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咫尺间

“小心!”

苏浅被少卿大人抓住,与他的距离仅在咫尺之间。

他冷冽疏淡的梅英之气弥漫在微风中,握在苏浅皓腕上的那双手仿佛飘花翡翠般,带着丝丝凉意牢牢桎梏着她。不知为何,他那双偷了月光的眸子里竟藏了她的样子。

大人啊,何故这般用心地望着她。让她无法移开目光,让她不想被放开,让她妄图就这般被望着,直到地老天荒。

“已遇有缘人。”

那日,寂照庵的师太说过的话再次涌上心头,像敲木鱼般敲着她,让她垂垂沉沦。

“啪”

苏浅手中的绳子松了,罐子掉在了地上,虽然未碎,但声响足以惊醒苏浅。

“苏姑娘,你站稳些,我先将茶罐捡起来。”说着,景川便跳下了墙头。

苏浅摇了摇头,心道:苏浅啊苏浅,你也太放肆了,怎么可以觊觎谪仙呢!一声叹息消弭了方才那个对望引起的所有涟漪。

幸好景川不知,若不然他大概会恨死这个破罐子了。

很快,景川举着罐子重新爬上了墙头,问道:“这是给我的?”

苏浅已然镇静了下来,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道:“对啊,白日里忘记了,又怕明日赶不上您离开,便想出了这招,倒没想到能恰好送到大人手上。”

景川温柔道:“谢谢苏姑娘,我会好好喝的。”

“嗯,那小女先回了。”说罢,苏浅便离开了。

景川觉得自己还未跟苏姑娘说些什么,一切便戛然而止了,徒留他无尽怅惘。

话说翌日清晨,寅时刚过,云朵已然在庄子正对着的山林间练了好一会儿功夫。她如今要腾出精力带小福习武,自个儿练功的时辰便比往日更早了些。

不一会儿,谢家庄子有了动静,那少卿大人带着书童正准备离开。

云朵生性不羁,虽知人是当官的,却也没打算上前招呼问好。

可眼尖的她猛然发现那大理寺少卿手中拎着一茶罐子,甚是熟悉,浑然不开窍的云朵哪里意会得到自家姑娘那隐秘的小心思,当即拦住了景川的去路:“大人,这罐子茶是我家姑娘的吧?”

墨书连忙道:“这是苏姑娘昨日送的。”

“胡说,这是我家姑娘半夜新炒的,如何昨日送你们?”

墨书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家公子,心道:这男女之情当真会迷人心智吗?他家公子竟然也学会骗人了!跟他说什么是昨日他午休时收到的!切!

不过,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他家公子和苏姑娘已经到了可以深夜私会的地步了?以他家公子在男女之事上这憨憨的劲儿,是如何做到的?用脸?

没错,用脸。上次不也是吗?偷偷跟踪苏姑娘也没被打。哎,墨书第一万次感叹道,脸是个有用的,可惜不是谁都有。

景川不知墨书又在暗自嘀咕着,只心里如糖似蜜,更加珍贵地抱紧那罐子。只他不知该如何回答,方能不影响苏浅,无奈轻声道:“某不便细说,请私下问苏姑娘吧。”

云朵不好强留,满脸狐疑地放走了二人,待苏浅用过早膳后,虽阿年一直在她身边,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苏浅听罢,心道:莫慌莫慌,只要自己装作很寻常的样子,那云朵便觉不出异样。

“哦,礼尚往来送的。”

云朵想说她问的是为什么夜里炒的到了那大理寺少卿的手里,但见自家姑娘专心致志的瞧着手里的花样,便也不好再追问,随即又带小福出去玩儿了。

二人出去后,苏浅没忍住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而后意识到阿年还在呢!这样岂不是暴露了?

可当她看向阿年,才发现,阿年心不在焉地翻着花样子,根本未曾注意。若换做之前阿年恐怕早就揶揄她了。

只是如今,她虽不说,但苏浅知道,她无心琐事,只深深地思念着病弱的荣夫人、严肃的荣相和那个被形容成野马的荣小公子。

苏浅在心中祁望道:荣相啊,您可是当朝右相啊,家事快些处置好吧!

“姑娘,姑娘,您瞧,小的在花房种的那株春兰,竟也开花了。”何木头一路抱着春兰而来,振奋地向苏浅报喜。

苏浅瞬时被春兰的清雅、幽香吸引,叹道:“真美啊!”

