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东临几人正在商量着往碎石柱上贴一张大字报。
于刚看见这一地的碎玉,心里直打突突,他连招呼都没打,掉头就跑掉了。
陈祥见状,骂道?:“这怂货,真是没救了。”
钱东临安抚道?:“稍安勿躁,这不还?有?另外三根柱子嘛,我们还有?机会激发出他的革命热情。”
陈祥道:“另三根今天不一起砸了吗?”
钱东临活动一下酸疼的肩膀,道?:“今天太累了,等明天吧,反正这些柱子也跑不了。”
刚刚正砸到兴头上?,就这样回去确实有?点败兴,但他们几人一直以钱东临马首是瞻,所?以也就同意了。
第二天早上,校长看见破碎的青龙柱和明晃晃的大字报,险些要晕了过去。
他按照大字报上的留名挨个把破坏青龙柱的几人都喊到了办公室里,并教育道:“你?们知不知道,你?们不仅破坏了学校财产,还?毁了一根可以传世的白玉柱,它的历史价值和工艺价值是不可估量的。”
陈祥不屑道?:“什?么传世的白玉柱,不过是四旧罢了,我们不仅要砸一根,我们还要砸了另外三根。”
钱东临:“校长,你?要是阻碍我们破四旧,立四新,可就是站在了革命和人民的对立面上了,你?就是阶级的敌人了。”
老校长气急,用手指着这几个惹是生非的学生,却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他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没把你?们教育好,让你们做了错事还?不自知,你?们都给我停课回家面壁思?过去!”
陈祥还想力辩,却被钱东临拦住了:“校长就是一时被蒙蔽了,我们应该多给他一些时间,只要能尽快转变思?想,就仍然是个好同志。”
老校长被气得吹胡子瞪眼,颇有?种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的憋屈感。
这时,有?一个教员慌里慌张地敲开校长室的大门,对校长报告道?:“不好了,学校里的动物们集体撞柱了。”
校长跟教员奔出去一看,朱雀柱周围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教员帮老校长扒开人群,并大声喊道?:“大家都让一让,让校长先进去。”
众人纷纷让开位置,校长穿过人群挤进内圈,这才发现柱旁倒了一地的鸟兔鼠类,它们横死的样子看得人头皮发麻。
校长不信这些小动物是自己撞柱自杀的,便拉住一同前来的钱东临。
“你?说实话,这是不是也是你干的?”
钱东临赶紧摇头道:“不是我。”
此时,一只灰色斑鼠从草丛里窜出来,直挺挺地撞在朱雀柱上,霎时,鲜血四溅,血肉模糊,朱雀柱染血之后,皎皎之光又暗淡了不少。
老校长真的是被惊吓到了,他活了这把个岁数还从未见过如此情景,难道说这些小动物们集体疯魔,进而?自杀?
于刚低头看着飞溅过来的血滴,胆怯地后退两步,他捂着脑袋神经质地喊道?:“我就说这柱子不能碰吧!”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他便跌跌撞撞地逃走了。
经此波折,校长感觉自己仿佛又老了几岁,有?些力不从心,他佝偻这腰叹了口气,对大家说道?:“都散散吧。”
几个教员帮忙清理了现场,学生们则是回去正常上课,一切看似又回归了往日的平静。
当天晚上?,钱东临又死性不改,拿着工具偷偷潜入学校,今天,他跟陈祥约定好了要去砸玄武柱。
等了好长时间,都不见陈祥的身影,钱东临有些沉不住气了,他打着手电只身一人往北边玄武柱的方向走去。
朦胧之中,他感觉有?一东西正挂在柱上随风摆动。
待走近一看,竟然是一具上吊的尸体。
钱东临吓了一个激灵,连人带工具都翻倒在地,手电筒似乎被撞到了开关,突地一下子就熄灭了。
手电筒的微光一灭,周围瞬间被黑暗侵袭,钱东临只能跪在地上摸黑寻找,幸好手电离他不远,他赶紧捡起它并打开开关,如此一来,黑暗之中才有?了一丝光亮。
有?了光亮加持,钱东临壮着胆子上?前几步,想看看上?吊之人是谁,没成想竟然是自己的同伴陈祥,陈祥吊在一根绳子上?,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恍惚间,他仿佛看见陈祥抬起胳膊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再走得近一些。
钱东临咽了一口吐沫,一边反复默念:“牛鬼蛇神都是骗人的,不要害怕。”,一边往后退去。
此时,一团看不清的黑影从地下涌出,死死地抓住了他的双脚,让他动弹不得。
钱东临青筋暴起,忍不住直冒冷汗,虽然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那冰凉的触感,隔着裤子都让人直打寒颤。
突然,有?一个人在背后拍了拍他,钱东临不堪重吓地直接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他仍然在玄武柱旁,柱上的尸体已经不见,映入眼睑的是陈祥的大脸。
正在他缓神之际,陈祥埋怨道:“东临,我都找你半天了,你?咋还?在这儿睡着了呢?”
钱东临茫然地摸摸陈祥的手:“你?没上吊自杀?”
陈祥一脸晦气的拍开他:“你?才上?吊了呢。”
还?好,陈祥的手是热的,刚刚应该只是一场黄粱梦,他松了一口气,道?:“咱们快回去吧?”
