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妍用尽了力气推开了贺之言手臂,从他的手臂间挣脱出去,往某个方向奔跑过去。
就在她终于看到了形容狼狈的顾渊时,正有工人满脸狰狞的朝他质问道:“你说你叫顾渊,你会给大家一个交待,但是这个工地是北川集团是,是池家的!你的保证,又能有什么用?!你代表得了自己,代表得了北川和池家吗?”
眼看着才平息下来的事态,就要又因为这个工人的质问被打破。
“顾渊一个人的保证你们不信,那加上我的呢?他不能代表池家做承诺,我呢?”宋妍的声音几乎劈了,嗓子眼里似有火在灼烧着,她吞了吞口水,推开了挡在前面的几个人,往顾渊的身边站了过去。
刚刚那个工人看到宋妍出现时,明显脸上闪过震惊和讶然,一时居然接不上话来。
他接不上,旁边还有别人接着问:“你又是谁?你凭什么代表池家?代表北川。”
宋妍从顾渊的手里抢过那个喇叭,吐字清晰的对众人说:“我叫池鱼。北川集团池总是我爸爸,我是池家唯一继承人。你觉得,我能代表池家吗?”
四周一片吸气声响起来。
工地那几个负责人被揍得亲爹妈都快认不出来了,此时还是挤进人群,口齿不清的给近前的人不停的解释着,也给他们确定了宋妍和顾渊的身份。
夜空如深蓝色的幕布,暴雨后星光灿烂,但这样的夜里,经过这一天一夜的洗礼后,却没有人有心情去欣赏。
那辆黑色的商务车下,顾渊伸手敲了敲车窗,低声道:“小鱼,我能进来一下吗?”
车窗降下来。
宋妍的脸隐在昏暗中,声音里没有一丝的情绪起伏,拒绝道:“顾渊,太晚了。今天一直在奔波忙碌,我有些累,想休息一会儿。”
顾渊外套被弄得不成形状,脸上也蹭上了东西,头发也被弄乱。明明一身狼狈,但那双浅棕眼眸仍是明亮如昔,仿佛这世间的任何污浊都无法浸染上般。他透过车窗看向她,对她温润如玉地笑了笑,说:“我来和你道谢,多谢你刚刚帮了我。”
宋妍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握起来,艰难的说道:“我们两家合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并不是在帮你,我只是不希望这次的事闹到无法收场。”
“嗯,我知道。但我还是要对你说声谢谢。”
顾渊的眼角都弯起来,脸上的笑容纯粹如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他往她又看了几眼,才有些恋恋不舍的转身离开。
安茹和顾元明真的将他保护得太好,而他真的仿佛永远无法被这世间污浊浸染。
宋妍目光紧随他,直到他进了那边的车里,她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车门被人粗暴的推开,一条手臂像万圣节夜里伸出来的魔爪,将她整个拖到了车边,森寒的声音透着毫不掩饰的怒意和恨意:“你就那么放不下他吗?他到底哪儿值得你不惜一切了?宋、妍。”
远处有光闪烁,头顶上是繁星如织。
但车里的宋妍分明听见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也从他的语气间,从他身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里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恨意。
仇恨和怨忿已深入骨髓,贺之言掐着她手臂的力道,似乎要生生折断她一样。
宋妍几乎就要听见手臂骨头断裂声,她强忍着晕过去的疼痛,缓缓伸出右手,抚上他冷酷无温的脸,触感也同样冰冷寒意浸骨,她轻声道:“贺之言,你就那么恨顾元明,恨安茹,也这么恨顾渊吗?”
恨得在顾元明已经变成了植物人的同时,又暗自安排了人,制造了这起事故,还想让顾渊把命也交待在这里?
这三个名字由她的声音说出来,贺之言最后一丝理智似乎都被燃烧殆尽,一拳砸在车窗上,玻璃碎成渣渣,掉落在车底,有也两块划过宋妍的脸,有温热的液体溅在他手背上。
贺之言仿佛被灼伤了一下,他整个人惊震莫名的盯住她的脸,一时竟然忘记了自己在做什么。
宋妍的眉已经疼得拧起来,她却没有去扒掉他攥着她手臂的手,只是一瞬不瞬的凝望着他的脸,虚弱又无力的唤了声:“贺之言,我……”她声音渐失,身子晃着往车下倒下去。
贺之言莫名发慌,终于松开她手臂,将她抱住,反应了几秒才回神,摇着她喊:“宋妍!”
宋妍的脸和额头烫得像一团火,他手往下,摸到的地方都是一样的温度烫手,贺之言又气又愤怒难抑,扭头朝着某个方向喊:“傅沛!傅沛!”
他这样喊傅沛的时候,罗伊倒也被吓了一跳,听见声音,就从篝火旁边拽起傅沛往车子狂奔而至。
贺之言已经抱着宋妍坐在车里,开了灯,才看清她脸上被玻璃划开的伤,很深的两道,还有血珠凝在下巴处。
罗伊冲过来,看到他腿上的宋妍状况,差点儿吓掉半条命:“贺先生!大小姐这是怎么了啊?”
傅沛推开她,不情不愿的从车里翻了急救箱出来,又给宋妍做了一番检查,有些不咸不淡的下了结论:“过度忧虑又加上严重睡眠不足,今天还没吃饭吧?血糖低,再加上高烧就晕过去了。死不了人的。”
贺之言抬着一双血红的眼珠子瞪着他,咬牙道:“你再乱说话,就滚!”
罗伊忙去找车上还有什么可吃的东西,去给宋妍准备,再返回时,傅沛正把酒精棉和纱布抛给贺之言:“脸上的轻,你弄的吧?你自己负责,这我不想动手了。”
傅沛说完,根本半点儿不担心被贺之言弄死,转身就往那边的人群过去了。
罗伊忙着拿东西把刚刚碎掉的车窗挡起来,期间一直在小心翼翼的打量贺之言,那样子满眼掩不住的警惕防备之色,好像一个不注意,贺之言就会把宋妍怎么样似的。
“弄完了吗?弄完就赶紧滚!”
罗伊见他耐心全失,整个人从未有过的暴躁和阴冷,忙不迭点头:“贺先生,我马上就好。”
但她话是这么说,弄好了车窗,却又转身站到车后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