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前往机场的路上,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天气阴沉沉的,乌云压得很?低,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到来。
这就导致钟悠悠抵达机场的时候,听到了航班延迟的消息,她和小赵不得不在附近的酒店待一晚,第二天再回到z市。
这一晚,钟悠悠心事重重地给秦曜打了通电话,电话里虽然说不太清楚,但她也基本了解了现在的情况。
她没有想到,就在她参加竞赛的这几天,钟家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
现在的情况是,钟家在台金老?路那边投放了十几个亿的资金,打算进行?拆迁新建,可刚刚拆迁完毕,一切顺利的时候,工人里头突然有人发生事故,重伤残疾了两个人。这件事突如其来,犹如一根导火线,一下子将所有的事情点燃了。
一开始,是这两位重伤工人的家属闹赔偿。
这两位工人还是钟氏的老?工人。名叫乌大江的五十多岁,被不结实的从天而降的水泥板给砸得头破血流,至今昏迷不醒,恐怕要成?植物人。而另一个李海伤势稍微轻点,却也两条腿粉碎性骨折,被送去医院后截肢了,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站起来。
这种几千亩的大工程本来就是高风险,每隔几年都会发生一次或大或小的事故。
以前直接拿钱便能私了,毕竟工人已签下合同,自己出事儿,赖不到钟氏的头上去,顶多就是弥补和工伤补偿而已。
可是这次,事情却被捅成?了马蜂窝。
这两人这次项目不知为何居然并没有签风险合同!找到当时底下的小包头负责人,却发现早就已经跑路国外了。这就说明,从一开始便是设计好的,早就有人知道这个项目是钟氏的,特地早早部署,安插了人进去。
没有签风险合约,工人受伤了,钟氏便要负百分之八十的责任。
而且还不止,这些人似乎正是因为知道如此,还故意把事情闹大。以乌大江和李海的家属为首,拿到第一笔赔偿以后,继续狮子大开口,钟氏没答应,他?们几十个人便挑起路牌在台金老?路不满游/行?,导致附近两条街区都被堵塞了,过去的车子还有被砸了车灯的,简直就闹得沸沸扬扬。
事情闹大了,这几天的钟氏的股票狂跌。
与此同时,工程也被迫停下来,送去质检,而整个工程多耽误一天,便是几百万的损失。
这明摆着是有人要在背后整钟氏。
钟父猜到了是谁,却除了调转资金来补漏洞,让律师镇压那些闹事工人之外,根本束手无策。还因为风险合约缺失,对钟氏十分?不利。
他?派人去找过数次那几位工人代表,全都无功而返。这群人压根就不是想解决问题的,而是一门心思胡搅蛮缠,想弄倒钟氏。
乌大江和李海以及其家属全都咬得死死的,一口咬定是工程的问题,并哭天抢地,情绪极其不稳定。而当时也并没有目击者在场,并不知道是否真的是因为豆腐渣工程水泥板才砸下来,还是那两个工人自己的疏漏。
这两人家属煽动其他工人,导致这把火越烧越旺。
本身这些工人劳作就很辛苦,赚的都是血汗钱,读书少?见识少?,部分还有仇富心理,能不被煽动吗?而且还很?有可能有人在里面搅混水,故意放出煽动性言论。于是整件事情越演越烈。从五天前开始,到了今天,钟氏的股票已经跌停了。
钟父忙得那叫一个焦头烂额。
他?感到最为奇怪的事情是,钟氏开启台金老?路这边的项目以来,从来没有对外宣传过,外面的任何一家企业都不知道,见这边整修,都以为是政府的项目。
一直都瞒得好好的,让所有竞争对手以为自己的重点放在高尔夫球场那块建设地,怎么忽然就有人知道内部消息了呢?正因为知道了内部消息,才给了对方有机可趁,提前部署的机会。
钟父一时之间捋不清楚头绪,只以为是自己公司内部出了叛徒,这两日都在公司内脸色沉沉,弄得整个钟氏也都草木皆兵。
“本来想等你回来再说,但没想到小赵笨手笨脚。”秦曜叹了口气,道:“这么大的资金缺口,你父亲估计也是走投无路了,昨天找我了。”
还在下雨,钟悠悠不得不待在酒店,洗完澡擦着头发,听完秦曜说的这些,一时没吭声。
半晌她才问:“秦曜,你答应帮忙了?”
“还没,我还在考虑。”秦曜道:“资金方面我可以帮忙,没问题,但即便补上了,现在舆论方面的问题还是没办法解决。股民听风就是雨,这段时间台金路那边都快被封起来了,造成?了很?多恐慌,所以才导致钟氏几天之内股票狂跌。钟氏已经开发布会了,但重伤的工人不依不饶的,如果不能尽快找到他们贼喊捉贼,被收买的证据,只怕帮了你父亲这个忙,送出去的钱也是打水漂,只解决得了一时燃眉之急,钟氏产业该缩水的还是得缩水。”
这狗子分?析起利弊倒还挺帅的,就是忒不近人情,对待老?丈人就这样?钟悠悠幽幽道:“这样来看,帮忙对你岂不是没什?么好处,你还考虑犹豫什?么?”
