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黑化第二十三天

格林顿和谢轻遇到了比赛场馆后分道扬镳,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

他对方寸间非常感兴趣,他一定要知道这个男孩儿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谢轻遇如此着迷。

格林顿坐在后排,全程都在观察着他们的一言一行,大概十分钟后,他在笔记本上记录下一行字——“笑起来很漂亮,像橱窗里的瓷娃娃”。

事实证明,这个男孩儿的确有过人之处。

至少笑起来很好看。

格林顿正准备继续观察时,来了个抱着滑板的小黄毛,看样子是比赛的选手,直接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观察对象身旁。

后来小黄毛时不时就往他这里瞥一眼,然后和同伴窃窃私语。

格林顿:“……”

感觉有被内涵到。

他实在坐不住了,给正好随着方寸间的目光一道看过来的谢轻遇打了个手势,然后便抱着笔记本匆匆离场。

谢轻遇看到格林顿离开,极轻地笑了一下,很快又平复。

“那个外国人怎么走了?”艾斯比挠挠头。

方寸间道:“被你吓跑了吧,叫你别那么奇怪地看着人家。”

“咦,我也没怎么看吧?”艾斯比憨厚一笑:“我这不是被自己帅到了吗,总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全场焦点。你说我明天会出名吗?”

“不知道。”方寸间很诚实地回答他。

不过他们这块的确是全场焦点,但不是因为艾斯比,而是因为和他们坐在一块儿的谢轻遇。

谢轻遇皮肤白,容貌精致,表情也冷,放在人堆里亦是非常夺目,就算是看久了的方寸间,也不得不承认每看一次都会被惊艳到。

就刚刚那么一会儿,方寸间已经看到好几个女生拿着手机偷拍谢轻遇了。

反观谢轻遇,应该也是察觉到了,一直皱着眉,没有松开过。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方寸间早已知道谢轻遇似乎不太喜欢人多的场合,这次若不是他的邀请,说不定他也不会来。

方寸间思忖了一下,小声地问:“哥哥,你想先走吗?”

谢轻遇侧过头:“你不等结束吗?”

方寸间点点头:“本来想等到结束,但我看你好像很不舒服……”

谢轻遇冲他笑了一下:“我没事,还是一起等比赛结果吧。”

他都这么说了,方寸间也不强求,安心等着艾斯比的比赛结果。

他和艾斯比说了一会儿话,很快就到了颁奖的时刻,不出意料,艾斯比的确是本届国际赛的冠军。

艾斯比高兴地揽着方寸间的肩:“兄弟萌,虽然我夺冠已是意料之中,但我仍然打算好好庆祝一下,想吃什么,尽管点!”

谢轻遇没说话,目光停留在艾斯比的手上。

方寸间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大半,身上裹得再厚也很冷,便说:“好累啊,不然就在酒店吃吧。”

“啊?那谢少爷呢?”艾斯比回头。

谢轻遇淡淡道:“我都听小间的。”

艾斯比抓抓头发,莫名有一种自己被摆布的感觉。

不过不吃大餐也没什么,他们在路边打了辆车回酒店,巧的是谢轻遇入住的酒店也和他们是同一家,还和他们是同一层。

上车时,谢轻遇替方寸间打开车门,而后自己也坐了进去。

艾斯比看了看,最后坐上了副驾驶。

在车上他还感慨了一句:“居然在同一层诶,这也太巧了,这家酒店其实还挺不好订的。”

谢轻遇笑了笑,没说话。

齐期自从知道他是和方寸间一起后,特意给他买到了和方寸间同一层的房间。

长辈的一番心意自然不能白费。

他们还约好了明天一起去滑雪。

距离酒店不远处就有一家很出名的滑雪场,方寸间想来很久了。

艾斯比还颇为可惜道:“早知道要去滑雪,我就把自己的装备都带来。”

“滑雪场也有,你不用担心。”方寸间说完,扭头问谢轻遇:“哥哥,你会滑雪吗?”

