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有不少没挂牌子的私厨。
豪门圈内几乎人人都有无数张面孔，无数见不得光的秘密，那些私密性措施做得很好的地方，就成了不少权贵们光顾之所。
宋妍随在侍者身后往里走，边走边打量这寺庙的环境，脸上的笑容掩饰不住的讥诮嘲讽。
前面带路的侍者回头，见她是生面孔，礼貌客气地给她解释：“池小姐头一次来，等您吃过就知道了。我们的素斋，您在国内都找不出第二家来。”
素斋如何宋妍不作评价，但这曲折潆洄的游廊古寺，还有正前方大开的门内佛祖满脸慈悲俯视众生的神情……看得她心头直打鼓，有几分佩服来这里的客人们。
罗伊比宋妍更好奇，表现也更直接，她凑近侍者直白的问：“我就想知道，来你们这吃饭的人，内心得修炼得多强大才能背靠佛祖做那些多见不得人的坏事。”
侍者笑容僵了一瞬，很快就又是相当职业的完美笑容，“客人您真爱讲笑话。”
罗伊笑起来，“我说的是真话啊！”
侍者停在西边的厢房外，推开门请了宋妍进门，点菜上茶不过片刻就完事儿。
宋妍给贺之言发了个定位过去，她知道这种闹中取静的地方难不倒手眼通天的贺先生，边喝茶边听罗伊给她汇报：“姓齐的在摆谱还没到，送礼的人到了。就是咱们刚才路过的第三间包厢。”
“万董他们再过几分钟也该到了。”
“嗯，好。”
宋妍看了眼手机上进来的信息，贺之言回的她一句，“我很快就到。你先点菜。”
茶不错，她喝了一杯又给自己倒满，打算给罗伊也添一杯时，被她拒绝，“我不喜欢喝茶，苦。”
宋妍失笑，“咖啡也苦呢，我看你挺喜欢的啊！”
最近公司茶水间都被罗伊扫荡过，她还说每个部门的口味都不一样。有酸的有不酸的，不过她最喜欢的是财务部的咖啡豆，天天下午下班前去喝一杯带走一杯。
“那不一样。我从小在国外喝惯了啊！”
原来罗伊真的是在国外长大的。
宋妍垂了眼睑笑了笑，继续等人，罗伊无聊，没坐几分钟就溜出门，去盯着她安排的这出戏的演员就位情况。
贺之言十分钟后到的，由先前的侍者领进来。
等他坐宋妍旁边时，不由问她，“你是怎么找到这地方的？”
宋妍冲他嫣然轻笑，反问：“你觉得我不该来这地方？为什么？听说这儿的素斋在圈内很有名的。”
很受权贵们喜欢，当然这儿的主持也很喜欢客人们，毕竟谁来走前都要去正厅里表示表示自己“善良”的一面，香火钱全看客人心情，个个出手阔绰。
贺之言看着她，笑了笑，没接她这话，换了个话题问：“设计部这几天怎么样？”
“很好啊！他们给我保证今晚十二点准时给我看设计图，并一再保证绝对会让我满意。”
宋妍知道自己就是个门外汉，那几个组长所谓的绝对让她满意，其实不过是有张义替她把关。
贺之言一来，侍者开始上菜了，道道清淡爽口，虽是素斋，但不仔细看真的很难分辨出来。
宋妍先拿起筷子夹了块豆腐，放进嘴里还没等怎么，入口即化，味蕾却感受到一种难以形容的美味，她眼睛一亮，给贺之言指了指，“真的不错哎！”
贺之言不是第一次来，但以前没觉得这儿的菜好到哪里去，不过就是私密性好，很多人又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噱头就这么传扬开了。
真要说，他觉得自己随便煮一碗面，在这种地方吃，大概也会有种心灵涤荡的感受。
宋妍吃得很开心，贺之言似乎也觉得味道不错。
吃到一半的时候，宁静幽然的游廊外有声音渐起，渐渐由远及近，没一会儿的功夫居然就吵了起来。
罗伊一反常态敲了下门，恭恭敬敬地说了声，“大小姐，我进来啦？”
宋妍看着贺之言笑起来，说了声，“进来吧。”
罗伊闪身进来，门却没关严实，留了条缝，回头先对宋妍点头，再往贺之言看了一眼，喊了声，“贺先生。”
贺之言竖起耳朵去听外面的吵闹声，似笑非笑勾了勾唇角，看着宋妍说：“我这是在吃鸿门宴吗？”
宋妍嗔怨的瞪了他一眼，起身扯了他往门缝凑过去，“你没掏一毛钱就能看戏，我还没收你票钱呢，你就别阴阳怪气了好吧？”
院子外万董正抬手朝齐洪安甩了一巴掌，气得脸色发青的骂他，“你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要不是我亲眼看到，亲耳听到，整个北川什么时候被你这种人弄垮都不知道！”
“齐洪安！你个蠢货，这些年你到底做了多少这种事？”
在游廊下，一溜六七个北川的董事们，个个神色各异看着他们姐夫小舅子扯皮。
齐洪安捂着半边脸，瞪着眼睛委屈解释，“姐夫！姐夫你听我解释，我真的只打算收钱，没打算把这个工程给他们。竞标的时候，我真不打算做手脚的！”
什么叫越抹越黑？这就是。
这家素斋只提供茶水和素食，压根儿不提供酒水之类的东西，他这种话也就骗骗自己。
罗伊忍不住为自己的安排拍手，给宋妍解说：“我和阮凉想着，光是收受贿赂并不能拿这个姓齐的怎么样，也可能明天给他开除出去。隔一段时间姓万的就又给他找个理由塞回北川。所以……”
“所以你们俩还做了什么？”
罗伊嘿嘿笑，被宋妍脸上明艳动人的笑容晃了下眼，一五一十利落交待：“就，也没做什么。用了点儿手段让付钱的人把前几年的豆腐干工程竞标成功的事，提起来给他道了声谢而已啦！”
宋妍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贺之言往她意味难明的看了一眼，由衷夸了句，“做得好。”
收钱这种事儿，哪个公司有点儿权力的人敢拍着胸.口说自己很干净？
但暗箱操作竞标，还找的是不靠谱的建筑公司，一旦哪个工程出事曝出去，北川股票都会跌入谷底。
齐洪安这回，连万董也不会保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