秦曜声音忽然有点郁闷:“如果我不出手帮忙,伯父肯定会求助于时家,而时老爷子那边我打听了,他?的要求是让你和时之棠定下婚约。”
钟悠悠:“……时老爷子这是趁火打劫啊!说让我和时之棠结婚我就结吗?笑话,什?么年代了都!”
秦曜忽然冷笑:“时之棠也赞同这件事,看来他挺想和你定婚约的。”
“……”钟悠悠心虚了一下:“可我不想!”
秦曜:“呵呵。”
可心头到底是被钟悠悠这么斩钉截铁的拒绝给暖了一下。
秦曜本来就对钟悠悠曾经喜欢过时之棠的事情耿耿于怀,自然是不想让钟家和时家又牵扯什么扯不断的关系的,所以倘若钟父到时候真的走投无路,估计还是他来出这个手。
钟悠悠心里也清楚,有些想笑,但此时是谈正事的气氛,显然不适合笑。她便道:“这件事情看你,你想帮就帮,不要考虑我。”
“为什么不考虑你?你是我以后的妻子,出手帮妻子的娘家,不是天经地义吗?”秦曜理直气壮地说,声音听起来毫不怂,实际上?电话那头用力捏着手机,提及“妻子”二?字,他?耳根一红。
感觉刚才说得底气不足,他?又字正腔圆地重复了一遍:“妻子。”
钟悠悠没察觉秦曜那些小心思,她这会儿心情有些复杂……
一方面,于理,她有钟氏的继承权,倘若钟氏受到重创,且不说那些股份她还要不要,只说她要的话,那她继承到的必定也会缩水,那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另一方面,于情,她即便不想和钟家牵扯上瓜葛,但此时也是不会胳膊肘向外拐的。她和钟氏没那么大的仇恨,她并不想看着钟家倒下。更不想看着钟父为此事白了头,钟家破产,钟玺佑从无忧无虑的小少爷变成落魄富二?代。
换句话说,钟家欠原主的,即便要报复,也是由自己来,而非由区区一个沉氏来。
所以她必定是要帮钟家一把的。
只是这个忙,到底该怎么帮?
这样想着,钟悠悠定了定神,道:“秦曜,资金问题你决定吧,我不插手。”
“我尽快搭明天最早的航班回去。”
虽然钟悠悠并不愿意干扰秦曜的决策,可秦曜熟悉她就像熟悉自己一样,哪里听不出她此时心里在想什么。
秦曜顿了顿,道:“好,早点睡。”
*
在电话里钟悠悠听秦曜陈述事态的时候,还没有想到竟会这样严重和恐怖。
她和小赵从机场出来,开车回到公寓的时候,正好要经过台金老?路那边的街区。
还未开到那里,便见前方堵住了,成?了长长一条龙,远远地可以看见台金老?路那边一群穿着工人制服的农民?工手里拿着家伙,他?们的妻儿父母举着血字长条,将那条街堵得水泄不通。
还有一群在此次事件中,因为钟氏股票脱水,而赔得血本无归的人,都泪流满面哭天抢地地在街两边坐着。
倒是有许多警察被派来调解,可是压根没什?么用,推搡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麻烦。哭喊声、怒骂声、质疑声不断传来,吵得整条街混乱无比。
钟悠悠怕出什么事,道:“别往这边走,绕过去。”
“好。”小赵看这架势,也是慌得满头大汗,不敢和钟悠悠多说话。
他?不清楚钟悠悠家里的情况,以为摊上?这么大件事儿,钟悠悠肯定很?着急,于是就踩着油门想快点开车送钟悠悠回家去。
他?特地绕了另一条路。
却万万没想到这边也有几人守在那里,像是特意等着似的。
车子刚开到拐角,不知道有谁跑过去在工人群中喊了句:“大家快去裕民?路,钟国强的宝贝女儿出现了!”
这一声就像地雷砸在平地上一样,轰隆一下把所有怒气腾腾的工人都给炸开来了,登时一群人跑来这边,围了上?来。
不仅将路人挤到一边去,还堵住了钟悠悠他?们的车子,不让车子继续往前开。
其中有一个长得特别黑的年轻工人手里还拿着一根棍子,一下子猛地敲在小赵车子上?,车灯顿时粉碎。
小赵连忙刹车捂住脑袋,失声叫出来:“妈呀,疯了吗?!”