陈祥一愣:“来都来了,啥都不干就要回去,岂不是无功而?返?”
钱东临脸色惨白道:“今天有些不舒服,咱们明天再弄吧。”
陈祥不甘道?:“要回去你回去,我留下来破四旧。”
陈祥倔的几头牛都拉不回来,钱东临眼见劝不动他,只能自己先行离去。
待回到家,脱袜洗漱的时候,他竟然发现自己脚踝上?有?两个黑色的手印,想起刚刚那粘稠冰冷的触感,钱东临感觉背后冒出一股凉气,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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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公安局就接到了县高中的报案,说有个学生在学校上吊死了。
许建设带人去侦查一番,发现是死者是自杀而?亡。
而?上?吊之人正是陈祥。
老校长很是自责,他以为是因为自己当初让几个犯事的学生回家闭门思过的缘故,才让陈祥想不开的,于是乎,他又让钱东临几人回学校复课了。
老校长因为这事儿心力交瘁,还?病了好几天。
然而,事情却没有?向好的方向发展,学校一天晚上?死一个人,光报案公安都接到手软,经过调查,死者全部是上吊自杀。
当日毁掉镇柱的几个人之中,除了于刚和钱东临以外,其他人都死了。
一时间,学校里人心惶惶,不知何时,有?了毁掉镇柱受到惩罚一说。
很多学生干脆不上?学了,回家避难。
于刚也躲到了他的叔祖家,此后再也不肯出门了,他叔祖不知道孩子为啥这样恐惧,便对他说道:“有?事儿说出来,不说出来咱们怎么想办法解决呢?”
于刚摇摇头不肯如实托出。
于老头没办法,也只能先由着他,毕竟他白天还?要管理【育仁堂】,非常忙碌,只能指望着孩子爸妈回来再说。
这天,于老头照常坐台出诊,一直到很晚才闭门打烊。
不知何时,外面便稀稀落落地下起了小雨,于老头收回灯笼安装门板的时候,看见外面有一个白衫青年正站在房檐下避雨。
于老头好心道?:“后生,要不你?先进来避避雨吧,等会儿,我去给你?找一把雨伞。”
青年朝于老头拱手相谢:“那就麻烦老先生了。”
于老头引青年入室内坐,还?特意为他端上一杯热茶,让他暖身。
“你?先坐着喝杯茶,我去给你?找伞。”
青年颔首道?:“老先生,谢谢你?。”
于老头看这个后生如此温润知礼,心里也甚是高兴。
待于老头走后,青年坐在椅子上?打量着屋内的陈设,当他看见梁上?的万民伞之后,微微一笑。
不多时,于老头为青年寻来了一把油纸伞。
青年却没有?立刻拿伞离开,他一直安安静静地喝着杯子里的茶水。
于老头见状和他搭话道?:“后生,我见你?有?些面生,好像不是本地人呀。”
青年答道?:“我是宁州人。”
于老头:“宁州,哎呦,那可隔得老远呢。”
青年点点头道?:“确实,一个南方一个北方,相距很远。”
于老头道:“那你来我们这儿是为了什?么?”
青年笑道?:“是为报恩。”
于老头:“报恩?”
两人的话题刚说到这儿,于老头的侄孙于刚便出来喝水,他路过前厅之时正好被青年人瞅了个正着。
青年对其喊道?:“小兄弟,你?身上的三把火已经熄灭了两把,看来你是招惹了不得了的东西呀。”
老人们常说,人的身上有?三把阳火,分别在头顶和两肩,若阳火旺,则生命旺,若阳火灭,则阴邪侵。
于刚闻言一愣,突然难以自制地抖了起来,于老头也觉察到了侄孙的不对劲,他赶忙问道:“小刚,你?是这么了?”
于刚哇地一下哭了出来,这几天他的压力真的是太大了,哭完之后,他一股脑地把事情交代了出来。
于老头怒其不争道?:“于刚,你?怎么能干出这样的缺德事儿,再说,你?怎么就不早点跟我说。”
从小就在县里长大,于老头自然是知道那四根柱子的由来和作用,他这些日子深居简出,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
于刚道?:“叔爷,我真的是再也不敢了。”
于老头还想骂骂他,最终却化为了一句叹息。
既然能看见人身上?的阳火,这青年显然不一般,于老头恳求道?:“敢问先生能不能帮我侄孙度过这个难关?”
青年叹息道:“我法力尚浅,唯恐解决不了此事,既然老先生今日邀我进来避雨,我便指点一句还你?恩惠,你?们去山西村的山脚下找一位名中含青之人,她可救你?孙子一命。”
青年在于刚头顶一抓,上?面的阳火瞬间旺了不少:“我劝你?们早点前去找人,不然这小兄弟可能挨不过后天。”
做完此事,青年便起身离开。
于老头感激的问道:“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青年停下道?:“我乃宁州付子宇。”
说罢,他只身踏进雨里,瞬间消失不见。
于老头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觉得无比熟悉,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踩着桌子从梁上?抅下万民伞,在伞内侧竟然发现[付子宇]制的字样。
因果循环,早有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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