧了瞧周围看热闹的村中人,曲叔便大声道:“不知诸位是不是走错门?了?这?陶家四位受我们镇国公府二少夫人之邀,要往京城去呢!何来的亲事啊?”
县令公子听了这?话更加欣喜,忙道:“咱们前头?说好了,陶家姑娘进我门?做妾。怎的?这?京城里来了贵人就要说话不作数,毁亲啊!”
陶婶子气急了上前骂道:“呸!谁与你做妾!你们上门?抢了两次人,我们陶家都将你们打出去了!就是死也不进你这?王八羔子的门?!”
县令公子在这?县里从小跟个土皇帝似的,何曾被这?般骂过,还?是被乡野村妇骂,他面上狰狞道:“好啊,狗仗人势的东西,连夫君都不要了,天理?何在?!”
曲叔笑道:“这?位公子,你这?就是耍无?赖了呀!我家二少夫人与陶姑娘相交甚笃,远在京城这?心里也惦记着,不知寻摸了多?少好人家了,什么举人秀才,皇商次子,就等着陶姑娘去京城相看呢!”
说着,曲叔看向围着凑热闹的众人,继续道:“大伙儿说说,这?大好的亲事在前头?等着呢!何须与您做妾呀!您这?谎话连篇的,我这?老脸都替您臊得慌!”
‘扑哧’
因着人多?,有些实在憋不住的便悄悄笑了起来,这?声音传入县令公子的耳里,登时?让他恼羞成怒道:“我堂堂县令大人的公子配不上她一个乡野丫头?!”
“哟,您还?是县令的公子啊!那更···”
“直接带了人走,甭管这?说得比唱得好听得。”悄声跟在后面压阵的县令,眼见儿子不成,便走了出来,直接吩咐道。
“且慢,若小人没记错,您是县令大人吧?您这?是不当官改当土匪了?”
县丞紧随其后,当即斥道:“大胆,不过一家仆,竟敢在县令大人面前如此放肆,来人,给我捆了。”
曲叔眼见他们的人要先钳制住自己?,再强行抓走陶姑娘,当即拔刀:“逼良为妾,目无?法纪,你们这?帮贼人今日?若是想要带走陶姑娘,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到时?国公爷定替老奴作主。”
县丞听罢瞬时?有了退意?,而县令心知他已?没有了退路,更兼着被奴仆辱骂的恼怒,一声令下?,便让手?下?人与曲叔打了起来。
县令公子则趁机上前抓住小桃子,被抓的小桃子手?腕瞬间渗出了血,哪怕泪眼婆娑也能瞧见面前之人的凶狠,小桃子只觉得自己?的命在一点点地离去,苦笑了声,呢喃道:“姐姐,小桃子恐怕见不到你了呢?”
‘嗖’的一声,一支箭擦过小桃子的手?腕,将那县令公子的小臂射穿了去。
“谁?”
众人定睛望去,只见来人驾一匹通体黑绸缎般的高大烈马,手?持弓箭,身着盔甲,剑眉星目,刚健如松,威风凛凛,其身后只跟着寥寥兵马,却让一众人等犹如被千军万马压制一般。
“世子爷啊!”
曲叔一声惊呼,县令顿时?颓然倒地,完了。
“世子爷啊!您幸亏来了呀!若不然老奴这?条命就要交代在这?儿了!这?颍安县县令,无?法无?天哪!”
他爽朗大笑,道:“曲叔,许久未见,您竟这?般狼狈了?”
那跪在地上的县丞急中再生智,抢先道:“世子爷,今日?之祸皆是因着县令父子利欲熏心啊!
早前县令大人收了一地主贿银,将陶家哥儿陶竹的县试成绩换给了地主公子,后来,县令大人不愿陶竹再考功名,便接连黜落了他的县试名次。如今见贵府来接,怕被秋后算账,便想绑了陶家姑娘进门?,借此要挟陶竹。
县令他不止买卖童生资格一事,还?有许多?污糟事,皆有确凿证据,下?臣所言更是句句属实,下?臣多?年来被上官挟制助纣为虐,已?是愧对颍安县百姓!如今亲遇世子爷,怎能不将那过往的桩桩件件如数告知!”
县令公子气急争辩:“好你个卸磨杀驴的白?眼狼,若不是你那儿子整日?里撺掇陶竹是个不好的,我能叫父亲换他的名次吗?这?抢人的主意?分明是你昨日?出的,如今倒将脏水全泼到我们父子头?上。
说我父亲买卖童生资格,我只知道你儿子那童生便是你从我父亲那里求来的。”
县丞还?欲辩驳,却见县令阴恻恻地说道:“你有证据,我便没有吗?”
