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别的场合,李秀娟肯定将这句话当玩笑话。
但是刚才,她端着饭菜过来的时候,已经看到樊勇了。
本来还挺喜欢跟对方坐那么近,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和他的关系,有一种隐|秘的|刺|激|感。
然而当米粒儿大声问她是不是喜欢白文斌的时候,李秀娟脑子里炸开了。
对方怎么可以!
李秀娟听到不到食堂里其他的声音,脑子里只有米粒儿的问题:“你是不是喜欢白文斌?”
否认!
必须第一时间去否认!
李秀娟红了脸,恼怒的将筷子拍在餐桌上:“你胡说八道什么?”
她很生气,声音尖锐,反应很大。
本来好多人都没听到米粒儿问的什么,被李秀娟一声尖叫,周围的人全看向她。
旁边的刘娜更是很震惊:“你……反应有点大吧?”
这个时候保守是保守,可是女孩之间谈点私密话题很正常。
李秀娟的表现,实在失态。
李秀娟不管不顾,第一时间回头去看樊勇的反应。
这个行为完全暴露了她和樊勇的关系,米粒儿眼睛眯起来,也顺着李秀娟目光看向樊勇。
樊勇的表情更加耐人寻味,惊讶、愤怒、慌张、躲闪……若是没关系,为什么表情那么复杂。
别的人,可都是一脸惊讶的看热闹模样。
米粒儿不紧不慢,又来一句:“只有喜欢一个人,才总是忍不住说关于这个人的话题,你不喜欢,为什么要提?”
“那还不是……”李秀娟着急辩解:“还不是以为你喜欢吗?”
米粒儿冷笑:“头几天我就把误会澄清了,作为朋友你不知道?”
“知道了,还故意在我面前说对方好话,诚心恶心人的吧?”
“你确定不是自己喜欢?”
李秀娟:“不是,绝对不是,我根本看不上白技术员!”
众人:“……”
哇⊙⊙!
白文斌:“……”
敲你妈,你算什么东西!
米粒儿笑了,李秀娟得罪人了!
“李秀娟,连你都不喜欢的玩意,凭啥往我嘴里硬塞?”米粒儿饭也不吃了,站起身,居高临下望着李秀娟:“我当你是朋友,结果你当我冤大头?”
“你自己干的什么事儿,别以为我不清楚,今天当着大家我就告诉你,咱俩完了,绝交!”
周围人忍不住吸一口凉气。
就因为李秀娟提了两句白文斌,米粒儿就跟人绝交?
看来表白这件事,确实冤枉米粒儿了。
米粒儿放完话,端着饭盒转身就离开食堂。
目的达到了,她没必要再待这白文斌和樊勇之流一个屋子吃饭。
刘娜看看离开的米粒儿,又瞅瞅羞红脸的李秀娟,犹豫一下,也端起盒饭追着米粒儿离开了。
李秀娟一个人站在食堂里接受上百口子人的注视,真是隔着墙头扔小孩,丢人!
她想回头找樊勇,刚对上视线,就被对方眼睛里的杀气吓了回去。
委屈!
李秀娟抹着泪跑了,下午的班都没上。
等樊勇下班回去的时候,发现宿舍门的锁被打开了,他赶紧推开门。
李秀娟正趴在他床上。
大概哭累了,此刻睡得正香。
樊勇:“……”
他赶紧探头看看外面,迅速将门关上,并插上了插销,然后就去推李秀娟:“起来,赶紧起来!”
李秀娟被推醒,一睁开眼见樊勇回来了,立马又委屈的想哭:“樊勇,咱俩公开吧!”
樊勇抽了抽嘴角:“你糊涂了!”
不了解情况,羡慕他是棉麻厂正式工,了解情况的一听他在压轧车间,笑容立马冷淡。
李秀娟是城郊本地的人,家庭条件好,本人又是正式工,一个月拿五十二的工资,比他还高几块钱。
现在公开,不说李秀娟家里不同意,樊勇也受不了别人说他不如女人。
“我不是说了吗,帮我大爷办好这件事,我就能调到采购科或者销售科,那时候风光的去你家提亲,你也有面子对不对?”樊勇循循善诱。
李秀娟很激动,脸都羞红了:“提亲……好,但是米粒儿已经怀疑我了,怎么办啊?”
“樊勇,你如果怕我家里瞧不上你,咱找你大爷,花点钱调个车间不行吗?为啥非要弄臭米粒儿?”
樊勇都不想搭理李秀娟。
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他要搞的是米粒儿吗,明明是米卫国。
明着针对米卫国不容易,还会把大爷给暴露了。
米卫国疼孩子,搞臭米粒儿,他肯定有所行为,到时候就能找到机会对付他。
这叫曲线救国。
但是樊勇不会告诉李秀娟的,这就是个蠢货。
樊勇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然后:“秀娟,她怀疑你没关系,你再回去求一求。”
反正低三下四不是一回两回了。
李秀娟犯难:“不是求的事儿,你不了解米粒儿。她眼睛里不容沙子,说过友情像抹布,碎了就是碎了,缝好也有难堪的疤,不如扔了换新的!”
