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捅蜂窝,喜妹刚才的理直气壮就消退了不少,心里升腾起来的是越来越多的心虚。
“……那次是意外!”她眼神有些闪烁,但还是垂死挣扎地为自己辩解道。
林老太凉凉地继续挤兑道:“是哦,意外,意外碰见了,不意外地伸手了。”
说起年初那回上山,林老太就一肚子的气。
本以为喜妹是个心里有成算的乖闺女,再加上她的体质确实好了很多,也不再是以前的小孩子了,林老太这才没有像以前一样拘着她,任她自由上山下河。
结果呢?
付出信任的代价是,她捧着一整个蜂窝回来了。
当时林老太险些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打掉她手上拿着的蜂窝,着急忙慌地看她有没有被蜇伤。
这边林老太急得要死,喜妹倒好,完全没有发觉到老母亲的焦急和愤怒,还在那心疼掉在地上的蜂巢。
自打那回过后,林老太打死都不让喜妹上山了,生怕她又作死去找什么马蜂野猪的麻烦。
喜妹原本以为,都过去了这么久了,妈也该消气了,没想到林老太还记着这事不放,只得悻悻地放弃了说服她,自顾自回房间了。
当然了,一时的放弃并不意味着喜妹就真的这样放弃了上山的安排,只不过是为了更好地达到目标,暂时战略性撤退罢了。
林老太也没指望她能这么轻易就放弃。
在喜妹想出好办法之前,林老太作为更老更大的那块姜,先下手为强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坐在饭桌上宣布了一个重大通知:“喜妹,今天你跟我一块上工种玉米去。”
她用的是肯定句,语气坚定,不容反驳,没有跟喜妹商量的意思。
没等喜妹反应过来,林老头就瞪了老妻一眼:“这大热天的,把喜妹往地里拉干啥!咱家又不缺那点工分!”
林老太不甘示弱地反瞪了回去:“我又没说咱家缺那点工分!”
“那你还让喜妹去上工?!”林老头就差没指着她说她是个狠心不疼闺女的妈了。
“留她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林老太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哼道,“我们都不在家,她要是一个人偷偷钻山上去了可咋整?要是再来一回捅蜂窝的事情,我可受不了。”
林老头:“……去地里撒撒种子,累了热了就休息一下,也挺好的。”
喜妹无奈地看着开始耍赖的老两口,深呼吸了一口气,只能安慰自己:虽然不能偷偷溜上山了,但是呢,下地干干活、帮爸妈分担一下,也是挺好的。
一家三口到了地里分了农具,林老太果然依着之前所说的,说是让喜妹撒种子,就是让她撒种子,半点多余的事情都不准她干。
按照第三小队每年种玉米的惯例,每人是负责一定大小的地的,也就是,挖坑、撒种子、填土都是一个人来做,除了最后的施肥是统一来做的以外,跟之前没有集体劳动的时候差不多。
在林老太负责的那块地里,她扛着锄头埋头挖坑,只让喜妹拎着一小筐玉米种子站在树荫里等着,等她自己坑挖得差不多了,再招呼喜妹过来撒种子,争取让喜妹在阳光下待的时间尽量短。
喜妹……无奈地接受了老母亲的好意,乖乖待在树荫下等着,目光随意地瞟着周围。
跟被照顾的她不一样,其他人大多都在夏天的烈日下汗流浃背地干着活,包括昨天刚来的四个新知青。
周月和褚茹茹都没劲跟对方吵架了,被晒得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不说,因不停弯腰而产生的腰酸背痛和脏兮兮的泥土更是让她们俩几乎在爆发的边缘了。
于白和谢庭宗两个男人要稍微好一点,但也没好多少。
于白是个文弱书生,刚从学校毕业就下乡了,年纪本就不大,力气有限,也没有做过农活,扛起锄头来显得格外艰难笨拙。
谢庭宗也一样。
因为打小学厨的缘故,他手上的力气倒是大得很,可是,锄地刨坑这种事情,可不是有一把子力气就能解决的,得会使巧劲儿才行,否则,干不了多少活儿不说,还会累得半死。
他现在就是这种情况,徒有一身蛮力,奈何不会使锄头,气喘吁吁地甩了半天锄头,等队长指派的人来检查验收的时候,得到的评价还是不合格。
他们四个新知青被分在同一块地里,为了更好的教他们干农活,林建设特意把能干的林春生安排在他们旁边的地里,一来是教他们干,二来也是给他们做个示范。
只不过,林春生能干是能干,老实也是真老实,老实到,干着干着就忘了还有四个新知青需要照拂,埋头干完了自己的活儿,才扭头过来看他们的劳动成果。
面对四个知青难看的脸色,老实人也不会看脸色,不知道说话委婉缓和一点,一脸憨厚地说着硬邦邦的“不行”。
周月本来就又热又累,现在听林春生说坑挖浅了种子也得一个一个捡起来重撒,顿时就炸了:“坑浅了你怎么不早说?我们都快弄完了你再来说这话,你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谢庭宗、于白你们怎么回事!刨坑都能刨浅了,要是不确定的话你们之前咋不问问清楚呢?!”
