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思颖。”陆明溪的嗓音冷了下去，眼神有点凉，“你这些话，我就当没听见了。”
金思颖吓了一跳，被她微凉的眼神盯着，又有些恼羞成怒：“你这什么眼神？现在的明星想要有一条好出路，有几个是干干净净凭自己本事闯出来的！哪个不是靠这样出位！要不是你有这张脸，郭总愿意给你机会，你以为你会比谁更优势？”
“……”
陆明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金思颖一说完，又有些后悔，但话已经出来了还言犹在耳，也收不回来。她只好缓下语气，劝道：“明溪……你听金姐的，去和郭总道歉吧。”
她低低地，有点疲惫地继续道，“作为一个艺人，只有自己真正的红起来，才有任性的资格。明溪，你现在拒绝他只会毁了自己。”
她在行八年，见过太多一开始也如陆明溪这般清高的人，面对潜规则宁死不屈，但是一旦被雪藏，在长时间的拮据下，挣扎到最后，大部分人也会为了成名而选择出卖自己。
没有什么志气能抵得过金钱的引诱。
甚至连她曾经带过一个原本应该可以跻身一线的上升期女艺人，也是因为严正拒绝，结果所有代言、广告、影视资源都逐一被截胡或取消，等她觉得后悔的时候却晚了，现在反而混得很糟糕。
所以何必呢？
时间会消磨人的一切。
包括那颗知道廉耻的心。
陆明溪静默了片刻。
“郭章现在在哪里？”
似乎看陆明溪有松动的痕迹，金思颖一顿，脸色缓和下来：“你答应了吗？”
陆明溪没回答，只扯唇一笑道：“我想和他见一面。”
金思颖的话，让她下定了决心，她不能再在这个公司待下去。
“好好，那我马上去安排，然后跟钟导说你今天不舒服，要休息一天。”只要陆明溪愿意稳住郭章，这个角色就跑不掉。
金思颖没看出来陆明溪笑意不达眼，只觉她总算上道了，也不枉刚刚多费唇舌，连忙掏出手机拨通了郭章的电话。
聊了几句，她脸有难色地挂了电话。
想着通话内容，她不知道该怎么和陆明溪实说，心里也有些埋怨郭章这个老东西未必太过急色，不给陆明溪更多的时间做好准备。
随即她又想到既然陆明溪自己都已经想通了，自己又何苦再纠结那么多，便坦白道：“郭先生说他现在没时间见你，在接待客人，让你去他的公寓等他。”
在公寓等着是什么意思，懂的人都知道。
金思颖打开手机上的微信，找到陆明溪的头像，点开聊天窗口，对陆明溪说：“我将郭先生的公寓地址发给你。”
陆明溪挑起眉，对金思颖的话不置可否，又问道：“金姐，你知道郭总在哪接待人吗？”
金思颖低下头在对话框按着键盘输入地址，一边随口答道：“应该在丹尼亚舟酒店。”
陆明溪接受到信息，转身往前面走。
等到金思颖把完整地址打完发送出去，发觉陆明溪已经在前方招手截了一台计程车。
她先是一愣，顿了几秒才想起要跑上前叫住她：“不是……明溪，你现在要去哪？”
回应她的，是计程车门被关上后，扬长而去的车尾巴。
十分钟后，一台橙黄色的计程车在丹尼亚舟酒店的正门停下。
陆明溪付钱下了车，踏入丹尼亚舟酒店的大门。
“你好，我叫陆明溪，是辉煌娱乐的总裁郭章郭先生邀请我来的，但是我不知道他的包厢号，请问可以帮我带路吗？”
三分钟后，陆明溪在酒店接待小姐的带领下，到了一个叫牡丹厅的包厢号。
“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非常感谢你。”
陆明溪阻止接待小姐想要拉开包厢门想要通告的手，小梨涡略陷，对她笑得非常甜，有礼貌的同时又格外的纯美漂亮。
接待小姐被她的笑容晃了一下神，回过神来就见陆明溪已经转过身，轻轻地推开门闪身进入了包房之中。
门又轻轻地合上。
包厢很大，门口进去，还有一道屏风挡住，看不清楚房内里面的情况，只有细碎的谈话声隐约传来。
陆明溪安静地站在入口处。
她收敛起笑容，用发带把头发绑起来，把手机掏出来按开了录音键，才迈步绕过屏风。
“谁？”
细碎的谈话因为她的脚步声而停止。
包厢外层是屏风，中层是饭桌，再往里面的内层是一个小型的休息室，有沙发茶几和电视机。
陆明溪走到包厢里层才停住脚步。
郭章坐在正对门口的沙发上，陆明溪一眼就认出来了。
“你好，郭总，我来了。”
郭章年约四十岁，作为一个娱乐公司总裁的形象而言，还是拾掇得人模人样。他穿着一身西装，头上的头发打了蜡，胡渣收拾得干干净净，略有些发福的身材看着颇有富态。
谁会想到这个长相看起来颇为温和友善的长辈，背地里却有那么一副嘴脸呢？
