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 35 章

“我……”在那双亮晶晶的杏眼的注视下,迟雪感到喉头一阵干涩。

她的视线像是有温度,灼得他?眼神一慌,不由自主地垂下了双眼,片刻后,还是低声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花明气得七窍生烟,眼睛一瞪,“什么不是时候?再瞒,你媳妇儿就该跑了!”

迟雪的双唇微动了动,神情像是极隐忍,半晌,才轻轻地笑了一下,笑?容里仿佛带着一丝苦涩,“你忘了,你我并未行过拜堂之礼。”

“……”

这?叫什么话?,难道还想翻脸不认账不成?

花明都被气笑?了,对着眼前那张她素日喜欢的脸,一咬牙,忽地伸手揽过他?的肩,蓦然吻上他?的双唇。

温软,清香,和那天在夜半无人的厨房,她问清他?心意的时候一样。

只是,那时候她还以为,只要他?将穿越过来的她当一个全新的人看待,他?们就能高高兴兴先婚后爱,快快乐乐一起发财,却没想到,他?,不,是所有人,还有那么多事瞒着她。

不过……

仔细一想,她也并非对他们全然坦诚,她的真实身份,也是断然无法对他们道出的。

花明一面恨得牙痒痒,一面又觉得,自己仿佛也没有那么理直气壮。又委屈,又心虚。两相交织之下,她忍不住向前一探,在迟雪的舌尖上轻轻咬了一口。

“唔……”她听见迟雪低声呜咽了一瞬,显然是吃痛的。

然而,他?却并未因此退开,反而反扣住她的脑后,长驱直入。花明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人,就像一把剑,不开刃沾血也就罢了,一旦尝过了滋味,是不可能轻易入鞘的。

直到气喘吁吁,难以为继时,两个人才分开,花明落了下风,还要一扬下巴,故意激他?:“怎么,你没有真的拜堂,倒敢真的亲我?”

眼前人自从被她诘问以来,一直是一副背负了许多事,千言万语难以开口的模样,直到这时,眼睛里才忽地漫上了一点暖意。

“是谁亲的谁,还未有定论呢。”他?微微抿唇,却压不住得逞的笑?意。

“真好意思。”花明佯装生气,在他肩头推了一把,到底没舍得用狠力气。

眼前的人由着她发脾气,身体被她推得轻晃,目光却温柔郑重,落在她脸上,好像他瞒了她那么多事,心里却磊落得很一样。

花明无奈,叹了一口气,“我再问一遍,真的不能说?”

迟雪坚定地摇头,“但是,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花明无声地翻了翻眼睛。她向来觉得,“为了你好”这?种事情,只是局外人的一厢情愿。

但是,眼前的人双眸清澈,字字诚恳:“花明,不论你是否信我,我此生都会拼尽全力护你周全,必不会有负于你一分一毫。”

虽然心里暗骂,这?种老套的起誓酸得牙根子都软了,但大约是这几个月来,在山海镇上过得逍遥自在,心里根本不装事,花明一边唾弃自己没出息,另一面却又当真生不了他?的气。

“那些人呢?”她闷声问,“我可是眼睁睁看?着你和他?们勾结了啊。”

迟雪大约也看?出她只是余怒未平,拿腔拿调,并不是真的不信他,面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他?们也并不是歹人。”

“可是他们千方百计想把我带去京城。”花明竖起一根手指头,在他面前摇了摇,“我说,你不会跟他?们串通一气,想拐卖我吧?这?世上应该没有人拐卖自己媳妇对吧?”

“……”

迟雪的唇角忍不住扭曲了片刻,勉强找回理智,深吸了一口气,“假若我当真心存歹念,便让我……”

话?音未落,被花明“啪”地一巴掌拍在肩上,硬生生截断。

“好了,别赌咒发誓了,没不信你。”她往身后椅子上一倒,十足颓唐,“你不想说,我也不能强逼你,对吧,但我着实不太明白,你们到底图什么呀?”

一拨人急着要带她去京城,一拨人留着她不让走,偏巧两边还相互认识,还有一个“为她好”的共同前提。

花明觉得,可能她是最近做菜数钱的日子过得太潇洒了,脑子已经想不明白这些曲曲折折的问题了。

迟雪刚想说什么,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是春草的声音,细声细气道:“大少爷,少奶奶,奴婢可以进来吗?”