眼见着樊勇脸色不好看,李秀娟着急:“你看,她当时给我说多喜欢喜欢白技术员,结果对方在风言风语上处理不当,现在当着她的面提都不能提这个人的名字,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说起白技术员这件事,樊勇就上火。
米粒儿表白是李秀娟蹿腾的,被人撞破是樊勇设计的,结果最后被米粒儿强行板正。
这让樊勇很有挫败感。
他带着气诋毁米粒儿:“我觉着她不是因为风言风语,就是看不起人,反应过来白技术员家里穷,养不起她。”
“她就是嫌贫爱富,却倒打一耙,这女人真是恶毒,秀娟你不觉着这种人,就该被人指着脊梁骨骂吗?”
“……”李秀娟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是呀,她平常讲究吃讲究穿,挣的工资都不够她一个人花,白技术员那种家庭,肯定养不起她。”
所以米粒儿就是嫌贫爱富!
两人对视一眼,突然找到了攻击米粒儿的方向。
…………
“刘娜,今天李秀娟被我惹恼了,我俩算是完了,回头你帮我注意注意,看她背后有没有说我坏话。”下班换上自己衣裳,米粒儿喊住刘娜,亲切的吩咐了一声。
李秀娟这个朋友肯定不能要了,她得发展新伙伴。
刘娜这人嘴碎,好奇心强,包打听。
米粒儿很看好她。
她吩咐的直截了当,一点都不带遮掩的,把刘娜都给镇住了:“你、我、张……”
米粒儿点点头:“对啊,以后我就你一个朋友了,你可得帮我!”
刘娜突然很激动:“你放心好了!”
其实以前她跟米粒儿关系很淡,见面聊两句,私下不来往。
就上次一起逛了趟街。
原来,已经是朋友了!哈哈哈哈哈
因为大嘴巴,爱看热闹,刘娜身边不缺人,但能做朋友的很少。
她突然想哭,高兴哭的那种。
米粒儿见状,不知道怎么安慰,只重重拍一下对方肩膀。
加油!
她先撤了!
上回叶霄送她回家,说起录音机的事儿,他说回修。
米粒儿约了对方今天下午五点半篮球场见,让他帮忙修录音机。
她现在着急回家取双卡录音机。
谁知道刚拐上家属楼前的小道上,白文斌追上来:“米粒儿同志,等一等。”
米粒儿脚步更快了。
“米粒儿同志,米粒儿!”白文斌有点气。
自从米粒儿那天当众澄清误会,又有社会上的闲杂人骂他“又当又立”之后,厂里男职工越来越不待见他。
晒出去的衣裳等他回来,却在地上扔着;放窗台的球鞋明明刷干净,转头就沾满泥点子。
工作的时候,围在他身边的也都是女职工,吃饭都孤零零一个。
今天李秀娟又当众说看不上他,更是让周围同事背后笑话他很久。
白文斌受不了了,想找米粒儿和解。
米粒儿确实跟他表白了,一个没有阅历的小姑娘,不可能那么容易放下一段感情的。
他哄一哄,承认自己之前动了心眼,决定以后坦诚相待,真诚的要跟对方交朋友。
相信米粒儿会高兴的答应。
白文斌见米粒儿走快,并不放弃,紧追几步,拦在了米粒儿面前。
米粒儿往左,他就往左拦,米粒儿朝右,他又跑右边。
比狗皮膏药还烦人。
米粒儿一点跟对方说话的欲望都没有,示意对方有屁快放。
白文斌不以为意,扶一扶眼镜框,笑说:“米粒儿同志,你看流言也消了,是不是该说清楚咱俩之间的误会?”
米粒儿挑眉。
白文斌:“我知道,你肯定是听谁说了张英的事儿,觉着我是个不稳重的男人。”
他想了很久,从他分来厂里,米粒儿就工厂、家庭两点一线,都没去过别的地方,更别说省城了。
他跟张英的事儿,米粒儿肯定是听人说了两句,内情不一定清楚。
这样他操作操作,说不定就解开误会了。
“我坦白,大学里是跟张英有过一段,但是你知道的,她父母对她的未来有规划,不可能迁就我这个穷小子,所以……”
白文斌苦笑一声,继续粉饰太平:“穷是原罪,她家里要我买三大件做聘礼,还不许我妈跟我住,我是我妈含辛茹苦养大,不可能做没良心的不孝子,所以满足不了她家里人的要求,就……”
“唉,不提了,都过去了!”
他事实而非两句话,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被侮辱的穷书生。
见米粒儿还是生气,不为所动。
他犹豫一下,又说:“米粒儿,你是在乎我有过一段感情吗?”
“这就是你不对了,我是大学生,又逢改革开放,接受的风气就比较自由主义,结婚前谈几个女朋友再正常不过,你不能因为这个就否认我整个人。”
艹,对方还想pua她?
米粒儿深吸一口气。
白文斌见米粒儿没动静,慢慢放松。
没动静,说明对他还有感情。
白文斌靠近半步:“其实,我也挺欣赏你的,既然误会都说清楚了,那咱们不如试着发展一下,我愿意……”
没等他继续说下去,米粒儿后退、运气、瞄准、发力,冲着白文斌的脸就是一口吐沫:hetui!
行云流水,非常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