钟悠悠盯着外面那人的面孔。
她从机场过来,就这两条路,自己不走台金老?路那边,就是走这边。谁刚好知道自己今天从机场回来?她怀疑孟诗萱和此事有瓜葛,但此时还不能完全应证。
她很快冷静下来,没有降下车窗出去。
“继续开。”钟悠悠道,她三下五除二将外套从自己身上脱下来,裹到脑袋上?,钻到车子后座蹲下来,刚好让外面的人看不到,对小赵道:“车灯回头找秦曜报销,别管他?们,车子慢慢往前开,保证不压到人就可以,我就不信这群人还真不怕死了。”
“好。”小赵见小老板娘一个女孩子都比自己有魄力,他?总算是定了定神,重新点了火,慢慢往前开。
可没往前开动半寸距离,又是方才那人,仿佛故意闹事一般,又故意将人推搡到车前,吼道:“别让她走!钟国强再?不出来给我们个说法,就不让他女儿走!”
小赵的确是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被吼得一哆嗦,这下彻底熄火了。
车子被团团围住,如同陷入了囹圄,半步都挪不动。
……
钟悠悠和小赵被困在车子里,外面却是一群工伤受害人家属和因为买了钟氏的股票而赔得血本无归的人,那些人全都是虎视眈眈,恨不能把里面的钟国强的女儿给生吞活剥了。他?们落得这个下场是因为谁,还不是因为钟国强?
“赔钱!让你爸爸赔钱!”有人声嘶力竭地指控道:“要不是你爸,我们至于赔得倾家荡产吗?!”
所谓倾家荡产,对钟家来说可能就是十几万买一个包的钱,但对于这人来说却是攒了多年的血汗钱。
“何止是赔钱,还有我们家老?乌,现在还没醒,赔人命呐!”女人的尖叫。
这人一煽动,周围的人盯着车子里的钟悠悠,眼睛恨得滴出血来。
钟悠悠尚且还算冷静,她手里开着静音的手机屏幕一直震动,是秦曜打来了,但她没接。这会儿秦曜来了也没什么用,人群里三层外三层,根本挤不过来,她也怕秦曜受伤。
小赵却是吓得埋着头,完全不敢开车窗:“怎么办?打电话给秦总?”
“让秦曜过来干嘛,直接报警。”钟悠悠按了110,简单说了下情况,随即打电话给上?次秦曜帮自己找的律师,让他准备好联系医院验伤。
倘若这群人在这里把自己怎么着了,那直接验个伤,事情就有可能反转了。
小赵欲哭无泪:“来不及了啊,谁知道这群人会不会把车窗砸碎?”
钟悠悠道:“砸碎了正好,闹这么大,还不得去局子蹲几天。”
小赵:“啊?”
钟悠悠抬头盯向外面那群人。
正在僵持当中,忽然只见远远的,一辆黑色车子从人群中蛮横地挤过来。
有人骂了一声:“不要命啦?!”可那车子依然速度不减。
是秦曜。
他?的车子钟悠悠再?熟悉不过!钟悠悠登时提心吊胆,抬头看去,被秦曜这么毫不顾及地一挤,人群顿时骚乱了,这些人本已不要命,可开车来的人比他?们还不要命,竟然是直接撞了过来。
于是一时之间,人群吓得尖叫,纷纷散开。
秦曜的车子这才于混乱人群中冲出了一条道。
光天化日之下,他?铁青着脸色出来,打开车门,将外套盖在钟悠悠脸上,直接将她带上?了自己的车子。
动作一气呵成。
钟悠悠被塞进车子里,秦曜上?下扫她一眼,确认她没出事:“怎么不接电话?我差点不知道你到哪里了!”
钟悠悠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那群人变得更加疯狂,带头的还是方才那个皮肤黑的年轻工人,气势汹汹地围了过来!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若是说背后没人煽动没人唆使,鬼都不信!
这次钟氏的对手是下了血本了。
钟悠悠早在昨晚就猜出来了是谁要对付钟家。原文中沉驰也曾经再?三对钟家出手,可哪次都没有闹至这个地步,因为他没本事。这次,他?必定有钟氏的内鬼相助。
沉驰就不怕万一这次没有把钟氏搞死,反而亲手把自己送进监狱?
钟悠悠看着秦曜,叹了口气:“原本只是我和小赵走不了,这下好了,你也走不了了。”
秦曜死死捏着她的手,刚要说话,却猛然听见那边一阵汽车鸣笛声。
动静十分?之大,乃至于围住他?们的人群纷纷朝那边看去。
接着,不知道有谁激动又癫狂地喊了句:“钟国强的儿子也出来了!就在那边!”
“咱们围他去!儿子肯定比半路女儿宝贝!”
钟玺佑?
钟悠悠和秦曜都愣了一下,扭头朝那边看。
就像是燎原的野火倏然退去一般,这群疯狂的人转而朝着后面那条路的一辆车子跑去。
他?们这么一散开,钟悠悠才得以看清,那边街道上?,钟玺佑那小子竟然真的和今明开了辆车就冲出来了,竟然还大摇大摆地开着敞篷车,音乐震天响,生怕别人不发现他。
钟玺佑正朝自己这边看,确认人群都被他?转移掉视线以后,今明轰隆踩了一下油门,吹了声口哨,那俩小孩的车子猛然朝着相反的方向冲了出去。