褚茹茹本来是想跟两个男知青交好的,但今天实在是太热太累了,她的心里也忍不住生出了对两个男知青的埋怨,便没有出言为他们说话。
听到周月的埋怨,于白第一反应是有些羞愧,觉得确实是他们没把事情做好,害得女知青的活儿也得返工了,但是,与此同时,对她的指责,他心里也难免生出了一些不满:他又不是故意做不好事的!
谢庭宗心里也很不痛快:半上午的活儿都白干了,全得返工,这事本来就已经很让人不快了,现在还得被做着轻巧活儿的女知青埋怨,怎么想怎么憋屈!
正巧站在附近树荫下的喜妹:……
虽然她对谢庭宗不叫她小姑很不满,但是呢,人她还是要罩着的,她当然不能看着大侄子在自己眼皮子地下被人骂啦!
“嫌弃人家活干得不好,你行你上呗!”她迈着悠闲的步子走上前去,人还没到,就先摆出了一副要护着谢庭宗的架势,“都是新来的,人家男知青做着重活累活难活,你们只用做我们队上小孩子都能做的活儿,还在那嫌七嫌八的,可真够好意思的。”
周月狠狠瞪着突然出现的喜妹:“你们认识你当然帮他说好话了!”
喜妹觉得这个新来的女知青怕不是出门没带脑子:“对啊,我们认识,我当然帮他说话咯!不然还帮你说话嘛!说你扔扔种子也很辛苦?还是说,你能干孩子都能干的活儿就已经很棒棒了?”
听她这么一说,闷着头准备重干的于白险些笑出声来,埋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只有略微抖动的肩膀泄露了主人正在闷笑。
谢庭宗也是眼含笑意,双手抱臂,看着喜妹把周月骂得无话可说。
老实人林春生觉得小妹这样说人家女知青不太好,怕她被告到队长那去,但林老头和林老太以往的“言传身教”又让他说不出指责她这样不好的话,急得直挠头。
讷讷了好一会儿,眼瞅着周月的眼眶都被气得发红了,林春生才磕磕巴巴地说道:“……我帮你们挖一会,你们看着我挖了多深,自己估摸一下感觉。”
喜妹没好气地提醒道:“大哥,你直接挖一个坑,让他们比划比划,到底多深是合适的,不就得了嘛!你教撒种子的时候咋就记得跟人说一般放几粒,教人挖坑的时候咋就不记得说多深了呢?”
林春生也委屈啊:“咱爸就是这样教我的!”
喜妹差点忍不住翻白眼:“……咱爸那样教你,那是因为你打小就在地里打滚,不用明说都知道坑大概该挖多深,随便教两下就行。可是,人家城里来的知青能跟你一样嘛!说不定人家都没见过种玉米,你就教人家握握锄头一排挖三个坑,他们肯定把握不好深度啊!”
队长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安排林春生这么一个老实憨货来教新知青干活,这不是明摆着给双方找麻烦嘛!喜妹心道。
她刚腹诽完,林春生就给她来了招狠的:“可是,喜妹你咋知道是这样的嘞?你不是也不会干活儿嘛!”
他蠢到深处自然黑地给喜妹插了一刀之后,自己又在那自顾自嘀咕道:“算了,我听着觉得还挺靠谱的,就按小妹说的这样教吧。”
“……”喜妹干脆退回了树荫下,看着他笨拙地教徒弟,徒弟二人组中的谢庭宗对她这边看了一眼之后,便和于白一起乖乖“听讲”了,争取这回不返工。
着急忙慌干完自己的活儿的林老太过来把老闺女叫走,顺便对地里的谢庭宗喊了一嗓子,让他中午去他们家吃饭。
本就打算今天去林家拜访的谢庭宗自然是直接应了,引来地里的人又是一番关注,他又将之前在知青们面前说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得知他跟林家有渊源之后,第三小队的队员们,从负责教他们干活的林家老大林春生,到附近地里的其他人,看向他的眼神都要比之前亲近了一些。
且不说林家本来就是第三小队过得比较好的人家,单说知青本身,对队员们来说,一个在本地无亲无故的知青,和一个在本地有亲有故的知青,孰轻孰重,大家还是分得清的。
谢庭宗在地里一边拉近和本地人的关系,一边卖力干活,而被林老太拉走的喜妹则突然开始认真地思考一个问题——
如何在不触怒爸妈的情况下,邀请一个客人一展厨艺。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会比较晚,大家明天再来看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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