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贵妃的寝宫堆满了人,御医上上下下地奔走,在收到三王殿下因为三王妃葬身火海而吐血晕倒的消息时,他们再一次刷新了三观。
没想到一直都以冷酷无情、手段残忍示人的三王殿下,居然会为了三王妃而气急攻心,吐血。
这是何等的痴情啊。
御医尽全力地抢救,元澜洐却杵在一旁若有所思。
容贵妃哭红了眼,她知道个中原委,但却不能声张,万一惹得梁帝不高兴了,她和阿宸日后更是没有好果子吃了。
大总管在一边为梁帝奉了茶,声音低低的:“陛下,奴才是不是做错了?”
虽然这件事,是因为梁帝下了密旨,但在实际操作上,他也不敢问是不是陛下的错。
“红粉骷髅,不过英雄冢,如此,甚好。”
梁帝的眼里闪过一丝狠戾,脸上都是阴鸷的神色。
再烈的阳光,都掩盖不了他的阴沉。
元澜宸是什么性子的人,他这个做父皇的再清楚不过,若不是因为老三的阴鸷,他又怎么可能放心地将大理寺这种残酷不仁的地方交给老三?
人总归是有弱点的,大理寺要的是铁血手段,一旦动情,就有了软肋。
而大理寺卿,是北梁所有官职之中,最不能有软肋的。
重刑犯、江洋大盗,甚至谋逆,都是归大理寺来审判,女子误国,若对手将三王妃给抓了,老三岂不是要束手就擒?
梁帝喝了一口暖茶,身上的气息却硬是又阴了三分。
方御医将诊断书给列出来,然后又赶紧走到梁帝的跟前:“陛下,三王殿下是气急攻心,已经开好了方子,修养一段时间,不出意外应该能好。”
容贵妃擦了擦眼泪,连连点头,能好就行。
梁帝看了一眼大开着的房门:“什么是意外。”
方御医擦了下脑门上的汗:“这和三王殿下的心疾有关,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若三王殿下能够放得下三王妃,应该很快就能够复原,可若是放不下,这病加重了,只怕会……”
话音戛然而止。
容贵妃急切地望着方御医:“会什么?”
“郁结难舒,郁郁而终。”
容贵妃两眼一翻,也是晕了过去。
方御医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他身子有些颤抖。
他本是不想说那话的,但已经被逼的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差两句了,可谁想着,容贵妃的承受能力也不强。
哎,都是苦命的一家子。
哦,不,不是,陛下不苦命。
这一日,注定了容贵妃的琰澜宫是不平方的一日。
梁帝走了之后,宫里面的人也都散了。
元澜宸因为气急攻心,并不能够随意挪动,所以暂时安置在了这儿。
当宫殿门刚刚合上的时候,原本闭着的双眼,已经睁开了。
他手指敲了敲床下,床下就钻了个脑袋出来。
元澜宸将人给拉出来:“你什么时候混到床下来的?”
“你又什么时候知道我在床下呢?”
青泽扯了下脑袋上的灰尘团,一脸灰头土脸的。
元澜宸为她擦着脸上的灰:“大约这是叫心有灵犀吧。”
“麻烦让让。”
床下的另外一个人不耐烦地拍着青泽的腿,示意她挪挪,这不知道床下还有人么。
邪祟钻出来的时候,做了个无比恶心的动作:“就粘扒拉,一会儿要是有人进来,你怎么死都不知道。”
元澜宸皱了下眉,却是察觉到盯着安平郡主这张脸的人,不对劲。
“不知道哪儿来的邪祟。”青泽尴尬地笑了笑,“我挪不动安平郡主,就让它暂时上了身。”
“你好好地说,我也是救了你,否则你也死在了那场大火里面。”
元澜宸睨了一眼邪祟,并不搭理,只是手紧紧地牵着青泽,片刻都不松开。
“我在现场留下的记号你看到了吧。”
“嗯。”
“那你怎么还气急攻心,吐血了?”
青泽在床下的时候,听到御医的诊断,她这心,是紧了又紧的。
莫名地就开始担心起元澜宸来。
这傻小子。
“我不吐个血,怎么能显示出我的悲愤,怎么做实这件事呢。”
青泽丧丧地:“哦,也就是说,演戏的。”
呵呵哒,亏得她还内疚了许久,以为元澜宸没有看到她留下的记号,还一直都在心里叨叨,应该将记号做再大一些,也免得让人白吐血啊。
没想到居然是做戏的。
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她还是单纯了些。
“所以,心疾也是演出来的?”
元澜宸笑了笑,宠溺地摸了摸青泽的脑袋:“你少气我一些,应该不会复发。”
“啊喂!你们够了,能不能稍微顾忌下别人的感受,好歹我也是……”
“你只是个怨念,一旁待着。”青泽睨了一眼邪祟,“不然,我起阵封印你。”
邪祟撇了下嘴,元澜宸的眉头却皱紧了。
这等邪物,不除之,留着做什么,等过年当炮仗?
青泽看出了元澜宸的心思:“它们其实很可怜。”
“它们?”
“这个邪祟,是由很多怨念汇聚在一起的。”
刚刚在床下,邪祟同她说了很多,虽然御医的声音很嘈杂,但也不妨碍她了解邪祟。
“它们都是这皇宫里面的冤魂怨念,时间久了,怨气重了,就能够汇聚成影子。不过都是些可怜人。你别用那种眼神将人看着,你试想下,若是你的兵在战场上为敌所杀,然后化作魂来寻你,你心情是怎样的?”
“你的比喻,很不恰当。”元澜宸瞪了一眼邪祟,“我的兵一身正气,就算是为敌所杀,也不可能化作怨念或者祟气;其次,我的兵就算是化作邪祟,也不可能依附在活人身上,这是有违常理的。”
青泽:“……”这逻辑,要不要这么清晰。
元澜宸道:“世间轮回,怨念存在,就应该除之。”
“它是要走的,不过因为其他事情而耽搁了。”
“嗯?”
“好歹它救了安平郡主不是,你就当安平郡主欠它的,只要帮它完成一件事,它自然会离开的。”青泽眼巴巴地看着元澜宸,“不过这件事,只有你才能帮忙。”
“什么事?”
“挖骨。”
青泽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一直都在看着元澜宸的表情,可元澜宸那张冰块脸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它其实同我说了很多,但总的来说,就是一句话,它想将汇聚怨念的那群人的骸骨全都挖出来,然后好好地焚化。”
“挫骨扬灰?”元澜宸听到焚化,很是好奇,“呵,真是个别致地超度方式。”
“这不是超度,这是让它们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