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陛下亲临,吏部尚书府的?案子闹得满城风雨。然,街头巷尾更关心的?不?是那所谓的?前朝后裔,军师幕僚,而是那竟有娈童恶癖的?翟家小公子和那差点与之定亲的?苏家大姑娘。
“这翟小公子平日里瞧着不?过是个恣意些的?纨绔,谁曾想竟做出这等人神共愤之事!若不?是景川大人,还不?知多少?孩童要毁于他之毒手啊!”
“要我说最该感谢景川大人的?是苏家大姑娘!”
“不?错,若不?是此?事揭穿,苏家大姑娘就要嫁给翟朗那厮了,花一样的?年?纪嫁进去守活寡,可叹可悲啊!”
“岂止是守活寡,翟朗那厮身边伺候的?换了一茬又一茬,那些人去哪了?活生生打死了呗!”
众人听罢皆摇头叹息,一青衣男子忍不?住道:“你?说,这靖昌侯府也真狠心啊!明明是自?家的?亲女儿,怎舍得嫁给那种人?”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
“还请唐兄赐教。”
“当初那轰动京城的?真假千金一事,诸位可还记得?”见众人点头,那唐姓文人便继续道:“这苏家大姑娘是那出身乡野的?真千金,而苏家二姑娘那位假千金是板上?钉钉的?三皇子妃,只待及笄便嫁入皇家。
靖昌侯府将?大姑娘嫁给翟家,与之联姻,为的?就是给这二姑娘和那位铺~路。要知道翟家没出事前,可是实权尚书啊!”
众人不?可置信:“为了养女舍弃亲女?当真?”
一褐衣男子道:“唐兄此?言甚是有理。据我所知,这苏家大姑娘在这门亲事定下之前,并未住在靖昌侯府,而是远在清风林的?庄子独居。这忽的?接回了府中?,不?就是为了···”
男子并未说完,但?众人已会其意。青衣男子摇头道:“这高门显要竟薄情至此?。想苏二姑娘那些心善贤良的?传言恐不?可尽信也!”
“什么才子佳人?不?过是骗骗咱们这些黎民百姓罢了。”
一品轩雅间
三皇子与靖昌候相对而坐,这般风言风语,今日靖昌候已不?知听了多少?,可三皇子默然不?语,他也只能?如坐针毡。
直到茶凉了,三皇子才开口说了句:“侯爷您的?嫡长女当真是好本事啊!”
说罢,他便起身离去,徒留靖昌候一人戾气难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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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云居
落日黄昏,院中?小丫头们洒扫着,云朵倚在门边慵懒地打着哈欠,茹嬷嬷带着金蕊整理着姑娘的?冬衣,留兰手上?扶着姑娘的?发?髻,皱着眉头挑簪子。
知秀端着一碗银耳羹进了来,问道:“姑娘,这侯府突如其来地整什么家宴啊?是不?是又打鬼主?意呢?”
“估计这侯府众人外头受了气,想着在我这里讨回来呢!”
“这样说,岂不?是鸿门宴?”
金蕊笑着接话道:“知秀姐姐说话越来越讲究了,还鸿门宴呢!”话落,众人应声笑起来。
知秀啐了她一口:“去你?个小丫头!干活!”
苏浅笑着道:“确实是鸿门宴啊!”
“咱们还不?能?不?去,是吗?”
“自?然,所以我要的?那手帕备好了吗?”
“备好了,沾了好多胡椒水呢!”
“好,今日啊,就看谁折腾谁了。”
却说,待苏浅到荣华居时,众人皆已落座。周氏这个生母瞧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撇过头去眼不?见为净了,而其他人大多连抬眼瞧苏浅一下都懒得。
没有余下的?座位,看样子是要她站着看众人用膳了。
三房小李氏的?小儿子苏青哲眼馋那道芙蓉大虾,动筷欲夹,小李氏当即给他拍了回去:“长辈们都没动筷子呢!你?这是作甚?用膳礼节都丢了,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母亲就只瞧见我的?不?是,怎的?不?看还有人姗姗来迟呢!”
小李氏不?雅地翻了个白眼:“那是个没人教的?,你?跟她比!”
苏浅笑容清润:“没人教总比学不?会要强,读书读了十?几年?了,连用膳都不?会,任谁知道了不?得笑话是个傻的?。”
“你?说谁呢!”
“你?个丫头片子!”
老太君重重地扣下筷子:“好好一顿家宴,捣什么乱呢?”小李氏和苏青哲忿忿坐回了位子,老太君冷哼一声:“咱们苏家的?大姑娘也该尽尽孝心了,来,给祖母我侍膳吧!”
“是,祖母。”
说着,苏浅顶着众人幸灾乐祸的?目光缓步走?到老太君面前,拿起了碗筷。
“来竹荪汤吧!”
苏浅感受了下薄瓷碗,瞬时明白了她想做的?。小心翼翼地盛好了汤,未待放稳在桌上?,便失手打翻在了老太君胸前。
老太君吓了一跳,抬手便要扇苏浅,苏浅眼明手快地紧紧握住她的?手,哭道:“祖母,孙女该死,烫着您了没?都怪孙女这几日心乱如麻,总想着差点便嫁给了那个娈童的?畜生,这才失手伤到了您。祖母,您能?体谅孙女吧?您不?会怪孙女吧?”