县令与县丞当场反目,难以承受的却是陶竹,他一度意?气消沉,认定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却不曾想是被埋没在了不公之中。
-
溪院
入夜,一番巫山云雨后,景川搂着苏浅靠在床头?,点着药膏,细致地擦着苏浅身上被他弄出来的红痕。
而苏浅则把玩着景川空着的那只手?,一会儿撑开他的手?掌包裹住自己?,一会儿将他的手?指放在嘴里咬上一口,最后拿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发愁地叹了口气。
景川失笑:“到底是什么事愁到我夫人了?”
苏浅靠在他身上,扭头?皱眉,吹着他的脖子,“夫君,有一件事,我不敢跟你说,我怕你气大伤身!”
“与你相干吗?”
“不相干!”
“那就不怕。”
“如何这?般肯定?”
“我自小只因你气大伤身过,旁人没那个本事。”
“我什么时?候气你了?”
“也不知是谁,口口声声自己?说亲关少卿大人什么事!”
苏浅心虚地转过头?,不理?人了。
“说呀,憋在心里会难受的。”
苏浅又犹豫了许久,终究正色道:“你大嫂,那陈氏,跟成阳伯爵府公子,有染!”
-
却说那反目的县令县丞,世子爷并未过问,直接将他们带去了延宁府,交给了他们的上官于知府。
而后便带着曲叔与陶家一行人一齐回京。
路上,曲叔还?在抱怨那对县令县丞:“···世子爷,您说说看,有这?么异想天开、不知死活的吗?”
他大笑着应道:“曲叔啊!您好得也是上过战场的老人哪!如今竟被两个文人用武力钳制住了,丢不丢人?瞧我回去,必要跟父亲告你一状呢!”
曲叔辩解道:“我就带了几个人,自然无?法与他们抗衡啊!若不是世子爷您来得及时?,我这?老命就交代在那儿了。不过,您怎会恰好出现的?”
“我与延宁府于知府颇有些交情,既是回京,顺道就想去瞧瞧他,方到颍安县,瞧见了咱们府的人,一问才知你去了陶家村,想也没想便去迎你了。”
“幸好世子爷您来迎了,我交代了不要紧,要是让二少夫人的恩人掉进了火坑,那我才是万死难赎啊!”
“如今皆大欢喜,曲叔可把心放回肚子了!”
因着陶家四口都不会骑马,便被安排了一辆宽敞的马车。小桃子靠着侧壁,双手?揪着自己?的帕子,时?不时?地便想掀开帘子往外瞧去,瞧过后,又晕醉般满面绯红。
陶婶子以为小桃子身子不适,便一直叫她含着苏浅留下?的参片。
陶竹在一旁瞧着妹妹的样子若有所思?,悄声愁闷叹息。
行了半日?,曲叔怕陶家人不能适应。便与世子爷商量,暂停当歇息。
小桃子下?了马车,微抻了抻腰,便四散闲走着。陶竹犹豫再三,仍是来到小桃子面前:“腕子上的伤且没愈合呢!上马车歇着吧!”
小桃子不想这?么快上马车,可瞧着哥哥的样子,似是有话跟她说,便点了点头?。
上了车后,陶竹单刀直入道:“镇国公府世子景浡,字谨之,手?握三十万西关大军,镇守边疆十一年,当今圣上亲封骠骑将军,是三大武官显位之一。如今,成亲五载。”
小桃子已?然泪流满面,怯道:“我、我、不是···”
陶竹柔声道:“我怎会不知,那一箭救下?了我们一家人的命,也夺了你的一片痴心,可正因如此,你才更应该把他当作恩人,心怀感激,而不是肖想他。
小桃子,哥哥这?样说很?难听,但无?论是何境遇,无?论是什么人,都不能叫你做妾。”
小桃子压抑地哭了,陶竹不忍心,却仍道:“私塾的先生曾说,年少慕艾,情窦初开乃人之常情也,哥哥亦能理?解,可若不让你在开始时?就断了心思?,往后会更痛的。”
之后的路途,小桃子瞧着无?恙安然,只陶竹知道,她再也没有掀开帘子了。
景浡对此一无?所知,这?不,还?憨笑着对陶家人道:“陶叔、陶婶、陶公子、陶姑娘,此处已?离京城不远,有曲叔在,可保无?虞。某述职之日?将近,便先行一步。”
陶竹出面道:“多?谢世子爷一路照拂,您先行便是。”
-
景浡一路策马加鞭,总算提早两日?到了京城。下?马进城,所经之处不断有认出他的人。
“将军,您归京了?”
“对啊!”
正与路人说笑着,他那双鹰眼一眼瞧见了自家亲弟,当即欣喜道:“小二!”
然,往日?里温润如玉的亲弟景川此刻却气势汹汹地往一小巷走去,压根儿没听见自家大哥的动静。
“这?是出了何事?像是去报仇的。连个人都不带,再让人欺负了。走,跟上去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世子兄长和小桃子的缘分大概能追溯到苏浅第一次见到景母,想起小桃子的时候。这一对篇幅不会多的,放心。
明天上夹子啦!保佑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