看到陆明溪，郭章明显很惊讶：“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有些恼怒。金思颖到底怎么办事的，不是跟她说让陆明溪先去他的公寓等他吗！
“你不是说让我先去公寓等你吗？可是我等不及了。”
陆明溪说着，脚步往前踏了一步。
郭章闻言，略有些尴尬地往他前面的人看了看，对陆明溪皱起眉叱责：“你在胡说什么？”
他的样子看着似乎有什么忌惮。
陆明溪眨眨眼，视线不着痕迹地转了一圈。
进门的时候她就看到，这个房间内，除了郭章之外，还坐着两个男人。
一个男人只露出了侧脸，一个男人背对着她，也许这二人正是郭章颇为顾忌的原因。
她心念转得极快，很快换了新的主意，转而露出有点无辜的表情：“不是您叫金姐告诉我，您要我在公寓等您吗？可是我真的等不及了。我是来跟你商量关于《天生一对》这个剧的事，我们早上说到……”
“咳！”
郭章大概没有想到有人能蠢到这种地步，明知道他有客人的情况下，居然还把这些事拿出来说！他的眉毛不悦地皱起来，但是在其他人面前又勉强忍耐住，沉声说：“你怎么回事？一点规矩都不懂，没见到我正在忙吗？你先回去，这些事等以后再说。”
陆明溪一脸无辜地摇摇头，故意膈应他：“我不走，这些事还是当面说清比较好，郭总你放心，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的……”
“——看来郭先生有事要处理，既然是这样，不如我们先告辞了吧。”
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低沉嗓音响起，坐在沙发背对着陆明溪的男人将交叠的修长双腿换了个姿势，懒懒地搭个腔。
轰的一下，陆明溪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眼神快速瞪向那个以后脑勺背对着他，入门就被她无视的男人。
那男人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转过头来，眼神淡淡地睇向她。
仿佛雕塑一样的脸庞轮廓，高挺的鼻子深邃的黑眸，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他的额前，其他刘海随意地扒到脑后，并不会让人觉得凌乱，反而自然地释放出一种让人心脏紧缩的男性魅力。
他穿着一身合身的白色衬衫，衬衫前面几颗纽扣扭开了两颗，袖口被折叠起来挽到臂弯处，露出半截线条紧实的手臂肌肉，整个人看起来有种莫名的野性。
相当的眼熟。
……是厉回。
陆明溪没想到他们再次见面会这么快，还是在这样的场合下。
对比她昨晚浑身脏兮兮臭烘烘的样子，现在一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自己，因为接下来这场主题恶心的谈判，就算再衣着整洁，也没有光鲜华丽地到哪里去。
她的心里禁不住冒出来一股莫名其妙的狼狈感。
上天为了杜绝她刚萌芽的好感，也是用心良苦。
陆明溪心里拔凉拔凉的，她假装不认识地很快将注意力从厉回的身上移开，视线刚好扫过他身边的另一个男人。
那名男人的长相也不俗，是多情的桃花脸长相，感觉就是那种很会玩的男人，此刻正视线闪亮地盯紧她不放。
陆明溪瞟过一眼，自从顶着原主的脸之后，她就有些反感这种热切巴巴的眼神。
郭章在听到厉回说话，脸色略微变了变很快又恢复常正常。
他先是对厉回笑了笑，镇定地对他安抚道：“别担心，厉先生，当然是我们要谈的事更重要一些，我这就让她离开，请你稍等一下。”
说完随后他面对陆明溪，放柔了声音劝：“明溪听话，你先回去，等我把事情谈完了，再和你好好沟通，早上我只是跟你开玩笑，你担心的事都不会发生。”
孙子，怀柔的态度倒是能唬人。
该说不愧是声色场所混久了的角色吗？
睁眼说瞎话的功力实在深厚。
陆明溪在心里冷哼一声，厉回在这，她不想再跟他在这里叽叽歪歪说下去，打算速战速决。
“郭总，我说了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我说完马上就走。”来的时候她想了很多，今天是铁定要把这个老流氓撕一层皮下来。
她一字一字，咬字清晰地说：“「你当时那么想要进的《天生一对》我也弄你进去了，总得回报一下吧？」……”
话音落下，陆明溪抬起眼眸，以那双漂亮勾人的桃花眼静静地看着郭章。
“这句话，郭总，您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