“你?、你?、你?”
老太君被气得说不?出话,众人皆未反应过来,靖昌候摔了筷子,斥道:“放开你?祖母。”
“父亲,祖母,孙女当真不?是故意的??真的?不?能?原谅孙女吗?”说着,苏浅捂着帕子哭了起来。
知秀哭着上?前安慰道:“姑娘,既是靖昌侯府容不?下咱们,咱们走?就是了,静别山庄那么多院子,住不?下谁呀!”
小李氏见一个奴婢也敢耍威风,气急了,走?出来,便要打知秀,苏浅将?知秀往后一推,迎上?小李氏,哭道:“三婶这是作甚?连我去静别山庄都不?允了吗?还是说我一头撞死在靖昌候侯府的?石狮子旁才能?罢了。”
“我,我作甚?我打这小蹄子我!”
“好了。”靖昌候闭上?眼,冷笑道:“苏浅啊,你?没错,何?谈原谅?”说完,他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浅随即带着哭腔道:“祖母,孙女见您受伤,心如刀绞,留下也是添乱,便先?回了。”
说罢,苏浅也走?了,只留荣华居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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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可还记得今日?”
“我怎会忘呢?翟家人该行刑了吧!”
“正是呢!姑娘可要去看?”
“倒没那个兴头特地去看,只是既已跟阿年?清依约好了掬香斋碰头,顺道拐去瞧瞧也可。”
“晚些再去吧,看个尾便是,不?必将?前前后后都瞧清了,怪血腥的?。”
“嗯,嬷嬷陪我吧,也好久没出去松快了。”
苏浅到时确晚了些,那刑台四周已围满了百姓,苏浅没再往里挤,只远远地瞧了瞧。
茹嬷嬷瞧着不?禁感概道:“这翟小公子至死也没瞧见您这个打了他的?人,想必是他此?生之憾吧!您说,若他当初未打何?木头还会是这般下场吗?”
“会的?,只要靖昌侯府想用我换这桩亲事。”
当初鬼差大人说过,小姑娘是亲事误了终身,含恨而终,想必就是被翟朗害死的?。所以在得知这门亲事时,不?管翟朗打没打过何?木头,苏浅都决心与之不?死不?休,轮回之报,翟朗这畜生也该尝尝含恨早逝的?滋味。
苏浅解了气,正欲收回目光,蓦然瞧见了人群中?的?那一家三口,是齐康和他的?妻女。
他们三人也瞧见了苏浅,那齐康娘子细细嘱咐了女儿几句话,便放她跑到了苏浅面前。
苏浅弯下身子,温柔问道:“你?叫什么名儿啊?”
“齐元,一元复始的?元字,爹爹近几日起的?名。”
“好听的?。”
小丫头抿唇笑了笑,拿出一条络子:“姐姐,爹爹娘亲说您是我们家的?恩人,这条络子是我打得最好的?,送给姐姐。”
“那就多谢齐元妹妹了,恰好姐姐最喜欢葱绿色了。以后来找姐姐玩耍,好吗?”
“不?行的?。”
苏浅疑惑了下,齐元凑近她悄悄道:“姐姐,您知道大理寺少?卿吗?”
“知道啊,怎么了?”
齐元欣喜道:“以后我爹爹就要到大人外祖家当启蒙先?生了,我们要在临淮府住着,没法常来找姐姐。”
“那很好啊!以后齐元妹妹也要跟着念书哦!”
“嗯,爹爹说要我成?为像姐姐一样聪慧的?女子。”
两人说过话,齐元回到了爹娘身边。齐康见女儿手中?拿着个木匣子,便接过来打开,竟是一根人参。
齐康娘子更觉得亏欠:“阿元,咱们不?能?要恩人这么贵重的?东西呀!”
“可是姐姐一定要我拿给你?们补身体,她说我若不?接着就生气了。”
齐康轻轻拍拍娘子,示意无妨,而后,朝苏浅躬身一礼,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惟愿苏姑娘余生皆安。
“若是当年?我能?查清男童案,如今齐公子定是另一番光景了。”
景川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旁,落寞地望着齐康一家远去的?身影。
“大人,你?一个初入官场的?,想要查清浸淫朝堂二十?载的?吏部尚书,无异于痴人说梦。”
虽知道理如此?,但?又何?尝能?轻易顿悟,“可他的?人生终究因我···”
“大人喜喝信阳毛尖,是何?味道?”
景川不?知苏浅为何?问这个,只答道:“入口苦涩,而后回味悠长。”
“人生亦是如此?,苦过才得甘甜。”
“咳咳!姑娘,咱们该去掬香斋了。”云朵靠过来说了声就又走?开了。
苏浅便要道别,景川先?开口:“浅浅,我还有一事要与你?商量?”顿了顿,他又道:“你?允我何?时上?门提亲?”
被问了个措手不?及,苏浅羞着抿唇后退,见景川还欲上?前,苏浅慌得撂下一句:“你?猜?”
上?了马车,便叫立即走?,行了一段路,远远瞧见景川还愣在原处,暗骂了声呆子,又叫马车回了去。
景川见状,迎了过去,苏浅掀开轿帘扔了个东西出来,景川手忙脚乱地接住,定睛一看竟是她随身佩戴的?香囊,喜出望外地喃喃道:“她允我上?门提亲,浅浅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