“而且开得早,这株又能卖个好价钱了!”说起这个,何木头便十分喜悦,因着上次受伤的事,他心中早已将自家姑娘当成救命的大恩人,能为自家姑娘赚银子报答这份恩情,他觉得分外满足。

是啊,又能赚一笔了。说起来她的花果茶大业还没搞,她就已经攒下不少的家底了。这一切还是姜米茶的缘故。

一次,她心血来潮地在清洗粳米时滴了几滴灵泉,过后,那水她舍不得扔掉,便倒进了花房中的一个花盆里。

谁知没过两日,那花盆里长出了花,竟是当下时节罕见的素心蕙兰,拿到花鸟集市一摆,卖出了两千两的高价。

本来经由那次,苏浅便可以继续浇灵泉,让花房长出更多非当下时节的名贵花草,然后轻松地赚大把的银子。

但她并没有这么做,一是害怕踏实的何木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失去了对自己的确切认知,二是不想那么张扬,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在她的打算里,只希望用灵泉让她的花草和果树在它们该开花结果的时节茁壮生长。

所以,那之后她没再用灵泉清洗粳米。而这一回,因着感激少卿大人,她便又用灵泉清洗了一次。随后选了一盆顺眼的浇了进去。

何木头踊跃地要再次卖掉,苏浅便也由他去了。

翌日,苏浅醒来,发现竟是又下雪了。

想到阿年一直闷闷不乐的,苏浅便特地在用过早膳后,跟阿年商量道:“咱们去打雪仗吧?”

阿年没什么兴致地道:“多大了,还打雪仗,又不是稚童?”

“不是稚童就不能玩吗?我从小没玩过,还不兴如今弥补弥补幼年的快乐了!再说了,咱们也不是没有稚童啊?小福也想玩呢!”

乖巧的小福点点头,然后用期盼的眼神望向阿年,无法拒绝小福的阿年无奈,只好跟着一行人去了庄子对面的山林。

刚到山间,苏浅极快地攒起一个雪团,迎面扔向了阿年。

阿年无语地拍拍自己身上的雪,瞧着丝毫不介意的样子,可就在苏浅低头攒雪的功夫,一个大雪团便砸了过来,抬头一看,阿年一副大仇得报的样子,得意洋洋地笑着。

虽然被砸了,但苏浅确是高兴的,只因阿年总算有了点笑容。

渐渐地,她们也都当真玩了起来。正酣战着的时候,背后传来荣小公子的声音,随之一起的是一个雪团直直砸进阿年的脖颈里。

突然被偷袭了,阿年并未生气,而是好奇极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只见荣小公子非常卖力的攒着雪团,越滚越大,大到苏浅觉得已经可以堆成雪人的身子了,他才抱起来走向阿年。

就在众人以为他是要送给阿年时,荣小公子将那雪团高高举起一把扔在了阿年身上,阿年那单薄的身板瞬间被砸到在地。

苏浅惊呆了,心道:脱缰的野马,您老人家这是什么情况?

被砸到在地的阿年,抬头看见自家兄长那嘚瑟的神情,心里的火蹭一下子就冒上来了:“荣律,你干什么!疯了!”

说着,阿年就捡起还剩下的成块儿的雪砸向荣律。

这兄妹俩打起雪仗那可真是一点都不留情,苏浅在旁边瞧着都觉得疼,眼见要被误伤,她连忙抱起小福道:“先撤,他们兄妹俩太凶残了,咱们弱小打不过的。”

苏浅带着小福、知秀和云朵回庄子。刚到庄子门口,便碰到那第一次跟着荣夫人来过的嬷嬷出来。

她见着苏浅笑陶陶地迎上来道:“苏姑娘,以后我们荣府就是您的邻居了,还请您多多关照啊!”

“这是?”

“我们大人哪,跟吏部尚书家换了庄子,以后头上那家庄子就是我们荣府的啦!我家夫人如今正收拾着呢!待明日收拾好了,就请您去做客,千万要来啊,苏姑娘。”

“好啊,到时我一定去。”

“那老奴就先告辞了。”

这情况,看样子,荣府的事应该都处理好了吧,终于不用为阿年担心了。

苏浅却不知道,她该为自己担心了。

入夜,苏浅洗漱后便准备睡下了。谁知刚要睡着,她就被人捉住了手,一刀割破了她的手指。

苏浅疼得尖叫起来,抬头一看竟是阿年。忍不住惊呼道:“你发什么疯啊?干嘛割我的手啊!”

“拜把子嘛!咱们要饮血酒。”

“作甚突然搞这个!我的血很宝贵的,凭什么给你喝?”被突然放血的苏浅不满道。

“那是你能说了算的吗?”

苏浅不服气地叫道:“云朵!云朵!”

“别叫了,跟我爹的两个暗卫打着呢!”

“不是,阿年?你要翻天啊!”

阿年严肃道:“我娘被人下毒了。”

听罢,苏浅的小性子瞬间被抚平了,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我只跟一起饮过血酒的结拜姐妹说。”

苏浅撇了撇嘴,道:“拿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