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至黄昏,酿豆腐,醋溜白菜,四喜丸子,糖醋鲤鱼···等十二道大菜便都上桌了,每道菜分量都足足的,再加上一大桶白米饭。
庄户们看着院中大桌上的这些丰盛饭菜,有些不知所措,
苏浅见他们拘谨便说道:“都坐下吃吧!吃好了,日后的活都好好干。不吃好,就是对姑娘我有意见,知道吗?”
巴婶子最先附和道:“这么多好菜,奴婢们一定好好吃,不辜负姑娘的一片心意。”
其余庄户们也都跟着说道:“是啊,是啊!”
苏浅跟云朵和知秀在旁边单独安排了一个小桌,苏浅夹起一个四喜丸子跟两人分吃了,再抬头,庄户们那边已然狼吞虎咽起来了,满脸都写着好吃二字。
苏浅安下心来,正准备尝尝那糖醋鱼,便听到院门被敲响的声音。
云朵一个箭步上前开了门,便见门口站着一明艳少女,一俊朗公子,苏浅起身相迎,便听那少女道:“苏姑娘,打扰了,我是隔壁谢家的姑娘,谢清依。”
旁边的公子也跟着介绍道:“我是清依的兄长,谢彦,冒昧来访,打搅苏姑娘了。”
说话间,苏浅已走到二人面前,回了一礼道:“苏浅。”
谢清依自苏浅走近便一直盯着她看了许久,谢清依的兄长谢彦见状,用胳膊轻碰了碰她,谢清依才回过神来,连忙赔罪道:“苏姑娘,我失礼了。”
“无碍。”虽然这位谢姑娘长久地注视着自己,但是却并不让苏浅觉得冒犯,比起之前赏花宴的贵女流露出的鄙夷,谢姑娘的眼神是那样的明媚坦荡,充满了善意的好奇,又似乎还夹杂着仰慕,苏浅觉得她定是产生了错觉。
谢清依身后跟着丫头,可她却自己拿着一罐茶递到苏浅面前,欢快地说道:“苏姑娘,我来得匆忙,没备什么礼,只这罐云雾茶拿来给你,别嫌弃。”
苏浅接过茶,笑着道:“可巧了,你们来时我便听到了动静,还想着把自家炒的姜米茶送去给你们,邻里之间的,好尝尝鲜。
又因着不知道你们要收拾多久,便不好打扰,想着明日再送,未曾料到反是先收了你的。”
谢彦道:“苏姑娘周到,我们那庄子常年空置,就是收拾到现在也还乱着呢!”
苏浅见这两人风尘仆仆的,还不忘来她这儿招呼送礼,觉得这对兄妹倒是值得相处,便诚心问道:“如此,岂不是还未用晚膳?我这边才用,只动了一筷子,若不嫌弃,便留下来一起用晚膳如何?”
谢清依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我就是来看看你,不打扰了。”
话毕,一声轻微的肚子咕噜声传来,谢清依连忙捂住自己的肚子,嘴巴张得溜圆,震惊于自己这么失礼的谢姑娘羞红了脸。
谢彦见状,摇了摇头,想到自家庄子也确实没什么能吃的,还能怎么办,自己的亲妹妹,只能宠着了,便厚着脸皮说道:“那便打扰苏姑娘了。”
“荣幸之至呢!”
说着,苏浅转头,想让云朵添两个位置,却没见她人影,而知秀也已撤下了她们二人的碗筷,拿了新的进来。
苏浅知道有客人在,知秀和云朵是万万不愿再上桌的,苏浅对站着的知秀说道:“你去灶房吃饭,不必在这儿伺候。”
谢彦连忙道:“对对对,诸位用诸位的,不必顾虑我们兄妹二人,本就是不速之客,理应客随主便。”说着,还笑着向站起来的众庄户点头示意。
苏浅也随即道:“都听见谢公子说的了吧!不必顾虑,继续用饭吧。”
谢清依坐下后,苏浅拿起公筷指了指鱼说道:“这糖醋鱼是酸甜口的,尝尝喜不喜欢?”
“多谢苏姑娘。”谢清依尝了一口,立刻便喜欢上了,“好吃哎!”
连着品尝了几道菜,谢清依忍不住称赞道:“苏姑娘,你家厨娘的手艺好好哦。”
“你若喜欢,便叫你家厨娘来,我叫巴婶子教她做这些菜,待你回自家后也能吃到。”
“好呀,等我···”
谢彦在桌子底下踢了谢清依一脚,他这亲妹妹也太拿自己不当外人了吧!就算志趣相投,相见恨晚,也不好这般连吃带学的吧!
谢清依没那么多心思,被兄长踢了一脚,先是疑惑,后又突然瞪大了眼珠子,苏浅见状忙问道:“怎么了?”