“我们有要事在谈。”花明平板板道,“你还是一会儿再……”

“奴婢送了红茶奶冻过来。”

这?丫头,把她的这?点爱好摸得太透了。架可以不吵,但是甜品不可以不吃。

花明深吸一口气,“进来吧。”

春草推开门,小心抿着的嘴角里颇有点小计谋得逞的意思,殷勤地把小碗小勺往花明面前放,“这?是厨房头一回做的,也不知道好是不好,您尝尝?”

嗯,这?还是花明教给他?们的方子。

布丁奶冻一类,从技术上来说并不复杂,该有的原料也都有,除了一样——吉利丁片,是用来凝固成型的。在现代,这?种东西一买一大叠,方便得很,可在古时候,就没有这?样轻松的事了。

前阵子,花明顺口一提,告诉他?们其本质就是鱼胶,只是在提炼时需小心,不要带了腥味,没想到他们竟然当真琢磨出来了。

茶色的奶冻,盛在白瓷小碗里,手一碰上碗壁,还冰冰凉凉的,显然是冰镇过的,在初夏逐渐炎热的天气里很是讨人喜欢。

花明自从来到这里,大半时间在研究酒楼的菜品,还没怎么做过西点,没想到倒是他们悄摸地给做出来了,心里忍不住爬上一点高兴,片刻前的烦闷也被扫去了不少。

“我试试。”她挖了一勺,送进嘴里,顿时频频点头,“不错呀!”

奶冻质地细腻,勺子挖起来,每一个细小的气孔都漂亮,茶香宜人,甜度也很适当,一点都不腻人。

“是谁做的?”她忍不住问。

她必须得看?看?,是谁这?么有天分,只听她口头上讲了一次,连实物都没见过,竟然能还原得这?么好。那她一定要着重培养,这?是将来酒楼里的骨干力量呀。

不料春草的眼神却向她身后的人瞟去,一副期期艾艾,欲语还休的模样。

“……你?”她错愕地回头,看?着迟雪。

他?什么时候厨艺这么厉害了?她记得今天中午的那碗汤,还没加盐来着。

迟雪似是不好意思,低头不语。

春草发挥了一个尽忠职守的丫鬟的作用,在一旁小声道:“少奶奶您不知道,这?是大少爷昨天夜里偷偷做的,反复试了好几次才成,说是您最近太辛苦了,一定要让您吃上爱吃的点心。您不是说过,这?东西要冰镇得凉凉的才好吃吗?昨夜做成后,一直在井水里冰着,方才拿出来的。”

花明看了看?手里的红茶奶冻,忽然觉得有那么点心情复杂。

“干嘛这?么辛苦。”她低声道,“我爱吃的点心又不止这一样,为什么要一个人半夜里去做。”

迟雪的神情很平静,“你上回不是说,许久没有吃到过了,还挺想念的。”

花明看着他?,觉得心里残存的火气一点一点地降下去。

他?们说话?的当口,春草已经悄悄地退下去了,贴心地合上了门。花明沉默了一会儿,郁郁吐出一口气:“罢了,暂且相信你好了。那你说,现在的场面怎么收拾?”

迟雪想了想,认真问她:“如今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在京城等着你去见,只是你大病初愈后,暂时不记得了,你愿意去吗?”

花明拒绝得斩钉截铁:“既然不记得,自然是不去。”

不论那人到底是谁,都只与这?副原身相关,而与她无关,她不喜欢那一行?来路不明的人,也不想去京城。

“我也是这样想的。”迟雪缓缓道,“如今你并未寻回记忆,强行要你去,反而无益。无论如何?,眼下一切以你为先。”

“那接下来怎么办?”花明叼着勺子,满脸沉重。

她有直觉,既然迟夫人不惜装病,把她留在府里,这?表明她一旦正常经营酒楼,恐怕天天都会被那些人纠缠。

“为今之计,若是不想他们天天在眼前拉扯,只能委屈你在府里躲一些时候了。”

“你会站在我这?一边吗?”花明仰头看着他?。

迟雪的目光柔了一柔,忽然伸手轻轻摸了摸她发顶,“我总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花明郁结地点点头,勺子在碗里敲得叮当响,“好烦,好气人啊。”

“我知道你不爱闷在府里。”迟雪想了想,道,“你要是实在憋不住,我带你偷偷出去,躲开他?们的耳目,到郊外去踏青。”

花明一仰脖子,“不是这个问题!”

“那……”

“你傻呀?我不在,酒楼里就只有翟叔能管事了,我前几天刚研发出来的新菜,后厨还没有学熟练呢,做不好就上不了菜单,不推新就不能吸引顾客消费。”

花明暴躁,仰天长叹:“他?们耽误我赚钱了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