谢轻遇顿了顿:“不会。”

“没关系,那我教你。”方寸间对他笑。

艾斯比附和道:“小间滑雪滑的可好了。”

“是么。”谢轻遇笑着看向方寸间。

方寸间不太好意思地说:“不是特别好。”

就是以前喜欢玩,所以经常去。

回到酒店,他们在房间门口分别,谢轻遇突然叫住了他。

方寸间回头,表情有些懵懂:“怎么了?”

“没什么。”谢轻遇笑了笑:“就是突然想说,很高兴有你。”

方寸间愣了一下,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因为他这一句话突然滞了滞,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谢轻遇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对他笑了下,便刷房卡进了房间。

方寸间呆站了会儿,细细品味了一下谢轻遇刚才的话,大概是觉得和他做朋友很开心?

既然如此,他就更有信心了。

一定要让谢轻遇感受到朋友的温暖!

谢轻遇进到房间里,脱去外套。

他收到格林顿发来的邮件,说自己已经坐上了回国的飞机,当他不用担心,说可以尝试着多接触接触方寸间。

“兴许他真的能将你医治好。”这是格林顿的原话。

谢轻遇将这句话看了很久,才关掉邮件。

第二天,方寸间洗漱完,出门时在门口遇到了谢轻遇。

谢轻遇倚在墙边,一听到门响便直起身,看着他。

方寸间看到他站在那儿还愣了一下,“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也刚出来。”谢轻遇问:“我们直接去滑雪场么?”

方寸间点头:“对。”

和艾斯比汇合,他们去到滑雪场,换上了装备。

因为谢轻遇是第一次滑雪,方寸间怕他受伤,给他选了入门简单一些的双板,并教他怎么佩戴装备。

艾斯比在旁边看得可酸了:“啊,我第一次学滑板的时候,小间可没管我,全是教练手把手教我。”

“教练比我专业,这样对你也好。”方寸间笑眯眯道。

穿戴好装备,工作人员便将他们领到了入口处。

方寸间裹得像个熊,脸尽数埋在毛茸茸的帽子里,只露出一双小鹿一样的眼睛,在看到雪场时唰的一下就亮了。

他迫不及待地站出去,回头对他们招手。

谢轻遇穿着黑色的滑雪服,防风镜还有手套在方寸间的指导下一样不落地穿戴着。

即便是这样臃肿的装扮,也丝毫掩饰不住他身上卓越的气质,整个人高挑挺拔。

他走到方寸间身旁,和身旁的小熊竟出奇的和谐。

艾斯比早就放飞自我四处玩去了,方寸间说:“我们去平地练一练,等你会了再去高处。”

不论他说什么,谢轻遇都点头。

正如当初方春怀夸赞谢轻遇时一样,他学起任何东西都很快,方寸间只不过在他面前演示了一遍动作,他就已经基本掌握了下来。

方寸间由衷地夸道:“哥哥太棒啦!”

谢轻遇笑道:“是你教的好。”

既然他已经入门了,那就得挑战一些有难度的。

他们来了半小时左右,滑雪场的人渐渐的多了起来,放眼望去都是花花绿绿的人影,方寸间带谢轻遇找到个人少的角落。

“按照我刚刚教的滑下去,我在这看着你。”

这里的滑坡不算特别高,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好。”谢轻遇点点头。

他在方寸间的注视下,十分轻松地滑了下去。

谢轻遇转身,在下方对方寸间比了个手势,方寸间一看到就笑了。

这个手势,是他刚刚夸奖谢轻遇时做的。

方寸间也滑下来:“哥哥想去试试那里吗?”

谢轻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是一道坡度极长的雪道,滑雪的人从头滑到尾,有一个不慎就会摔倒,很有挑战性。

这个雪道对方寸间来说不算难,他满脸都写着“想去想去”,谢轻遇自然也注意到了,语带笑意道:“嗯,我陪你去。”

来到雪道的最上方,方寸间握着滑雪杖走到了边上,转头问谢轻遇:“一起下去吗?”

