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才荣缓缓闭上眼，叹息道：“可她越是这样懂事，我就越是觉得愧疚啊！当年……真不该让她离开。”
管家看见他眼角有湿意浸出来，假装没看到，不由劝道：“老爷，大小姐现在不是很理解您吗？她并不计较那些事，您又何必这么自责？大小姐知道，会担心的。”
池才荣闻言翻了个身，摆手，“你也出去吧。”
人至中年，又经历过这样大的变故之后，对一些事会扯淡，也会对一些更偏执。
比如权势，又比如亲情。
门无声关上，池才荣按下遥控器，房间陷入昏暗。
二楼某个房间却是灯光明亮。
阮凉将东西送上来也没走，伫立在沙发后，等着宋妍进来，把手机递还给她，“东西我弄好了，不会被人查出来的。罗伊那边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宋妍将手机接过，对她饶有深意的笑了笑，“照片你看到了吗？”
阮凉怔了怔，点头：“不好意思大小姐，我无意间看了几张。”不知为什么，她当下闹了个大红脸。
宋妍盯着她，觉得这样的阮凉有些好玩儿，她往沙发里坐下来，翘着腿，笑着斜了她一眼，问：“那你脸红什么？我以为，你会像我一样觉得大快人心呢？看来是我想多了。”
阮凉抬头看她，扯了个僵硬的笑容，“不是大小姐想多了，是我不太会表达这种情绪。”
宋妍手指间捏着手机，转了转，玩笑开够了，表情微微凝了下来，问她，“阮凉，你说这件事贺先生会知道吗？那些人，还有罗伊，真的就能瞒过贺先生的眼睛吗？”
阮凉抿了抿唇，思忖良久，摇头：“贺先生早晚会知道的。虽然我对罗伊的能力认可，但也从来不敢低估贺先生的能力。”
“是吗？”
宋妍低低地重复了一遍，“不敢低估贺先生的能力吗？”
她忽然有些疲惫的站起身，往浴室里进去，“罗伊估计会留你，太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回去也不太安全，就留下吧。”
阮凉点头，“好的，大小姐。”
宋妍在浴室里冲了个热水澡，双脚就有些不太舒服起来，她回到床前，翻出来医生留下的药膏，涂了厚厚的一层，边拿手扇着等药膏吸收，边往手机上扫了一眼。
巧得不能更巧的是，贺之言的电话打进来，屏幕亮起来。
她随手接通，将手机用肩和耳朵夹了手机，晃着脚，“喂。”
“回去了吗？”
药膏被皮肤吸收，有些冰冰凉凉的，那种灼热刺痛感渐渐就消失了。
宋妍不由眯了眼睛倒在床里，似睡非睡地应了一声，“嗯哼~”
贺之言那边有什么撞击声嘭嘭地响，他有些异样低沉地问她，“你在做什么？”
“睡觉啊，这个时间除了睡觉还能做什么？我可不是贺先生，有.宠.物要养，回家就得上去投喂。”
哪怕不用看，宋妍都猜得出他在哪儿，那嘭嘭的声响又是什么发出来的。
养鲨鱼做.宠.物，贺先生的嗜好真的足够与众不同的。
宋妍将手机拿开了一些，打完哈欠含糊不清的说了句，“我有点儿困了，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好。”
贺之言大概是听出了她的疲意，也没有多说什么，就直接挂了电话。
听着耳边传来的阵阵忙音，宋妍坐了起来，盯着已经彻底吸收完了药膏的两只脚，发红的皮肤像新生儿的一样，她看了会儿，掀了被子倒下睡了过去。
算了，任何复杂的事，先睡一觉再想吧！
***
清晨的风将窗帘轻轻拂动，阳光洒入，有清雅的花香从窗口处飘了一室。
宋妍掀开被子，下意识的又嗅了嗅，半天才分出这种花香是什么来，那一双眼底隐有波光划过，她迅速起身下床，往床前过去，放眼望去，楼下花园里的百合正随风起舞。
管家在外面敲门，笑着问：“大小姐，你起了吗？”
宋妍盯着花园里的百合，不由接道：“起了。”
管家推开门进来，看到她站在窗前，不由笑得更慈和了些，“这些花都是昨晚贺先生让人送来的，据说花期比一般的百合要长一个多月。”
宋妍脸上的笑淡了几分，头也没回，“昨晚半夜弄来的？”
她可能真是累到了，居然睡得什么都没听到。
管家走近窗前，点头，“贺先生对大小姐的挺上心的。”
宋妍心里微微有些发热，但脸上却努力镇定着，淡淡的说：“有吗？爸爸那么重视信任他，这种事他到底是为了讨谁欢心，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了。”
她看着那盛开的花，不由地想：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的喜好原来也会改变吗？
记忆深处那个捧着满怀满天星的身影和五官，好像也彻底淡出了脑海和记忆。
“大小姐千万别这么说，这种小事都放在心上，说明贺先生真的很喜欢大小姐呢！”
贺先生的喜欢啊，真真假假，尤其是这种示与人前的表现，让宋妍心里有些没底，一时弄不清他这么大张旗鼓是又想做什么。
“是吗？”
宋妍抱着手臂转身往浴室里进去了。
管家又看了会儿花园里大片大片的花，往门口走过去，说道：“大小姐，早餐准备好了。老爷已经在楼下等你了。”
“嗯。我知道了，你让爸爸先吃吧，我一会儿就下去了。”
管家笑着点头，出门下了楼。
楼下。
池才荣正坐着轮椅，目光也落在外面满园的鲜花上，表情有些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什么。
管家往他身后走近，手放在轮椅上，笑着说：“我上去时，大小姐正看花呢！我告诉她这是贺先生昨晚让人弄得。”
池才荣抬头看了他一眼，问：“小鱼知道这件事开心吗？”
管家如实相告：“好像不是很开心。老爷该对大小姐放心了，她不是轻易会受到感情左右的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送些花就高兴得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语气听起来格外骄傲自豪。
池才荣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一抹欣慰来，满意的点了点头：“贺之言这样的男人，最好是别对他动心。”
不然，小鱼就是第二个叶雅安。
而这样的局面，恰恰是池才荣最不愿意看到，也不愿意去想的。
管家赞同的点了点头，补了一句，“老爷要相信大小姐，她不是会因为感情被冲昏头脑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