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送他上路

苏浅倒是不意外李猛这会儿便猜到了自己要打杀他,笑容灿烂,站起来走过去,说道:“你在说什么?我何时打杀你了?”

说着,苏浅转身留给他一个背影,道:“我明明啊是赏识你,遣了你去外地运货不是吗?更有甚者,你赌坊的兄弟们都知道了,你被主家赏识出门去了。

说到这儿,有件事你还要感谢我呢!赌坊的银子我都替你还清了,怎么样?我这个主人家当得不错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李猛崩溃大叫一阵后,又不死心地拉人下水道:“他们都看见了,庄户们都看见了,孙、孙、李、李达,都看见了。”

被李猛点名的孙正是孙婶子,孙婶子吓得酸软倒地跪着磕头道:“奴婢没看见,奴婢什么都没看见。”

李达也毫不犹豫地下跪:“小人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

两个被点名的带了头,剩下的庄户都颤颤巍巍地跪下来,嘴里说着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苏浅再次看向李猛:“你瞧,没人看见啊,庄子上的庄户啊,有一个算一个都知道,你呀是主家赏识去外地了呢!

退一步讲,就算以后有人出去诬陷我,说我打杀下人,我也可以像赏识你一样,赏识一下他呀!你说呢!”

李猛瞪得眼珠子通红,大口喘着粗气。苏浅没给他留多少时候,继续让云朵打了下去。

随后,又坐回了椅子,淡定自若地问道:“刚才咱们说到哪儿了?哦,说到孙婶子···”

“奴婢愿意,奴婢愿意,全凭姑娘安排,全凭姑娘安排。”

不必过多纠缠,就听话了,这杀鸡儆猴的招数果然好用。只苏浅还未想好如何安排,便没吩咐什么,只继续道:“下一个。”

接下来的庄户,一个接一个,规规矩矩地上报了自家的境况,待到都结束后,院中没了人说话,便再次只能听见李猛挨打的声音。

过了许久,云朵做了个探鼻息的动作,直接说道:“姑娘,断气了。”

此话一出,院中跪着的所有庄户们仿佛不会呼吸了,直到大家闻到一股尿骚味儿,才渐渐回神儿,确定下来发生了什么。

尿了裤子的孙婶子实在是被吓坏了,忍不住哭了起来,这样哭着的不只一人,苏浅好心安慰道:“好了,只要你们安守本分,老老实实的,还怕什么呢?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苏浅看了一眼还算正常的何叔一家,说道:“何叔,你去给李猛拿两件衣裳吧。”

待何叔将衣裳拿了出来,苏浅又吩咐道:“云朵,水缸里的水都倒了吧。把人和衣裳都丢进去,送他上路。”

“是,姑娘!”说着,云朵利索地从灶房点出一把火放进了缸中,把人和衣裳一起点燃了起来。

熊熊大火烧了起来,与破晓的日光交相辉映,庄户们脸色苍白,院中弥漫着腥臊、烧焦的恶臭。苏浅面色如常地望着这一切,实则内心已是煎熬难忍,至此不过是强撑。

云朵对这种场面是司空见惯了的,可她毕竟是习武之人,感觉敏锐,瞧出了苏浅的不舒服,便解围道:“姑娘,这味儿太难闻了,我带着去深山处置了。”

“好,你去吧,不必停留,扔了便回来。”

“那不行,我得等他烧完,然后再把水缸清干净了,带回来,跟这长条凳和棍子一起锁在柴房,再有人不老实就收拾他。”

苏浅倒是颇有信心:“不会的。”顿了顿又望向众人:“是不是?”

众人听到这话,都忙不迭地点头,生怕晚了一步不被相信。

云朵见状朝苏浅得意得眨眨眼,双手运功抱起水缸,步履轻盈地走出了院子。

苏浅随后对众人说道:“折腾了一早上了,也累了,都退下吧。”

知秀跟着苏浅回了房,苏浅瘫坐在榻上,眼中有说不出的疲累,知秀见她长久的呆住,有些担心,正想劝慰,便听苏浅问道:“我是不是太心狠手辣了?”

“姑娘,为何这样想?李猛本就是该死之人啊!您杀了他,正是维护了世间公道。小时候,知秀听村长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像李猛那种人,不值得同情宽宥。”

苏浅舒了一口气,叹道:“对,是我想差了。”

她明白知秀命苦,自被卖后便知道人命如草芥,对于死亡,是没有那么大的恐惧的。

但她苏浅说到底还是异世的灵魂,虽她自认没有做错,可一个念头便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的事实,仍然令她产生了罪孽深重之感。

“姑娘,知秀去烧水,给您泡杯热茶喝。”

待知秀端上清茶,苏浅在茶壶中滴了两滴灵泉,苏浅喝了一口,缓和了下来,便与知秀说道:“茶泡得很好,你也尝尝。”

知秀有些拘束,但想到姑娘昨日就硬是给了她馒头吃,知道姑娘是真心让她品茶,不该辜负,便抿了一口,不可置信地说道:“姑娘,我泡的茶真的好喝哎!”