谢清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来庄子的路上捡到了一个姑娘,我给忘在自家庄子里了。”
谢彦一听也想了起来,不觉扶额,心道:他们兄妹俩今日这是办得什么事儿啊!
先是迫不及待地来庄子,而后又冒冒失失地晚膳时分来拜访,厚着脸皮留下蹭饭也就罢了,还把捡到的姑娘一个人留在了庄子里。这些事情,有一件算一件都太蠢了。
谢彦觉得他日后要少跟着自己的憨憨妹妹胡闹,因为犯蠢是会传染的。不过,今日要怪就怪他也太好奇这个苏姑娘了,毕竟是这么多年唯一一个让自家表哥文笔犀利地为其抱打不平的女子啊!
谢彦叹了一口气道:“那姑娘与家人上京,却意外失散,跌落山崖又失忆,我们来庄子的路上捡到了她,便暂时收留了下来。此刻,她还在庄子里呢!”
“原来是这样,那便请来啊!我这儿也没什么规矩,我更是不耐烦那些个繁文缛节的,倒觉得人多更热闹呢!”
谢清依听罢只觉得苏姑娘太通情达理了,自己这么失礼,可苏姑娘仍然这般体谅,怪不得表哥会那样夸赞她,果真是很好的人啊!
说话间,那位姑娘便被谢清依的婢女领了进来,苏浅和谢清依一起迎了上去,谢清依向苏浅介绍道:“这便是阿丹姑娘。”
苏浅也有些怜惜她的身世,便和善地望向她,只是不知为何,这阿丹姑娘浑身都透着一股违和,甚至是诡异的感觉,苏浅向来相信自己敏锐的五感,但她也不愿随意揣测初次见面的姑娘,便不动声色地让她坐下了。
那阿丹姑娘坐下后,十分隐秘且自然地低头看了一眼,恰巧又被苏浅看了去,一丝疑惑再次漫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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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林
秋风萧瑟,落叶枯黄,树影斑驳间,一翩翩公子坐在高大的枣红马上,眉头紧皱,细看,正是那大理寺少卿,谪仙公子景川。
不一会儿,一队身着玄衣的带刀男子骑马前来,领头的拱手道:“大人,东边树林没有找到。”
又过了一会儿,另一队也同样归来道:“大人,西边树林没有找到。”
接二连三归来的人皆一无所获,众人都紧皱眉头,十分不甘。一大胡子男子骂了一句脏话:“他奶奶的,这么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他会隐身不成!”
另一面带戾气的青年男子咬牙切齿地道:“明明就是刑部那群狗杂种,抓捕犯人是他们职责所在,结果呢,自己没本事要咱们帮忙。
那帮忙也行,你按照说好的做啊!明明分好的,他们负责堵住西北两坊,我们负责东南两坊,眼见着就要抓住了,非要跑来横插一杠子抢功!
你他爹的能抓到人也好啊,偏偏让人给跑了,还跑到这清风林来,进了山林这上哪儿找去。”
“而且,人在清风林丢了,那刑部最后肯定赖咱们。”
“人已经没了踪影,归咎责任是没用的。为今之计,先去知会清风林附近所有的百姓,警惕陌生男子。”
一稳重的领头人立刻说道:“大人,自打接到这采花贼的消息,咱们和刑部可谓布下了天罗地网,可还是让他逃了,此时若传出去,百姓都会怪我们办事不力。到时刑部肯定也会顺势把责任丢到您头上。”
那咬牙切齿的男子也忙道:“曲司直说得对啊,大人,凭什么您背这个锅。”
“如今不是保全面子的时候,告知百姓,使其警惕,才是重中之重,若是真出了事,祸害了无辜女子,才是我们办事不力。你们分头行动,告知后,便去清风林谢家的庄子集合。”
那一直颇为恼火咬牙切齿的男子听完命令,当即驾马离去,曲司直见状跟景川一拱手,便连忙追上劝解道:“林司直,你跟大人斗什么气啊!咱们又不是不了解大人,官声哪比得上百姓重要。”
“我就是知道才生气,刑部那个老狐狸必定不怀好意,恐怕本就担心抓不住才叫上咱们帮忙,若真让人丢了,正好一把推给咱们大人。”
“哎,为今之计也只能尽快抓到那采花贼了。”
“别让我逮着他,非劈了他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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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几位大人也是为您抱不平。”
“无妨,咱们先去姑母的庄子。”
墨书一边跟着自家公子,一边心中默默感叹:说什么去姑母的庄子,谢家的庄子,那庄子上又没人,去了干嘛!明明就是去旁边靖昌侯夫人的庄子,担心在那庄子上休养的苏大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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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嘿,瞧瞧这站在苏大姑娘庄子门口的公子,墨书觉得自己可得好好看看,毕竟这紧张的模样,在公子当年会试时都没见到过。
等了一会儿,墨书上前道:“公子啊,再不敲门,天都要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