方寸间此前在国内也滑过类似的雪道,但还是第一次滑这么长的坡度,他虽然不怕,但怕谢轻遇紧张,于是半开玩笑道:“我在你前面一点,你要是快摔了,可以叫我一声,说不定我能救你一命。”

“不会的。”如果快摔了,他肯定会先避开方寸间,不会让他受到一点伤。

方寸间以为他是自信发言,笑了笑:“那就冲吧。”

他握着滑雪杖率先下去,谢轻遇落后他几步,将防风镜戴好。

冰碴毫无遮掩地吹打在脸上,耳边的冷风呼啸而过,谢轻遇眯着眼,小心地掌控着速度。

坡度过了大半,前面还算顺利,方寸间忍不住回头去寻找谢轻遇,见他稳稳地跟在后面,举手对他挥了挥。

谢轻遇看到后,正想给予他回应,但他显然看到了什么,瞳孔骤然一缩。

“……小心!!”

方寸间回过头,发现是一个小女孩脱离了大人的手,跌跌撞撞地滑到了雪道的中央。

而他,马上就要滑到那里,如果不能及时调转方向,很可能会直接撞上去,依照现在这种速度的冲击力,说不定能把小女孩撞飞几米远。

要遭要遭!

方寸间没遇到过这种状况,吓得马上把板尾立成V字形加大阻力,但在这种坡度上,显然作用并不大。

距离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撞上小女孩,方寸间一狠心,正打算自己扑到一边,便看到一道人影先他一步。

此时离雪道的末尾只有十米左右,虽然已经逐渐趋于平缓,但从高处滑下的速度本就不低,现在要减速依旧有点难度。

谢轻遇控制滑雪杖稍稍加快速度,滑到了方寸间的前面,用自己的身躯阻止了他。

最后两人避开小女孩儿,一起倒在了雪地里。

方寸间紧紧地闭着眼睛,几秒过后,发现自己身上一点也不疼。

果然穿得多还是有好处的,摔的这么狠也不疼呀!

他正暗自庆幸,突然听到身下传来了一丝细微的闷哼。

方寸间诧异地睁开眼,这才发现他居然把谢轻遇压在了身下。

难怪一点也不疼。

谢轻遇眉心紧蹙,滑雪杖早已不知道被他扔去了哪里,手仍护在方寸间腰间和背上,避免他蹭到摔到。

方寸间想到刚才摔的力度,动了动身体,想赶紧爬起身,让谢轻遇从地上起来。

谢轻遇摁住了他,声音微哑:“……别动。”

他这么一说方寸间就真不敢动了,静静地趴在谢轻遇身上,轻声问道:“是不是摔疼了?我扶你去看看吧?”

谢轻遇:“嗯,有点疼。”

方寸间吓坏了,“这里有医室,我们去看看,别是骨折了。”

艾斯比滑板骨折的事还历历在目,方寸间可不想再看到一个人受伤了。

“我动不了。”谢轻遇嗓音低哑,像是真的摔狠了。

小女孩儿早已被她的父母牵走,没人注意到雪地里还躺着两个人。

阳光从云的缝隙中透露出来,方寸间的发尾沾染上金黄的光,雪白的面庞都急红了,正从上方担忧地看着他。

谢轻遇微微垂眼就能看到他的神情,见他急的脸都红了,竟低低地笑了出来。

方寸间听到笑声,瞪大眼睛:“你还笑得出来?”

这种程度,如果是他,不哭出来就算不错了。

谢轻遇不想哭,方寸间的表情深深地取悦了他。

手肘处不断传来的疼痛感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他的神经,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可相较于疼痛,还有另一种令他更难以忽视的感觉在身上蔓延。

他与方寸间的身躯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手也放在对方的腰上,虽然隔着厚厚的棉服,但仍叫他心猿意马。

这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在身体里流窜。

他躺在雪上,却燥热得难以自持。

偏偏身上的人还毫无所知,想把他带去医室里检查,“哥哥你还好吧?你能不能自己走,要不我把你背去医室……”

谢轻遇垂下眼,刻意忽略自己身下的感受:“……嗯,你扶我去医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