约莫一个时辰后,云朵才回来,“都处置好了,我挖了个坑,把烧的差不多的缸扔进去埋了。”

“快喝口水。”说着,苏浅把给她留的那杯有灵泉的茶递了过去。

云朵一气儿喝光,叹道:“好喝啊!”

“知秀泡的呢!”

“厉害。”向知秀称赞了一声,云朵又看向苏浅,感叹道:“姑娘,你更厉害。第一次见杀人,竟能不动如山面不改色如此之久,厉害,比我可强多了。”

“你?”

“哦,姑娘,别误会啊!我跟师父那是守规矩,遵律法的江湖人。我们呢,一般都靠抓官府通缉的人,拿赏银过活。

我八岁那年,师父揭了官榜捉一个流窜到当地的土匪头子,本来抓到就算了,谁知都到了府衙门口了,他还要逃跑,我师父在酣斗中一个失手将他当场击杀了。

我第一次看见尸首,哎呀,我那个吐啊,吐得昏天黑地,被我师父好一顿笑话。我师父笑话我也就算了,你知道当时的捕快也在旁边笑话我,哎,如今想想也觉得丢死人了。”

知秀笑着说道:“捕快大哥一定在想,江湖小侠客,竟然害怕见杀人!”

苏浅也关切道:“你师父不小心把要抓捕的要犯击杀了,没被官府责备吧?”

“那有什么的?那人本来就该死,进了衙门也是死刑,只是少一步骤罢了,那知府大人写了个折子向上官说明情况就没事了。”

苏浅弯起唇角,道:“谢谢你,云朵。我没事了。”

“所以,我如今有资格做你的贴身护卫了吧?”

“你不早就是我的贴身护卫了吗?”

处境艰难已经由不得苏浅矫情了,虽然自私,但她还是决定留下云朵在身边。待以后,她的处境安全些了,一定放云朵自行决定去留。

晌午,苏浅歇了个大大的午觉。懵懵懂懂地睁开眼,就见两张小脸堆在眼前,四只大眼睛瞪着她,这酸爽,“啊啊啊啊,天爷呀!”

知秀急忙跑进来,见状不解道:“姑娘,不是说阿年姑娘是您的结拜姐妹,若是她来的话,就让她进你房里等吗?怎么?这人不对吗?”

苏浅连忙招手:“人对,人对,就是有个人啊一张大脸怼人家脑门上,吓死个人了。”

阿年翻了个白眼,苏浅不管她抱住小福道:“小福呀,好久不见你了。让姐姐亲亲先。”说着,苏浅亲香了小福几口,又问道:“饿不饿,吃点点心怎么样?”

知秀连忙道:“那姑娘,我去灶上吩咐。”

见旁人走了,阿年跳上坐榻,开始一脸嫌弃地说道:“还结拜姐妹?谁跟你结拜了?就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没等苏浅反驳,小福立刻甜甜道:“在心里结拜了,对不对?你们是最好的姐妹了。”

阿年强忍笑意,撇嘴又道:“听那云朵姑娘说,你今早大开杀戒了呀!把整个庄子都震住了,这不是挺有本事的嘛?咋还被侯府赶出来了?行不行啊!”

小福轻轻拽着苏浅的袖子,指着自己的嘴角说道:“姐姐的嘴角起泡了,着急上火,昨日大街小巷都有讲你坏话的,姐姐气得慌。”

阿年瞬间跳下坐榻,死要面子地轻轻揪住小福的耳朵:“我说,你这个小娃娃,今日怎么回事?老拆我台干啥?”

小福掐着小腰训她:“你不可以撒谎,你这样会失去浅浅姐姐的。”

苏浅见状学着小福的样子说道:“就是,你这样会失去我的。”

阿年也掐腰不服气地说道:“小福这些话就是跟你学出来的,就会说些有的没的。”

叹了口气,阿年也不管那些了,上床跟苏浅面对面坐着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你知道昨日外面都在说,靖昌侯府归来的那个真千金是个大字不识的野孩子,可难听了,还有那长公主怎么回事啊?她请你去参加赏花宴,然后再说你没教养,什么毛病啊!”

“我的祖宗,你就悠着点说话吧,我就够没有敬畏之心了,你比我还虎。府上那假千金苏青瑜跟当今三皇子青梅竹马,赏花宴就是三皇子搞得鬼。”

“呵呵,堂堂皇子这么下作!不过,你知道吗?今日有人替你出气了。那人在京城第一茶楼一品轩的墨宝墙写下了一篇教养论,狠狠驳斥了那些诋毁你的言论。”

“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